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汪犬生的話,雲天行忍不住問道:“汪先生,你一定覺得我是個聰明人吧?”


    汪犬生道:“難道不是?”


    雲天行道:“老實說,我並不聰明。”


    汪犬生道:“雲少主,你太謙虛了。”


    雲天行搖了搖頭,道:“不,我一點都沒有謙虛。我不但不聰明,甚至還有些傻,不是一般的傻,是下雨了不知道往家跑的那種傻,雖然我已沒有了……家。”


    汪犬生嗬嗬笑道:“雲少主可真會開玩笑,統轄雲門三十六堂的總門主怎麽可能是傻子?”又向眾人道:“雲少主說他自己是傻子,你們大家相信嗎?”


    眾人大笑。


    雲天行不理發笑眾人,轉身向東門夜雨道:“東門劍主,請問自同天會成立以來,可曾有人敢與同天會作對?”


    東門夜雨道:“有過。”


    雲天行道:“結果如何?”


    東門夜雨道:“非常淒慘!”


    雲天行道:“你覺得聰明人會不會做這種事?”


    東門夜雨搖了搖頭,道:“沒有哪個聰明人會做這種事。在巴蜀,跟同天會作對,就隻有死路一條。”


    “多謝。”


    雲天行又向汪犬生道:“汪先生,你一直都在這裏,應該知道我的立場,你現在是否還覺得我聰明過人?”


    “這……這……”汪犬生已無言以對。


    練二娘見汪犬生吃癟,心內甚覺痛快,笑道:“龜兒子,你不是能言善辯嗎?你不是能把黑的說成是白的嗎?真是想不到呀,你也有理屈詞窮的時候。”自顧自笑了一陣,又向雲天行道:“門主,多謝你為我出了這口惡氣,等迴去了,我挖兩壇陳年青梅酒給你解渴。”


    葉孤鸞道:“給我也挖兩壇。”


    練二娘暼了何繡衣一眼,笑吟吟道:“本來順手給你挖兩壇也無妨,但何女俠說了,以後不讓我找你喝酒,所以,你那兩壇就免了吧。”


    何繡衣笑道:“免了好,免了好。”見葉孤鸞轉目望過來,目中大有嗔怪之意,忙又說道:“不讓你喝酒,是為了你好,你別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葉孤鸞見眾人都看著,不好在這件事情上糾纏,隻道:“時候不早了,我們該迴去了。”


    獨臂仙揮刀擋住去路,道:“在查明真相之前,誰都不能離開!”


    葉孤鸞道:“葉某若要走,你攔不住。”


    “那再加上我呢?”東門夜雨挎著木劍走了過來,麵上帶著溫和的笑容,但卻給人一種不寒而栗的感覺。


    葉孤鸞盯著東門夜雨,良久才道:“自我踏上這片土地,就聽過‘巴蜀第一劍’的名號,今日見到本人,我卻不禁心生疑問:巴蜀劍道無人了嗎?”


    東門夜雨笑容漸斂,道:“你這是在挑釁。”


    葉孤鸞道:“是便怎樣?”


    東門夜雨握住木劍劍柄,緩緩將之拉出,道:“不論你是‘破天寒劍’還是什麽劍,在我的地盤上挑釁我,都是極其愚蠢的行為。”


    葉孤鸞道:“我可不這樣認為。”


    兩人四目相對,視線之間似有火花在跳動。


    僵持間,周遭氣溫驟降,眾人吃驚,俱都屏氣凝神,不敢作聲。


    滿場死寂,隻有劍意與寒意兀自蔓延,所經之處,樹葉催落,花木凋零,就連近處的屋瓦上,都附上了一層薄薄的寒霜。


    何繡衣見勢不妙,趕忙上前,擋在兩人中間,道:“東門劍主,我們無意冒犯,請允許我們離開。”


    獨臂仙高聲道:“不將殺害我徒兒一家三口的真兇交出來,你們誰都走不了!”


    謝嵐歎了口氣,道:“這件事與我們門主無關,閣下又何必苦苦相逼呢。”


    獨臂仙提刀指向紅匣,道:“證據確鑿,他賴不掉!”


    謝嵐還要再說,雲天行抬手製止,道:“汪先生,你還有什麽問題,請繼續問吧。”


    汪犬生心想:“方才被他駁倒,固然有我疏忽大意之故,可這雲天行也不簡單,居然能在我連番質問下做到滴水不漏,還能擇機反駁,可見他確實聰明過人。這一次與他對質,我非打起十二分精神不可。”想了一會兒,道:“雲少主,我且問你,林晚楓遇害之前,可曾有去找過你?”


    雲天行道:“有去過。”


    汪犬生道:“去過幾次?”


    雲天行道:“隻去過一次,之後我們約好在楓葉坡再見麵。那日,我準時赴約,卻好撞見一個黑衣人行兇,我救援不迭,林晚楓……”


    “救援不迭?”汪犬生似乎捕捉到了可疑點,急忙打斷了雲天行的話,隨即將他那雙本就不大的眼睛眯成了兩條細縫,警惕地盯著眼前這個可疑的人,小心問道,“雲少主,你到楓葉坡的時候,林晚楓是不是還活著?”


    雲天行道:“我剛救下他的時候,他確實還活著,可他受傷太重,又失血過多,隻片刻工夫就撒手人寰了。”


    “晚楓兄,你死得苦狀萬分啊!”江小堂掩麵哭泣。


    秦有道將紅匣交給鄭有光,一麵輕撫江小堂的背脊,一麵說道:“那日老夫與空性禪師趕到,並沒有見到什麽黑衣人,隻看見林賢侄躺在地上,滿身是血。雲少主站在一旁,前身沾有大片血漬,實在可疑得很。”


    空性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出家人不打誑語,秦老幫主所言,句句屬實,老衲可以為證。”


    葉孤鸞道:“你們兩位是不是忘記了,葉某當時也在場,手裏還握著劍呢。”


    何繡衣狠狠給了他一記肘錘,低聲道:“你就別添亂了!”


    秦有道如實說道:“當時葉大俠確實在場,但老夫可不認為,名傳天下的‘破天寒劍’會對一個年輕後輩下殺手。”


    葉孤鸞道:“所以你們就單懷疑他一個?這樣會不會有失公允?”


    汪犬生清了清嗓子,道:“雲少主,既然秦老幫主與空性禪師沒有看到你所謂的行兇者,還請你盡可能詳細地描述一下對方的身形樣貌,行動舉止,好讓在下做進一步的推斷。”


    葉孤鸞道:“他負責救人,我負責追人。楓葉坡緊鄰一個市鎮,那日趕集的人多,兇手一躥入人群就不見了蹤影,我隻知道他握著一柄劍,穿一身黑衣,頭上戴著一頂垂紗笠,其他一無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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