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老太見葉孤鸞飛劍殺來,心知自己年老體弱,久戰必敗,但求速戰速決,忙自暗袋中取出方才自唐歡那裏要來的暴雨梨花針,擺開架勢,正要發射,卻見東門夜雨突然飛身掠起,一劍刺向葉孤鸞後心!


    “小心背後!何繡衣大喊。


    葉孤鸞聽到何繡衣的喊聲,又覺背後劍意盎然,心知來者不善,遍觀同天會眾人,有此造詣者,非東門夜雨莫屬。若不迴身擋架,就算殺死了唐老太,自己也會被東門夜雨殺死。跟一個年近九旬的老人換命,實在不是一件明智的事。葉孤鸞無可奈何,隻得舍棄唐老太,反殺向從背後襲來的東門夜雨。


    兩人都是名傳江湖的劍道高手,一個孤身殺入蜃樓蒼龍殿,力斬殿主沈蒼龍;一個冠絕巴蜀,技壓群雄,創立同天會。一個揮動破天寒劍,舉手投足,冰天凍地;一個倚仗木劍輕盈,往來騰挪,劍氣如雲。眾人隻見漫天劍影,紛雜交錯;遍地銀霜,冷冽清寒。隻片刻工夫,兩人已過了數十招,難分高下。


    何繡衣眼望場內激戰的二人,感慨道:“東門夜雨看著吊兒郎當的,想不到實力竟如此強悍,隻用一把木劍,就與葉大俠戰了個旗鼓相當,還真是讓人意外。”


    練二娘神色凝重,道:“‘巴蜀第一劍’絕非浪得虛名。當年巴蜀劍道能人頗多,東門夜雨隻用一把木劍,就將他們全都打敗了,不然,以他這點年紀,如何能壓得住這幫老狐狸。”


    唐老太見兩人你來我往,打得難解難分,心下甚是高興,暗想:“打吧,打吧,等你們打個兩敗俱傷,老身就用暴雨梨花針,一次解決掉你們兩個,順便也讓在場的諸位見識一下暴雨梨花針真正的威力!”冷冷一笑,又想:“東門夜雨仗著自己劍術高絕,行事專橫,常常遭人埋怨,我在這裏將他除掉,不但不會惹人非議,還可算是大功一件。那幫趨炎附勢之徒,見巴山劍門大勢已去,必會提議將同天會的會館遷移離巴山城。那時,還有哪方勢力能比唐門更有資格做同天會的主人呢?”


    謝嵐見唐老太眼望戰場,麵帶冷笑,手上還握著一個銀白色的圓筒,材質不明,但其上雕龍繪鳳,異常精致,應是金屬製品,像極了唐門的暴雨梨花針,心頭一驚,暗想:“早在很多年以前,我曾見過暴雨梨花針的圖樣,與唐老太手持之物一般無二。這必定就是唐門最大的殺器——暴雨梨花針!唐老太以暴雨梨花針對準葉大俠,必是沒安好心!葉大俠與東門夜雨交手,無暇他顧,若唐老太趁其不備,偷施暗手,葉大俠必遭其害!這可怎麽好?罷了,我先上去拖住她,不讓她有機可乘便了。”想罷,握劍上前,向唐老太道:“久聞唐門暗器甲天下,今日有幸目睹,實乃天幸。謝某不才,想以手中三尺劍,請教唐門的無雙暗器。”


    唐老太何等精明,豈會看不破謝嵐的心思?嗬嗬一笑,道:“謝先生要領教我們唐門的暗器,也不一定非要找老身,我身旁這位才是唐門第一高手。唐歡,謝先生要請教咱們唐門的手段,你就陪他耍一耍吧。”


    唐歡連忙擺手,道:“不不不,我今天是來吃席的,不是來打架的。”


    唐老太麵色一變,道:“事關唐門聲譽,休得推辭!”


    唐歡以手捂腹,道:“實不相瞞,方才趁你不注意,我又偷喝了幾杯酒,大抵是過量了,頭有些暈,站都站不穩了,怎能跟人家動武呢。”


    唐老太道:“頭暈你捂肚子幹什麽?”


    唐歡道:“肚子也難受。”


    唐老太知他是故意找借口,不好過分強求,道:“謝先生,異類不相競,你還是去找使劍的比試吧,老身這裏就不奉陪了。”


    蕭溪水倒也識趣,聽了唐老太的話,立刻走上前來,“唰”的一聲,拔劍出鞘,道:“謝先生,就讓蕭某來陪你過兩招吧。”


    謝嵐心想:“我主動出來挑戰,意在牽製唐老太,不讓她有機可乘。蕭溪水代為出戰,我自是不懼,但若與他動手,就顧不了葉大俠,同時,我也會有被暴雨梨花針射殺的危險。這裏畢竟是人家的地盤,行事還需萬分小心。”想罷,說道:“抱歉,謝某今日不想比劍,隻想領教唐門的無雙暗器。”


    蕭溪水微笑道:“謝先生莫不是怕了?”


