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雲軒此言一出,在場所有人的表情都有了不同程度的變化。


    首先便是被柳賢妃母女指認,眼下似乎也逐漸意識到了對方擁有證據,其實可能一直都可以反製自己的楚淑妃。


    原來,原來如此……


    她說柳賢妃母女當了二十多年的啞狗,怎麽突然就知道咬人了呢?


    原來是覺得他們楚家大不如前了,想要以此事為投名狀投靠皇上和鳳曦了啊?


    “嗤,不想為敵,那當初你為瑜兒出謀劃策的時候呢?這害人的事都做了,現在再說不想為敵可遲了~”


    “淑妃娘娘應該是知道雲軒何故幫助四弟的吧,若非你們以把柄要挾,雲軒又怎麽可能違背自己的原則呢?”


    “做了就是做了!”


    “威脅也就是威脅。”


    ……


    眼見楚淑妃不依不饒,鳳雲軒也明顯沒打算相讓,盛德帝終是敲了敲桌案道:


    “是非曲直朕自有判斷,而不是看你們誰說的好聽,說的合朕的心意。”


    他雖討厭楚淑妃憐惜鳳雲軒,可他卻並不打算帶著私人情緒來處理這件事。


    因為這種因個人好惡而產生的偏頗,他在先帝時已不知看了多少次了。


    他雖不能完全避免,卻也要盡力避免。


    果然,見盛德帝這般說楚淑妃與鳳雲軒都齊齊閉了嘴,柳賢妃更是溫聲說了些好話,表示她們並非要以投誠的方式取悅盛德帝。


    盛德帝對此不予評價,一旁的方貴妃卻忍不住笑道:


    “既然如此,那賢妃姐姐與本宮了卻前塵,當一對推心置腹的好姐妹如何?”


    柳賢妃無言,方貴妃卻也不惱:


    “你是知道的,璟兒對鳶兒一向上心,定不會似四皇子般不懂事,總是難為雲軒這個‘姐姐’~”


    那邊方貴妃正陰陽怪氣的擠兌柳賢妃與楚淑妃,連帶著鳳瑜與鳳雲軒也不放過,這邊的鳳曦則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對祁霄道:


    “你看她笑的多麽開心,這五十步笑百步的樣子,像不像當初的鳳鳶在沈園見我們船要沉了?然後她自己沉了。”


    方貴妃:“……”


    雖然她知道等盛德帝追究完楚淑妃,肯定會迴過頭來找她的麻煩。


    可她人都在這兒看全程了,一會兒還能比楚淑妃那賤人罰得重?


    不可能!


    在一眾女人的嘰嘰喳喳中,腦仁兒都快被吵沒了的盛德帝終於迎來了四位關鍵證人。


    其中兩位替柳賢妃接生的嬤嬤,以及那位司禮監派去守候情況的太監一見盛德帝,當時便流著淚跪下了。


    “奴等有罪,有罪啊!”


    其中那守候太監的眼淚最為真切,因為司禮監裏都是離盛德帝最近的一批內侍,就算他們與盛德帝接觸不多,與掌印太監趙喜也不會少。


    趙喜認得對方,昔年還覺得對方有幾分小聰明,想過提拔一番的。


    可後來突然就聽說他害了病,其餘的他也未細問,知道時人早就沒了。


    如今見他這枯槁瘦弱,一副明顯畏畏縮縮討生活的樣子,心中也有些感慨。


    身為宦官女使都講究一個察言觀色,而在司禮監這種地方伺候,更是要隨時保持頭腦清醒,知道輕重緩急。


    有的賄賂與賞錢收了就收了,有的則是萬萬不能收的糟心錢。


    就比如楚淑妃此事……


    根本不需要盛德帝與趙喜細問,自知有罪的三人立刻如竹筒倒豆子般,將知道的都說了。


    比如他們是如何收受楚淑妃的賄賂,對方與大宮女碗蓮當時又是如何說的,事後又是怎麽設套殺他們的。


    而柳賢妃母女那不計前嫌的幫助,明顯在他們心中留下了極深的印象。


    因此他們在指認楚淑妃時,也難免夾雜著對這二人的感激。


    總之聽著幾乎是楚淑妃十惡不赦,而柳賢妃母女卻寬厚慈和。


    “好了,朕知道了。”


    揮手讓三人下去,外麵的人這才將那位倒黴的陳常在迎進來。


    盛德帝是皇帝,後宮的嬪妃他都認不全,自然也認不得方才那三人。


    可巧的是這陳常在他卻是知道的。


    並非對方長得有多漂亮,氣質有多好,而是對方身上有種世家女子身上少有的憨直。


    為何這般說?


