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江楓的意思,與現在他們正在經營的擺渡業務勢同水火、暗暗較勁的敵對組織是由一個叫楊滯的人統領的。


    而楊滯也並不是單槍匹馬,在他麾下亦有一眾下屬替他效命,這些人大多由楊滯親自選拔並秘密訓練。


    他的下屬無不經受過嚴苛的磨礪,層層過濾篩選,最終留下的都是智謀、膽識、心理素質等各方麵綜合起來實力過硬的。


    雖然楊滯是近些年才開始活躍在擺渡人的周邊,與其角力、作對,伺機破壞擺渡的進行,但江楓早已從擺渡人埋藏在敵對組織中的暗線那聽說了這位下任首領的存在。


    楊滯從小便被無恙擺渡的祖師爺(也就是江楓的師傅)的死對頭秘密收養,傾盡心力栽培,為的就是替他執掌反無恙組織,至於幕後那個真正的統領,或許隻有楊滯才能得見了。


    短短數年間,江楓已與楊滯交手多次,每每針鋒相對,鬥智鬥勇,即使再謹慎周密,也難免被他鑽了空子,最終落了下風。


    好幾樁重要生意在楊滯的精心部署布局下皆慘淡收場。


    也難怪江楓每每提及這個楊滯,都氣的咬牙切齒,帶著一股憋悶已久的怒氣。


    但寧敞唯獨沒有從江楓的眼中看出一絲不屑,或許有鄙夷,但也是鄭重其事的。


    是的,江楓早已從內心深處將敵對的楊滯視為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對手。


    這個對手盡管暴戾、狠辣、陰晴不定,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稱不上正義,但他絕對是一個值得尊敬的對手。


    因為每次狹路相逢,會令江楓勝券在握的生意中途夭折的唯一致命因子,就是楊滯。


    數次交鋒,楊滯破壞擺渡業務的手段層出不窮,屢屢讓人措不及防,就連久經江湖、看慣世情的江楓也不得不讚一聲高明。


    正如兩軍對壘,抑或是棋盤上黑白對弈,大殺四方、屢戰屢勝固然令人欣喜,但對決難分難舍、棋逢對手的時刻更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江楓不滿楊滯所作所為,與其立場敵對,和他積怨已久是不假,但在某種程度上,江楓對楊滯的心機才智也是實打實的拜服,或許還有些嫉妒的意味。


    他不屑楊滯的不堪行徑,厭惡他一次又一次地出奇招,費盡周折隻是為了破壞自己的行動,但對這一對手,他是珍而重之的,放在心上的,也一定會小心應對,絕不會掉以輕心。


    單從江楓關於楊滯的描述和他談及此人時心有不甘的神態,寧敞已經不難推斷出楊滯是一個多麽帶有危險性的角色。


    所謂一葉知秋,見微知著,而窺探得越多,寧敞對楊滯就越好奇。


    如果經營無恙擺渡是她避無可避的使命,那麽與楊滯所率領的敵對組織就不免有一場硬仗要打。


    照理來說,寧敞應該對楊滯有幾分忌憚,想著怎麽避開他的視線才對,但現在,寧敞倒是迫不及待要與此人會上一會了,頗有些躍躍欲試的興奮。


    所謂一山難容二虎,既生瑜、何生亮,如果她和這位楊滯是命中注定的死敵,誓要鬥上一鬥,那麽何不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一些,讓這場逃不開的生死之局早些拉開序幕呢?


    如果說,有些人光是耳聞就已經讓人驚豔不已,那麽,楊滯絕對算一個。


    寧敞素愛翻看傳奇話本,讀過各式各樣的故事,或平淡如水、或鏗鏘跌宕、動人心魄。


    也從中了解到形形色色的人,或端方板正、或風流俊雅、俠骨柔情。


    自詡對這世上的人有自己的認知,但她屬實難以對江楓口中的楊滯有一個清晰的蓋棺定論的描述。


    許是了解到的隻是一個個側麵,沒有親眼目睹、親身經曆因而不夠具象,而那些零散的描述也難以拚湊出一個完整鮮活的人物形象。


    隻是有一點寧敞可以確定,楊滯的身世、他的為人都絕不是那麽簡單,三言兩語就可以道盡的。


    而楊滯越是深不可測、難以琢磨、無從洞悉,寧敞就越是渴求去探知這一切。


    就算不為別的,隻為揭開心中謎團。


    當然,分析清楚一個對手,也確是一筆劃算的買賣,可以說是穩賺不賠。


    畢竟,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經過江楓追根溯源的詳實介紹,現在寧敞大概清楚了楊滯的身份和立場。


    和她所要經營的無恙擺渡一樣,楊滯所屬的敵對組織也有一個名號,據江楓所了解,敵對組織為了隱匿據點,名稱時有更換,常以物為喻,取一些似是而非的名字作為代號,常讓人雲裏霧裏,摸不著頭腦,例如鷹戾、雀羽、暉光等等。


    但這也正是楊滯的高明之處,就連組織的名號也不輕易讓人得知,隱藏嚴密,讓人無從追索。


    寧敞倒是見怪不怪,畢竟兩國相爭,也有不少細作暗中密謀行動。


    兵不厭詐,成王敗寇,自古有之,向來如此。


    既然是場戰爭,那麽為了贏,自然有人不擇手段,不惜一切,此時論正義與否已經毫無意義。


    因為所謂曆史也不過是由最後的勝利者來書寫,勝的人為了民心所向,大可以粉飾太平。


    無論經過多少的血雨腥風,踏過多少人命,鮮血浸染多少城池,都可以輕輕地一筆帶過。一將功成萬骨枯,涼薄至此。


    寧敞當然不屑做那滿腹詭計的陰謀家、心狠手辣的劊子手,去違背本心,隻是當虎狼環伺,軟弱屈服隻會任人欺淩、宰割,唯有以強有力的鎧甲武裝自己,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方能搏出一條生路,掙得一線生機,換來最後的和平。


    也隻有到那時,才有資格去評論是非功過,實現心中所願。


    待到真正有能力選擇的時候,寧敞絕不會做那卑鄙無恥的小人。


    一切得失無非在心,衡量輕重,有所抉擇,這就夠了。


    更何況,敵對組織為了從中破壞,怎麽可能還會用君子的手段,趁人之危、落井下石才是他們的一貫作風。


    既然敵不仁,我們又何必顧忌道義,對他們心慈手軟才是對自己人最大的殘忍。


    推己及人,換位思考,認清了這一點,寧敞竟對那敵對統領楊滯又生出幾分惺惺相惜之感,連她自己都沒來由地嚇了一跳。


    她內心安慰自己道:陣營迥然不同,哪裏談得上什麽惺惺相惜,不過是棋逢對手罷了,但是鹿死誰手,還尚未可知。


    但是寧敞暗自慶幸,麵對這樣強悍的有一定城府的對手,自己仍能冷靜分析出他的意圖,不至於被動地受其牽製。


    好像經曆了那一場恍如隔世的滅門之禍和那錐心刺骨的無情背叛後,她倏忽間成長了不少。


    不知從何時起,她不再是當年那天真無知的青澀少女了,而愈發老練和精明。


    少女的心中不再是兒女情長,瘦弱的身軀也能獨自抵禦風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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