    謝嵐雖有耳聞,卻無反應,隻是盯著唐老太,一言不發。


    蕭溪水收斂笑容,道:“謝先生不肯與我交手,卻一味糾纏一個年近九旬的老人,這要是傳出去,怕是有損聲名。”


    謝嵐輕輕哼了一聲,道:“某雖不才,但在江湖名人榜上有排名,蕭掌門手執青瑩劍,口吐龍鳳章,身穿飄仙裳,足踏飛雲履,不知江湖名人榜上排第幾?”


    蕭溪水聞言大怒,道:“謝嵐,你若真有本事,就在劍上與我分個高下!”見謝嵐隻是目不轉睛地盯著唐老太,完全不搭理自己,心中愈發惱火,才要動手,卻聽人群中傳來一陣驚唿,急轉目望去,恰見東門夜雨抽身飛退,跟著便聽葉孤鸞說道:“拿木劍來對付葉某,你還是第一個。去換一把好劍再來戰吧。”


    東門夜雨扔掉被葉孤鸞削得隻餘劍柄的木劍,道:“真是不巧,前幾日我去青城山遊玩,不知道哪個龜兒子手賤,把我的佩劍插在了花盆裏,等我迴來,劍身早已生鏽,沒法兒,隻好送去鑄劍山莊打磨。那個莊主老頭一臉財迷相,一見我去,就把我領去藏劍樓,向我介紹他的傑作。我說我隻是來磨劍,並不換劍。他看起來有些失望,就問我要粗磨、細磨還是精磨。我活了這些年,還是頭一迴聽說磨劍還有這麽多門道。我就問他這三者有什麽區別。他說粗磨隻去繡,花的工夫少,費用低。細磨次之。精磨最好,不但可以去鏽,還能使劍鋒更加銳利,但費時費力費錢。我說隻去鏽便好。他又不樂意了,拉著一張老臉,說了一大堆,我煩他不過,又改換成精磨。他說會為我加點趕工,但最快也得七八天。你們誰的劍好,先借我用一用,我保證不給你弄斷就是。”


    隻聽一人道:“我這把朝雲劍是由天外隕鐵鍛造而成,雖比不得名劍青霜,卻也是難得一見的利刃,東門劍主若不嫌棄,權且拿去用吧。”說罷,抽出佩劍,倒轉劍柄,向東門夜雨拋去。


    說話之人是雌雄穀的穀主邢朝雲。他這把劍是一把雄劍,同出一爐的還有一把雌劍,在她妻子荊暮雨手中。他二人是同門師兄妹,在還未離開山門時,便有了私情,常常在夜深人靜時,去山門外那片梅林中,行那苟且之事。俗話說得好,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有一迴,明月當空,師父因思念病故的師娘,寢不能寐,便握杯執壺,去梅林小亭內對月獨酌。才飲了兩杯,就聽到有兩個腳步聲靠近。師父心想:“這麽晚了,不知是誰?且藏起來,瞧個究竟。”當即握杯執壺,閃身到梅林中藏住,偷眼向外張望,見一男一女手拉手,說笑著走過梅林小徑,來到亭內坐下,才說了不過三五句,便開始扒衣裳。師父借著清朗的月色,看清了兩人的臉,見是自己的弟子,當即大怒,躍身而出,指著衣衫不整的二人罵道:“狗男女!我這山門淨地,豈容你等濁物敗壞!”罵了一通,又將二人逐出了門牆。


    後來兩人意外撿到了一塊天外隕鐵,花重金請人打造了一對雌雄雙劍,雄的剛堅鋒利,取名朝雲;雌的柔軟輕盈,取名暮雨。兩人愛劍如癡,後來索性以劍為名,再加上自己原有的姓氏,所以才有了邢朝雲、荊暮雨這兩個名字。


    再後來兩人創立了雌雄穀,專收成對男女,並傳授雙修之法,一時轟動江湖。遠在千裏之外的師父知道了這件事,羞憤交加,很快便到閻王爺那報到去了。時至今日,雌雄穀已初具規模。據說現在穀內已有男女弟子一百五十六對,對對恩愛;愛情結晶三百四十六個,個個聰慧。若以目前的實力來評定,雌雄穀在巴蜀諸多實力中勉強夠個上等;但若論未來潛力,恐怕沒有哪方勢力能跟雌雄穀相提並論。


    東門夜雨接過雄劍朝雲,試揮了兩劍,感覺十分趁手,道:“果然是一把好劍!葉大俠,我就用這把朝雲劍,再與你過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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