    因為對方在侍寢當晚曾小心翼翼的告訴他這個皇帝,她是有喜歡的人的。


    隻是對方年少義氣一心功業,為了求一個堂堂正正迎娶她的機會,早早便遠赴邊關參了軍。


    可不巧對方所去之地匪患頻發,那一去便再也沒有活著迴來。


    她心念對方,也願為對方守節終身,奈何父命難違母訓難逆,這才被迫入了這深宮。


    恰巧盛德帝本也沒有那個心思,便賞了些玩意兒讓她退下了。


    這也是本該是個答應的陳常在,為何升了位份的原因。


    位份高些,就算沒有榮寵也能靠著月例過得好些不是?


    誰知她後來竟溺水而亡,讓他十分意外。


    不過萍水相逢,他也從未想過其中有何內情,又或者說他滿心都是前朝,都是家國,根本沒時間過問後宮這方天地。


    因而柳賢妃說起這位常在時,他就已經相信對方的大部分指認了。


    “嬪妾參見皇上、貴妃、淑妃、賢妃……”


    陳常在一一向在場所有貴人行禮,一張被光陰奪去美貌的麵容風霜卻不醜陋,謹慎卻不卑微。


    而當盛德帝問起當年之事時,她對楚淑妃與碗蓮的指認也毫不留情。


    楚淑妃是想狡辯的,而她確確實實也狡辯了。


    “皇上明鑒,這是這個賤人與柳賢妃母女聯合起來陷害臣妾的瞎話,您千萬不能相信啊!”


    然而在陳常在莫名其妙消失多年,而其他人也一並指認她的情況下,她的辯解遠沒有陳常在的默然來的有說服力。


    畢竟若非吃了太多的苦,有太多情非得已的理由,對方也不可能混成現在這個樣子。


    想到這裏盛德帝立刻冷聲道:


    “自今日起,淑妃楚棠降為楚嬪,幽禁長春宮,不得朕令任何人不得探視。四皇子鳳瑜不知勸解其母,反與其母同流合汙,日後若無朕召見,也不得再隨意入宮。”


    “皇上!”


    楚淑妃雙眸瞪大,幾乎是不可置信的看著盛德帝。


    就為了柳賢妃和鳳雲軒這兩個賤人,他居然降了自己的位份,還要將自己幽禁起來?


    要知道她以前也不是沒做過其他過分的事,比如頂撞盛德帝本人。


    而且之前方家楚家以及她與方貴妃是什麽打算,他這當皇帝的會不知道麽?


    他們隨時都準備著等他駕崩,好來爭這至尊之位呢!


    可即便這樣他都沒有罰她們,為何……


    楚淑妃不懂,盛德帝明顯也沒打算為她解釋,因為他知道楚淑妃很快便不會糾結於此了。


    “至於曾參與此事的其他長春宮人,便由趙喜你帶下去看著辦吧。”


    “是~”


    其他宮人?


    誰!


    幾乎是在聽清命令的下一刻,碗蓮等人便哭求道:


    “皇上饒命,皇上饒命啊!娘娘,娘娘救救奴等啊……”


    然而養心殿是趙喜的地盤,趙喜不過揮了揮手中的拂塵,碗蓮等人便被無情的拖了下去。


    看到這一幕,楚淑妃的死對頭方貴妃都快樂開花兒了。


    因為從今日開始,她還是高高在上的方貴妃,而楚淑妃卻成了楚嬪,見到她得給她行大禮,她還能肆意處罰對方的楚嬪。


    可她的高興並未持續多久,因為沉默了好半晌的陳常在,此刻竟又一次開口了。


    隻不過這次炮轟的對象不再是楚淑妃,而是她這個正在幸災樂禍的方貴妃。


    “皇上,嬪妾要告發方貴妃殘害皇嗣,逼迫嬪妃,德不配位。”


    方貴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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