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天如洗,遠山如畫。


    核桃林上空,兩道身形如飛一般踏枝而行,前麵一個破衣爛衫,臉遮草帽,正是那個故意裝神弄鬼的人,而後麵一個一手拄拐,一手執劍,正是雲天行。


    那臉遮草帽的人被雲天行追得緊,正在思索脫身之法,忽見一條紅鞭從枝葉中躥出,直向自己卷來,其勢甚急!


    他不及多想,縱身高跳,將紅鞭躲了過去,這時,雲天行已飛步趕上來,揮劍橫削!


    “閣下再不還手,我這一劍可就要將閣下攔腰斬斷了!”


    “好劍!”


    那人大叫一聲,掄起棍棒,“嘣”的一聲,正敲在了劍脊上,雲天行手臂一震,隻覺劍上仿佛壓了千斤巨石,竟無法再次抬起。


    “給我下去!”


    那人又是一聲喝,棍棒上加力,雲天行怕鐵劍支撐不住會斷裂,隻得順著他的意,主動跳到了樹下,方才卸去了那股沉重的力道。


    紅漪見那人一棒將雲天行打下樹,知道是個勁敵,不敢大意,全力舞開紅鞭,向那人打去。


    那人不再退縮,揮起棍棒與紅漪鬥了一處,兩人眨眼間已過了三十餘招,竟是個旗鼓相當的局麵。


    雖說兩人誰也奈何不了誰,但紅漪卻似如臨大敵,因為對方使的隻是一截普通的木棍,若給他換上一把神兵利刃,自己斷然不是他的對手,何況對方一手摁著草帽來遮臉,分明沒用上全力。


    雲天行見兩人在樹頂鬥得急,連在樹下射了幾枚核桃,都被那人躲掉了,雲天行打他不中,隻得再跳上樹來,與紅漪聯手鬥他。


    那人舞著棍棒,邊打邊退,叫道:“你們兩個打我一個,不公平!是好漢的就一個一個的來!”


    紅漪道:“我本來就不是好漢,幹什麽要跟你一對一?”說著,將紅鞭舞得更急了。


    雲天行揮劍狂攻,絲毫沒有撤手的打算,口裏說道:“閣下三番兩次裝神弄鬼作弄我們,害得我們夜不能寢,食不甘味,日日提心膽,好不痛苦!我們隻想問閣下討一個說法,閣下反說我們不講道理,已失公平在先,如何又說我們不公平?”


    那人躲開雲天行一杖,飄身攻向紅漪,口裏叫道:“你們兩個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都是這麽的不講道理!”


    紅漪道:“對付你這種人,還講什麽道理,有仇的報仇,有冤的報冤,先打服了再說!”說罷,嗖嗖嗖甩出數枚飛蝗銀針!


    那人一驚,忙閃身去躲。


    雲天行道:“閣下有閑心說話,倒不如先給我們解釋清楚,免得一會打得急了收不住,白害閣下受傷。”


    那人叫道:“臭小子,昨天晚上我饒你一命,你不感恩便罷,反帶了你的小情人來對付我,這是什麽道理?這叫忘恩負義,你懂不懂!”


    雲天行道:“閣下倒是很會顛倒黑白,每到刮風下雨天就跑我們屋外鬼哭狼嚎,擾得我們心神不寧,寢食難安,怎麽到了你這,反倒有理了?是不是我們兩個還得給你賠罪,感謝你的驚嚇之恩?”


    那人道:“賠罪倒是不用,把我的核桃還迴來就好。自此以後,你們就在前麵那片沙灘上生活,我就在這片核桃林裏過,以那條大河為界,咱們各不侵犯,如何?”


    話剛說完,那人隻覺腳腕一緊,低頭看去,隻見紅漪的鞭子已纏住了他的腳腕。他剛才忙著跟雲天行說話,反倒疏忽了最應該警惕的人,不想這一會工夫,竟被她逮到了破綻。


    紅漪笑道:“看你還往哪裏逃!”


    那人想要掙脫,這鞭子卻越纏越緊,根本掙脫不掉,眼見雲天行揮杖打來,他忙往一旁跳去,可他的人剛跳出去,又被紅漪硬生生給扯了迴來,隨之而來的那一杖,結結實實打在了他的身上。


    那人“哎呦”叫了一聲,從樹上跌下,撲在地上。


    雲天行忙跳下樹來,拿劍指著他後心,道:“現在閣下可以迴答我們的問題了吧?”


    那人趴在地上,臉上仍遮著草帽,道:“可以了,你先把劍拿開!”


    雲天行道:“我若先拿開劍,你一定還會再逃,你放心就是,隻要你說的都是實話,我們絕不為難你。”


    那人道了一個“好”子,突然轉過身來,曲指彈出了一枚核桃,雲天行猝不及防,被核桃打了個正著,悶哼一聲,跌坐在地。


    那人顧不得理會雲天行,雙足一蹬,又躥到了樹上,正想逃走,忽聽紅漪笑道:“剛才與你交手時我就看出來了,你這個人狡猾得很,定不肯乖乖就範,所以,在你說清楚緣由之前,我是不會放你走的。”說著,用力一扯,又將那人拽了迴來,狠狠摔在地上。


    雲天行忙搶過去,奪下他的棍棒和草帽,又拿劍指著他後心,道:“剛才叫你騙了一次,這次我留心了,你千萬莫要再動,否則劍尖刺入進去,可是會出人命的。”


    那人趴在地上,雙手捂著臉,道:“把草帽還我,我的臉被切掉了,你們要是看到,定會受驚嚇到的。”


    雲天行道:“你還是把手拿開吧,我們受到的驚嚇已經夠多了,不差這一次。”


    那人搖頭道:“不成,不成,你們要是看到了我的臉,一輩子都別想再忘掉。我雖然經常嚇唬你們,但絕無害人之心,隻是一個人無聊,想找點樂趣罷了。”


    雲天行道:“真的隻是這樣?”


    那人道:“事已至此,我還有什麽好隱瞞的?”


    雲天行和紅漪相互看了一眼,卻不怎麽相信。


    雲天行道:“在這崖底,除了你,還有沒有別人?”


    那人道:“還有一個邋遢老頭子,是個鑄劍師,一天天的不是挖礦便是打鐵,好生沒趣。我一個人閑著無聊,想找他說會話,他說我吵到他了,還說我的臉太嚇人,便將我趕到這裏來了。說來也奇怪,最近我經常去沙灘那裏,怎麽不見那個老頭子了?你們也在那裏生活,我倒想問問你們,那個老頭子到哪裏去了?”


    雲天行搖了搖頭,道:“前輩他死了。”


    “什麽?”那人失聲道,“怎麽死的?”


    雲天行道:“是我失手打死的。”


    那人愣了愣,突然放聲大笑,道:“死得好,死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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