“昭明公主昨夜當真帶人闖了養心殿,要皇上派她隨太子一同前往明州?真是,這孩子怎麽就這般憨直呢!”


    清晨的景仁宮中,柳心韻與這幾日一直居於宮中挑選夫婿的鳳雲軒坐在一起,一雙美眸擔憂的看著一旁說話的陳嬪。


    如今貴妃倒台淑妃幽禁,她這個代掌鳳印的賢妃便是後宮裏頭最大的主子。


    所以嬪妃們沒事兒便會來她這兒串門,每日清晨更是會結伴前來請安,以免被人抓到錯處。


    這不,今兒一早眾妃剛才落座,便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起了昨夜的鬧劇。


    其中以前的陳常在,如今在皇上跟前頗為得臉的陳嬪就在現場。


    據說是昨兒個她那小廚房裏做出了一種色香味美的鮮魚湯,柳心韻這個賢妃想著皇上近日心情不佳,都不怎麽用飯,便自作主張讓她給送去了。


    誰知她才去了沒多久,便撞見昭明公主怒氣衝衝的進了養心殿,在裏麵好一通摔砸發瘋,一口一句別人害她。


    “昭明公主一向爽直,直言她與太子不睦,太子此去明州必然會給她穿小鞋。可她急,皇上這邊也有諸多考量不是?”


    陳嬪一想到昨夜皇上痛心疾首的樣子,以及昭明公主那不管不顧,非要皇上給個說法的瘋樣兒,就忍不住心疼皇上。


    聞言的其他嬪妃也紛紛點頭道:


    “可不是嘛,明州叛亂這麽大的事兒,若落在別人身上早被下獄了,也就是昭明殿下深得聖心,要不然……”


    “噓!你小點兒聲!咱們這些富貴閑人看看熱鬧也就是了,切莫瞎摻和!”


    “公主憨直不假,可駙馬呢?駙馬不是也與她一樣被拘在宮裏了麽?”


    麵對眾人的疑問,陳嬪這個見證人也不由得歎了口氣道:


    “妹妹我昨兒個並未見著駙馬,可聽公主的語氣,怕是來前就已經與駙馬吵過一陣兒了。貌似是她想讓駙馬想法子,駙馬卻說去不了明州這事兒就沒法子。”


    聽到這裏的柳心韻立刻與鳳雲軒對視一眼,眼底皆有笑意。


    她們讓陳嬪去送魚湯就是存了讓其進去探聽消息,讓她們名正言順了解養心殿裏情況的心思。


    也沒想到陳嬪運氣這般好,一進去便撞見了這麽一出大戲。


    一開始她們心裏還存著疑,覺得鳳曦不該這般衝動行事。


    畢竟鳳曦瘋是瘋,身邊卻還有一個祁霄看著。


    可如今聽陳嬪這麽一說,她們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祁霄是鳳曦的智囊,如今護國公主府大部分的事情都是他在處理。


    所以鳳曦征求他的意見,讓他想辦法是很正常的。


    而如今的鳳曦麵臨的是什麽?


    是天煞孤星的傳言,是明州叛亂的禍首,是朝堂上自家肱骨閉門不出,要麽就是閉口不言。


    最後,還有一個恨她恨得要死的太子鳳璟,今日便要出發明州給她落井下石。


    如此危局之下,祁霄能給出的策略也就隻有隨行前往明州這一條了。


    可這明州要怎麽去?


    插上翅膀飛過去麽?


    所以他們也隻能走皇上的路子。


    可有明州之事在前,眼下的皇上唯有高坐明堂,公平公正的決斷此事。


    若他在這個時候偏袒鳳曦,那他這些年夙興夜寐的明君生涯豈不是一個笑話?


    不說一眾朝臣會上書攻詰他,就是百姓也會覺得當今皇上昏聵至極,縱容昭明公主欺辱百姓。


    所以皇上必然不會同意鳳曦的請求,而鳳曦又是個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瘋子,他二人吵起來簡直再正常不過。


    想到這裏,柳心韻隻覺他們這步棋實在是太妙了。


    隻要明州事成,鳳曦別說這一國公主的身份,怕就是性命都難保了。


    她相信太子鳳璟這樣的人,是絕不可能給鳳曦留活路的。


    倒是鳳雲軒鳳眼微挑,玉手輕輕敲擊著桌麵,不斷細品著陳嬪方才之言。


    鳳曦是在與祁霄爭執之後前往的養心殿正殿,而祁霄那樣的人都被氣得與鳳曦爭執起來,可見他們之間已有裂痕存在。


    她早就說過,祁霄與鳳曦不合適。


    一個心思縝密,一個瘋瘋癲癲,這樣的組合要如何成事?


    隻有她。


    她才是最適合站在祁霄身邊,與他共謀大業的人。


    因為他們一個要報仇,另一個則要脫困。


    當然,祁霄之前與鳳曦是如何相處的她也瞧見了,所以拉攏祁霄之事絕不可冒進。


    剛好她手裏還有一張牌,可以扔出去替她試探一番~


    想到這裏,鳳雲軒立刻便對身旁的夏衣招了招手,垂眸與之耳語了兩句。


    待到夏衣向她點點頭,她這才又笑著加入了一眾嬪妃的閑聊。


    與景仁宮內的熱鬧不同,另一邊的養心殿正殿內一片寂然,連上前收斂香灰的宮女都小心翼翼,生怕驚擾了案前正垂首落字的盛德帝。


    昨夜皇上與昭明公主大吵一架的事兒,她們這些宮人自是最清楚的。


    要知道皇上還從未對昭明公主發過這麽大的火,火到揚言要將公主與駙馬幽禁偏殿,不準他們再踏出偏殿半步。


    這不,趙喜趙公公這會兒還在偏殿勸公主,希望她能拎得清些呢。


    “好了,都不用在殿裏伺候了。”


    不知過了多久,趙喜終是從偏殿歸來,遣退了殿內所有戰戰兢兢伺候,卻也瞧夠了熱鬧的宮人。


    而直到這些人全部出殿,殿門重新關閉,趙喜這才從懷中掏出一封信來。


    盛德帝目光有些複雜的看著眼前這封信,想想這乃是憑空出現在偏殿寢宮中的,他就覺得自己腦仁兒疼。


    他明明是個皇帝,如今卻要如那戲子一般整日與假女兒做戲,還得做得十分漂亮,能唬住暗處的所有人才行。


    都說這兒女是父母的報應,可不,他可真是遭了老罪了。


    認命的拆開信封,盛德帝不過才看了前兩行字,臉上苦兮兮的表情便變得凝重起來。


    “朕早知明州之事不簡單,卻沒想到這般不簡單。這是早就給曦兒準備好的殺招,半點沒打算給她活路啊。”


    “皇上,那咱們現在……”


    趙喜的臉色也不甚好看,倒是盛德帝倏地冷笑道:


    “罷了,那些人不就想看朕與曦兒困獸猶鬥麽?去,從朕的私庫裏尋些好東西給方嬪送去,再說些似是而非的話,權當朕厭棄了曦兒,在向她與太子示好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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