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花飛。


    群雄一直盯著這個不速來客,從他進門到停下腳步,沒有一個人說話,因為在他到來之後,緊隨而來的是一種莫名的寒意。


    他有一雙悲傷的眼睛,沒有人知道他經曆過什麽。


    他右邊的整條衣袖都沾滿了赤紅的血漬,衣上的破口還在,上麵包紮的紗帶卻不見了。


    何繡衣也注意到了這一點,她咬緊銀牙,暗道:“這人真是可惡,明明都給他包好了,一定是在我離開後就撕掉了,我的藥多半也被他丟進湖裏喂魚去了,哼,竟敢丟我的東西,氣死本小姐啦!臭酒鬼,死酒鬼!”


    他一直盯著大道盡頭那人,根本沒注意到旁邊站著三個“熟人”,更不知道何繡衣正在罵他。


    戚佑堂見長安三傑忽然站起來,知道情況有些不妙,但來人既然是找他的,他自然不能避而不見,於是走上前去,道:“閣下是?”


    那人眯起眼睛打量著戚佑堂,鬢發忽然開始擺動,冷聲道:“你就是戚佑堂?”


    戚佑堂感覺一股寒意迎麵襲來,不禁大吃一驚,現在正當六月份,哪裏來的寒氣?


    他不由退了兩步,道:“在下正是戚佑堂,不知閣下找......”


    他話未說完,一陣香風襲來,何繡衣已擋在他的麵前:“戚大哥小心,他的劍很快!”


    杜陵北與魏橋西也跟著躍了出來,兩人的手都已按在兵器上,將戚佑堂擋在身後。


    戚佑堂見三人如此舉動,猛地想起了什麽:“莫非昨日在煙雨橋上與他們三人發生衝突的人就是他?”


    戚佑堂有些難以置信,從到杜陵北和魏橋西的臉色就可以看出,那個人就是他!


    一想到此處,戚佑堂不禁為自己捏了一把冷汗,心道:“剛才若不是何妹,我恐怕已被他殺了。”


    群雄忽見長安三傑如此陣仗,都感莫名其妙,這人明明什麽都沒有做,長安三傑也太大驚小怪了吧。


    那人看到何繡衣等人出現,似乎並不意外,臉上還是那麽平靜,隻是冷冷道:“讓開。”


    何繡衣緊緊地盯著他,道:“你來這裏做什麽?”


    “殺人。”


    隻是兩個字,舉坐皆驚,這人也太猖狂了吧,當著天下群雄的麵敢說這樣的大話,真是不知天高地厚,還真當在座的幾百號人都是泥捏的?


    何繡衣聽他說要殺人,自然是要殺戚佑堂,以他的本事,殺戚佑堂自然不費吹灰之力,可他為什麽要殺戚佑堂?


    何繡衣望著他的臉,想找出一點蛛絲馬跡,但她失望了,他的臉上除了平靜什麽都找不出,她好奇地問道:“你為何要殺人?”


    那人道:“我隻殺人,不喜歡廢話。”


    群雄一聽,不由嗤笑連連,這人是不是腦袋有問題,還真把自己當成角了。


    何繡衣咬著嘴唇,暗道:“這人真是一點道理都講不通,天底下怎麽會有這樣的人!”


    戚佑堂道:“閣下為何要殺我,可否告知一二,也好讓戚某死得明白些。”


    那人抬起頭來,一雙眼睛直直盯住著戚佑堂,道:“十年前的事,你都忘了?”


    戚佑堂思索了片刻,微微皺眉,道:“十年前的事?不知閣下指的是哪一件事?”


    那人冷冷道:“你做的好事,還要我來說嗎?”


    戚佑堂又將那人打量了一遍,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我們好像沒並沒有見過麵。”


    那人道:“如果我們見過,你現在一定不會活著。”


    戚佑堂微微一驚,他實在想不起哪裏得罪過這個人,道:“閣下有話不妨直說,我戚佑堂平生從未做過一件虧心事。”


    那人看著戚佑堂,一雙眼睛透出銳利的光,道:“一件虧心事都沒做過?”


    他的話在戚佑堂的腦海中迴蕩,戚佑堂一怔,猛地想起一件事來,那件事正是發生在十年前,而且曾經一度是他的心結,連晚上做夢都會夢到,那段時間真是寢食難安。


    自那之後,他一直做好事、做善事,隻希望能彌補那次過失,這麽多年過去了,好事做得多了,他的自責愧疚漸漸少了,那件事也逐漸被他淡忘,可眼前這個人真是為那件事而來嗎?


    戚佑堂忽又想起一事,鄭重道:“‘金筆書生’曾慕寒,‘嶺南刀俠’吳知己,可都是被閣下所殺?”


    那人道:“不錯,都是我殺的。”


    群雄嘩然,這“金筆書生”可了不得,憑借一杆金筆將太湖水匪打得落荒而逃,這位“嶺南刀俠”更厲害,一人一刀在衡山腳下堵了一個月,整山的人沒一個敢下山,據說一個月後,遇到衡山上下來的人都瘦了一圈。


    這兩人在江湖上都大有名頭,隻是近年來忽然沒了聲息,後來才聽說原來都已經死了,更令人驚異的是,兩人的死法完全相同,都是被一劍封喉!


    這件事在江湖上曾引起不小的震動,憑他們兩位的本事,連兵器都來不及拔出就被人一劍殺死,可見對方出劍有多快。


    戚佑堂聽到他的答案,嘴角露出一絲苦笑,暗道:“他果然是為那件事而來,他們兩位與我都是那件事的當事人,收到他們的死訊,我想了很久才決定隱退江湖,沒想到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


    那人道:“是你自我了斷,還是由我來動手?”


    群雄雖然與戚佑堂的關係不錯,但如果牽扯到個人仇怨,他們也不好插手,現在誰是誰非都說不清,盲目插手,反而會讓事情變得更為複雜,若真是戚莊主有過在先,幫了恐怕會遭人詬病。


    長安三傑與戚佑堂關係甚好,也沒那麽多顧及,何繡衣道:“你這人好生無禮,戚大哥到底哪裏得罪你了,你要取他性命?”


    魏橋西緊緊握著雙刃,道:“不管你是誰,今日你若要傷害戚大哥,先從我們三人的屍體上跨過去。”


    “噌”的一聲,杜陵北拔劍出鞘,道:“閣下昨日救命之恩,隻有來世再報了。”


    戚佑堂緩緩低下頭,嘴角帶著一絲微笑,道:“我戚佑堂能交到你們這樣的朋友,今生無憾,不過,這是我的事,我不希望任何人插手,如果你們還認我這個大哥的話,都過去坐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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