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從睿跟在朱冀身後,也進了主帥大帳。


    剛撩起帳簾,沈亭修就命何翊雲把他們攔在外麵。


    朱冀沒再往前,尹從睿不明所以。


    怎麽何翊雲進得,他就進不得了?


    剛才他是調侃了何翊雲幾句,兩人拌了幾句嘴,算不上什麽過節,何翊雲不該這麽小氣啊。


    尹從睿忍不住想分說幾句:“將軍,盧隊,為什麽不讓我們進去?”


    然後他探頭往帳子裏看,說:“何翊雲,是不是你的主意?”


    “現在出了件棘手的事,將軍不讓你們進去也是為你們好,怕你們惹上麻煩,他們正準備速速解決此事。”何翊雲看了看將軍,如實說,但還是沒說出具體發生了何事。


    沈亭修將音量放大至帳外恰好能聽到的程度,說:“朱冀,看好尹從睿,讓他別太好奇。在外麵找個地方待命,先去找人手把木材都堆到軍用物資車上。還有,備好火折,有機會的話把他們的馬驚了最好,我和盧雲琛還有點事。”


    透過帳簾,他看到尹從睿還在朝裏麵鬼鬼祟祟地張望,又補充道:“不是什麽要緊事,行動照常,我們忙完就來找你們會合。你們把事情辦好以後就在外麵等。朱冀,記住,別叫人靠近主帥營帳。”


    尹從睿聞言把腦袋縮了迴來,一頭霧水地看向朱冀。


    如果剛才他隻是懷疑何翊雲在跟他開玩笑,現在將軍一說也由不得他不信了,帳內一定發生了什麽。


    盡管將軍語氣間不見絲毫緊張,但看最初何翊雲的反應就能猜到不是將軍說的小事那麽簡單。


    朱冀靠近營帳,應聲迴複:“是,將軍,你和盧隊就放心吧。”


    說完用胳膊碰了一下尹從睿的肩膀:“走了,按將軍吩咐的先去部署起來,不然之前的努力就全白費了。”


    尹從睿還存疑,但也知道孰輕孰重,沒再耽擱,跟朱冀一人去找火折,一人調動人手擺放木材。


    主帥大帳內。


    何翊雲此時才鬆手。


    “你這樵夫手勁倒大,我差點連氣都喘不上來了。”


    之前那個送炙羊肉入帳的小兵大口喘著粗氣。


    在帳裏的人和外麵的人談話期間,他被何翊雲緊捂著嘴,難受異常,現在正拚命攫取著新鮮空氣。


    他原本嚇得跌坐在地上,直到有三個人進帳按住他,對他一番盤問。


    他迴話剛迴到一半,就聽到帳外突然傳來腳步聲,還沒來得及恐慌,就看到帳內的人互相交換了一個眼神,很快,他便被捂住了嘴。


    還有一個看上去不像砍樵人的,壓低聲音對他說:“閉嘴,否則死路一條。”


    嚇得他本想掙紮著站起來的腳又是一軟,更為沉重地跌坐了下去。


    平息了一陣,送菜的士兵警惕地往靠近帳外的方向挪了挪,說:“你們究竟是誰?”


    盧雲琛走近他一些:“我是幫夜巡隊引路的人,跟你們副將也認識,”他迴頭指了指何翊雲,說:“這個,也是山裏的砍樵人,我們都是為轉運物資做事的。”


    小兵不傻,這兩個是的確樵夫裝束,在外麵也看到過他們跟隨在巡衛長和副將近側,但另一個人卻麵生得很,穿著體麵,看他剛才命令別人捂住自己嘴時的神情語態,像是另外兩個人的頭兒。


    而且,就這三人剛才逼問自己的架勢,到軍營裏來一定有所圖謀,說不定他們就是在裏應外合,是來刺殺主帥的諜作。


    他猶豫了一下,哆嗦著把手指向那個穿著體麵,神情嚴肅的人,問:“那他呢?你們又是什麽關係,來我們軍營有何陰謀?”


    沈亭修苦笑了一下,解釋道:“小兄弟……”


    但很快,盧雲琛幫他迴答了:“早就說過了,他啊,是我的遠房表親,做的是木材生意,在迴來的路上我也跟你們秦副將說過了。”


    “他可能看上去是不苟言笑了一點,你別害怕。我們對你都沒有惡意。”


    對於“不苟言笑”這個形容,沈亭修的臉陰沉了一下,很快舒展開來,麵向送菜的士兵擺出一個他認為可以說是真誠的笑容。


    士兵沒從這個笑裏感到任何一絲親切,倒是更加膽寒了。


    因為他看到沈亭修轉身拿起了主帥桌案上的長劍,用白布慢條斯理地擦了起來。


    士兵盯著那把在燭火搖曳中寒光凜冽的長劍,心跳如擂鼓。


    雖然它的劍身纖塵不染,但他卻隱隱覺得,那劍正對他作著無聲邀請。


    這種邀約絕非良善,好像在是說它的鋒刃不甘沉寂,多麽想要渴飲鮮血。


    擦拭長劍的人不發一言,但這分明是赤裸裸的威脅警告,深諳世故的他怎會不明白?


    士兵神經緊繃,兩側包裹太陽穴的肌肉因驚恐現出青筋。


    他沒信引路人口中的任何一個字,但還是靠近了引路人幾分,離開了靠近帳外的,他自認為安全的區域。


    直到看到沈亭修放下劍,自顧自倒了杯茶,士兵的臉上才可見一些血色。


    “我不管你們是什麽人,放我走。看樣子你們應該不是兇手,我不會多說半句不該說的話,嫌命太長的。”


    現在營裏發生了那麽大的事,隻怕要變天,他現在誰都顧不上,也沒能力多管閑事,能活下去才最重要。


    沈亭修淡淡地說:“你還不能走。”


    士兵大驚失色:“為,為什麽!我什麽都不知道,你們也看見了,你們一進來我就坐在地上,我也是被嚇得快丟了魂。這真的不關我的事啊!”


    他沒說謊,雖說是他端著炙羊肉先進的大帳,但他沒存什麽壞心眼,頂多就是搶了一個同伴炊事兵的功勞。


    他隻是來送菜,順便邀功請賞,沒想到會撞見一樁命案。


    是的,沒錯,他一進來就把炙羊肉放下,當時主帥見羊肉已經片好,誇他得力,讓他自去一邊的箱子裏領二兩碎銀買酒喝。


    他喜滋滋地拿了銀子就要退下,就聽到“哐當”一聲,等他迴頭,就看到主帥不知怎麽正麵朝下砸在了桌案上,手裏的筷子也散落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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