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敞把笛子裝進袖口,目光如炬:“先來說說之前那些追殺你的神秘人究竟是什麽來頭吧,我看他們都統一著暗紋深色披風,行動迅疾,像是訓練有素的,應該是聽命於某個組織。”


    江楓也覺得是時候讓寧敞知道師傅和神秘組織的淵源了,凝神組織了一下語言,然後說:“你的預感很準,其實那夥神秘人不是空穴來風。師傅窮極一生,一直在經營著名為擺渡的生意,我不知他這樣做的緣由,可能是對自己的一種救贖。


    導致我有此想法是因為一日我無意中竊聽到了師傅和一個老者的談話,當時我站在門外,看不真切那老者的模樣,隻見他披著一個暗色鬥篷,周身泛著凜冽的殺氣,叫人不寒而栗,他說的話毫無感情色彩。


    我原以為那是來尋仇的師傅得罪了的某位仇家,可後來從他們的談話中,二人迴憶了當年事,我才知道那名老者和師傅師從同宗。


    曾經是可生死相付的知己,可為了爭奪師門寶座和靈力,不惜刀劍相向,後來也漸行漸遠。


    後來我剛聽到一些師尊之死、虛無主義之類的詞,二人就爭辯起來,最後動起手來,我見形勢不太妙就先退避了。”


    “所以你懷疑神秘人是聽命於那位老者?”寧敞展開了合理猜測。


    “這麽多年,師傅一直對師尊的死耿耿於懷,我想也許是在門派爭鬥中師傅雖然不是有心,卻間接導致了師尊之死,所以陷入自責和懺悔,開始思考人生的終極意義,故而陷入了某種執念,想要憑一己之力扭轉世上難言的遺憾。


    而那個老者也因為師尊的死和師傅嫌隙更深,想要報複師傅,所以暗中培養人手,建立組織,處處針對阻撓師傅的生意。”江楓說出了自己的推理。


    寧敞仔細一想,覺得有些矛盾:“有這種可能。雖然你師傅和那個老者勢同水火,但是兩人師出同門,都得師尊栽培教導,對師尊有很深的情誼,無論是誰導致師尊成為門派鬥爭的犧牲品,另一個都不會輕易放過。


    但是虛無主義之爭辯又從何解釋?這會不會才是那個老者成立神秘組織的真正原因,而師尊的死隻是一個導火索。”


    江楓還從未想過這一點,經寧敞這麽一說,恍然大悟:“這個猜測也不無道理。要知道,我師傅那個人為人極其執拗,且不知變通,平日也喜歡談經論道,想必他和老者的積怨也體現在兩人哲學理念不同。


    虛無主義之說實則是信仰人生荒誕無意義論,順其自然,不施外力,你也可以簡單地理解為聽天由命,算是一種消極的無為思想吧。”


    “那你師傅是持哪方的觀點?如果他企圖憑自身力量化解憾事的話,應該是反方吧。”寧敞迫不及待地追問道,她認為這很有可能是揭開神秘組織麵目的一個突破點。


    江楓點了點頭:“沒錯。師傅這一生都在踐行他的學術觀點,也就是反虛無主義論。與其說是踐行,不如說是探尋更為精準。


    他通過介入影響一段段真實的人生,去感受真實,驗證自己的觀點,也試圖通過外力作用於客觀,去抵抗殘酷的天命,去追求一份完滿。


    相反,那名老者是持虛無主義觀的,他消極地聽信天命,也認為哪怕是靈力也不可能衝擊命運,那簡直愚不可及。


    老者堅定地認為天地萬物都是循環造化,自然使然,人應該做的是順勢而為,妄圖平添外力改變既定的因果隻會適得其反。


    二人從年少到暮年,圍繞這一命題的爭辯從未休止,且愈演愈烈。為了證明自己觀點的正確,他們不惜堵上自己的性命。”


    寧敞有些歎服,自己的認知著實有些淺陋,她不知道,原來人生終極意義的學術論辯對於一個人會如此的重要,神聖到可以用生命去守護和扞衛。


    她開始分不清什麽是執念,什麽是信仰。


    隻是從內心深處發覺,自己囿於私心雜念實在有些格局狹小了。


    震撼片刻後,她說:“所以迷霧漸漸被撥開,現在原因已經很明朗了。你師傅反虛無主義所以置身現實,從事擺渡生意,修補各種遺憾,而那位老者堅信虛無主義,自然會破壞你師傅的生意,以此維護天地自然秩序。”


    江楓沒有想到自己多年來苦思不解的難題就這麽三言兩語地被寧敞精辟道出,他越來越相信翡翠玉笛沒有選錯主人了。


    寧敞的確有異於常人的獨特感知力,無論是對自然生靈,還是思緒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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