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青染,身為妖族的妖皇,說來也可笑,卻是由人族的修士撫養長大。


    對於純粹的妖族,特別是銀月狼這樣傳承下來的上古妖族來說,血脈屬實是一種再重要不過的東西。


    一個半人半妖,不僅僅是其修煉的天賦、能力不及一個血脈純粹的銀月狼,甚至是壽命都會大大縮短,在銀月狼族中,這種半人半妖根本就沒有任何的培養價值,就是被拋棄的存在。


    容青染當年便是如此。


    隻不過容青染心思狡詐,見在妖族沒有出頭之日,轉頭便投向了人族,接受那所謂人族修士的施舍,學了些人族的本領,還和人族勾結起來,篡奪妖皇之位,打壓妖族。


    不過可惜,就算容青染年輕的時候再怎麽厲害,也終究有老去的一天。


    就像之前說的,半人半妖的壽命遠遠短於正常的銀月狼族,而這一切就在容青染登上妖皇之位兩千年左右的時候便初見端倪。


    那時候的容炫然還未出生,容青染便在族中各個長老的諫言之下,收養了他的第一個養子,是容梧的曾曾祖父,也是容炫然的堂哥。


    不過可惜,他這堂哥太放肆了些,就算容青染已經初現衰亡之象,那也是妖皇,是當時妖族修為至高之人,找了個借口讓他這堂哥犯了個大錯,便順勢將容炫然這堂哥給廢了。


    雖然容青染為了彰顯他那所謂的“慈愛”之心,籠絡妖族的各個長老,養子之名猶在,卻再也沒有任何繼承妖皇之位的機會了。


    大概也是天意,容炫然便在此時出生了,天生妖脈,天賦卓絕,順理成章就成了容青染的第二個養子,並且自小就由族中長老悉心教養小小年紀便擔了太子之名。


    容炫然自出生起就沒怎麽見過容青染。


    容青染一半的時間在閉關順帶著處理妖族的公務,還有另外一半時間是待在人族的。


    再後來,容青染幹脆連妖族的那些事務也不再處理,把一切都丟給了容炫然,專心閉關,直至兩千年前,他連人族都很少去了。


    不過,不得不說,一個早就該死之人,可真能拖啊,硬生生就拖了四千年。


    妖族和人族都是一樣的,修為越高,其外貌變化便越為緩慢,到了大乘渡劫,幾乎就和那凡人口中的永葆青春沒什麽兩樣。


    除非,離死不遠了。


    而容青染這次出關,看起來比初見之時要衰老許多,想來也是沒多少日子了,容炫然,包括那些族中的長老都是如此理所當然地想著的。


    可是現在……麵對著眼前這個看起來分外年輕的少年,容炫然有一瞬間的恍惚。


    他看不清眼前這人的真麵目。


    若是幻術,他早該看清的才對,可是……沒有,沒有絲毫幻術的痕跡,還有之前,在那交叉路口的地方,遇見的那個十三四歲的模樣,他也沒覺得有任何的不對。


    陌生又熟悉的妖力在容炫然的體內橫衝直撞,陌生是因為那妖力強大得有些陌生,熟悉是因為,那妖力確實是容青染,他那個好父皇的妖力。


    如果眼前的這一切他沒看出來,那麽他過去那些年所顯示出來的所謂的衰亡之象,又有幾分真,幾分假呢?


    容炫然抬著頭,誓要將容與看個清楚,明白。


    舟舟剛剛還被容與誇得有些不好意思,見這二人之間奇怪的氛圍,心中卻又不免有些疑惑——這容炫然這麽深情脈脈的眼神幾個意思?別不是看容與長得太好看了,移情別戀了吧?


    畢竟容與的麵貌可是連如樺這個女子都想據為己有。


    舟舟三步兩步,趕緊擋在容與的麵前,左手握著她師父給的符篆,右手抬劍指著容炫然,“妖太子,現在可有什麽話要說?”


    其實舟舟心裏還是有點虛,上一次用了三支箭才抵得過繁淵全力一擊,剩下那支箭好像也隻是找了繁淵一點麻煩,若說真傷到根本,那是沒有的。


    雖然如今她耍了小陰招,用一支箭偷襲了容炫然,卻也不至於讓他就此潰不成軍吧?


    就算容炫然比之繁淵弱了不少,但畢竟也是個渡劫啊,難道說現在的渡劫都這麽身嬌體弱?


    其實舟舟說對了,即便被那支箭傷到妖丹,容炫然剩餘的力量對付身為一個區區金丹的舟舟也確實是綽綽有餘,而剛剛舟舟之所以能化解容炫然那道攻擊,也不過正好是趁著小藍沒有被發現和舟舟裏應外合罷了。


    反抗自然是有機會的。


    但,前提是容青染不在,舟舟手上也沒有她師父給她的那幾張符篆,還有她那個莫名其妙的箭。


    容炫然一直自認為是個很識時務的妖。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擺,在舟舟一言難盡的目光中掏出潔白的手帕一點點拭去自己嘴角的鮮血,然後隨手扔去,就這樣盤坐在地上,閉著眼睛,暗自調息。


    “你不怕我們殺你?”


    “昭明天宗向來自詡以維護雲桑和平為己任,我是我,卻又不是我。”他睜開眼睛,望著站在他麵前的二人笑了笑,“我身後站著的是妖族,我若就這麽不明不白地死了,你猜會發生什麽?”


    若容與不是容青染,那就是人族膽大妄為,獵殺妖族太子。


    若容與是容青染,妖皇再一次聯合人族迫害他這個兢兢業業的妖族太子,嘖嘖嘖,他這個妖皇隻怕得有更多人不服了吧?


    他說得對。


    舟舟笑了笑,容炫然可以死於妖族的內亂,死於他自作孽,卻唯獨不能死於她這個照明天宗的弟子之手。


    她明白,容與明白,卻也有人明白,也不想不想白。


    【說好了的,幫我殺了容炫然。】黑色的瞳孔之中,有什麽在翻湧。


    舟舟有些頭疼,是,還有這麽個有執念的老人家,【是啊,但殺人有章法嘛,容炫然身份特殊,我身份也有些難搞,目前還不能動手。】


    很明顯,宿山不涉世事已經很多年,其中好多個彎彎繞繞他未必能在短時間內理解,這世道早就不一樣了……


    【那什麽時候能動手?】


    她瞥了一眼容炫然,【等到他不再是妖族太子的時候。】


    【不再是妖族太子的時候……】宿山在舟舟腦海內低聲呢喃,很快就失去了動靜。


    舟舟有些詫異地抬頭看向洞中央的閉著眼睛的黑色巨鹿,這是同意了?還是不同意?


    她其實有些猜測,雖然不是特別準確,但若是現在可以安撫這位明顯有些不對勁的老人家,不說也是不行了。


    【其實,你大可不必擔心我會因為什麽原因放過這位,我和他也是……】


    “既如此,你們便都去死!”渾圓的黑色瞳孔中有血色翻湧,煞氣流轉。


    舟舟話還沒說完呢,便一下失去了所有的意識,身體癱軟在地。


    和她一起的,還有身有重傷的容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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