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時間,裴元正收到了商染提交上去的學術報告。


    看到郵箱裏新來的學術報告提交信息時,裴元正立馬放下了手中的事情去點開郵箱。


    與此同時,年晁剛好來找他。


    年晁剛打開門,就看見裴元正彎腰在開電腦。


    年晁多看了他一眼,緩緩走過去,打趣道:“裴院長,費心嘍。”


    裴元正聽見,抬了個頭,沒好氣似的道:“哪裏哪裏。”


    說著,他看向電腦繼續道:“我打算看商染的報告。”


    按理來說學生的學術報告不應直接交到他這裏,但商染不太一樣。


    裴元正打算自己先看一遍再遞給考核人員,但卻不會徇私舞弊。


    畢竟商染入院這件事,是他最先力挺的,先看一下也能放心。


    年晁笑笑沒說話,沒一點要湊上去也看看的意思,反而是端著一杯茶悠哉悠哉地坐到了裴元正對麵。


    報告調出來了,裴元正端正坐好。


    他戴上了眼鏡,下麵的雙眼集中注意力,半眯著盯著電腦界麵。


    裴元正一手抬著眼鏡,看了一會,裴元正點頭笑了:“不錯啊。”


    說著,他接著往下看。


    對麵的年晁深深地看他一眼,輕搖頭,抿了口茶,表情別有深意。


    裴元正看得認真,越往後看神情越愣。


    漸漸地,一抹不可置信爬上他的臉。


    裴元正的眼收縮了一下,身子微微往前傾了傾。


    再往下看,裴元正的神色更加斂正。


    他屏著氣,把眼鏡摘下來擦了一下又重新戴上,然後繼續往下看報告。


    越看,裴元正的神情從最初的笑到愣神到不可思議,變成了鮮有的嚴肅厲正。


    他放大了界麵,一字一句細細看著商染寫的這篇報告。


    有時看到後麵,還會偶爾到前麵重新看一遍。


    報告很長,裴元正完整地看完花了不少時間。


    終於看完的時候,裴元正沒有動作,目光仍舊滯在電腦屏幕上。


    半晌,他重重地舒了一口氣,說不清意味地抬頭看向年晁。


    年晁一直在注意他,見他看過來,笑著故意問道:“她寫得怎麽樣?”


    裴元正一時之間沒說話,幾秒後才重重點頭:“很好。”


    好到讓他看到了之前數學界從未有過的東西,好到他再也不覺得之前年晁是在吹牛皮。


    商染對數學的理解程度深到不可思議。


    “看出來了。”年晁憋著笑意。


    他這反應,意料之中。


    裴元正還沒緩過來,腦海裏還閃現著剛剛從商染的報告上看到的東西。


    那何止是初級水準的學術報告,說它是中級都不為過。


    裴元正消化了一下,拿起手機打了個電話。


    “嗯,直接劃上去。”


    “一級。”


    “就這樣,讓負責審核學術報告的負責人來我這兒一趟。”


    說完,裴元正掛了電話。


    年晁本還在壓著的嘴角見他掛了電話就笑出了聲。


    他裝模作樣地吹了一口茶,臉上滿是得意的笑。


    裴元正摘下眼鏡,正色道:“你和商染認識了多久?”


    “算一算,”年晁有意頓了一下,隨後才道:“快六年了。”


    “這麽久?”裴元正訝異。


    年晁眼神有些恍惚地搖搖頭:“不久,她是天賦型,無人能比的。”


    是他見過的絕無僅有且當之無愧的數學天才。


    若是之前,裴元正聽這話,隻當年晁是刻意誇大而已。


    商染是具有極其高的天賦,他知道。


    但數學研究不止靠天賦,他原本對商染的報告希望最多也隻寄予到一級水準。


    可他剛剛看了商染的學術報告,即使是他自己,裏麵也有太多從前沒想過的層麵。


    商染那篇學術報告,現在不僅僅隻是一篇入院考核報告。


    那篇報告裏提出了許多新問題和論述觀點,是裴元正這麽多年來第一次看見的。


    不知道她的觀點到底對不對,可提出來的問題就足以引發整個研究院的思考。


    年晁見怪不怪地:“我說了,你剛開始不信,還非得要見識一下。”


    這下臉疼吧?


    震驚吧?


    都說她很牛逼了,還不信。


    裴元正:“……”


    隨後,裴元正打電話給了丁慕逸,將學術報告的事情告訴了他。


    丁慕逸接到電話的時候跟鄒櫟在一起,聽到裴元正提起商染的名字,警惕般地看了眼鄒櫟。


    鄒櫟:“……”


    瞧你那怕被人搶了心愛的東西的狗樣。


    丁慕逸忽略鄒櫟無語的表情,換了隻手接電話。


    那邊,裴元正說完。


    丁慕逸差點失聲:“你說什麽!?”


    中級水準!?


    數學研究員分為六個等級:初級,一級,中級,副級,高級,首席。


    至今為止,清大和京大乃至全國出過的數學首席研究員隻有一個。


    但那個人已經逝世幾年了。


    現世留下的,最高也就是高級研究員,分別是清大和京大的研究院正副院長。


    丁慕逸嘴巴張著,遲遲合不攏,瞳孔裏盡是驚愕。


    鄒櫟看到他的反應,又想起剛剛不小心聽到的商染的名字,就有意豎起耳朵去聽丁慕逸打電話。


    另一邊,裴元正語氣又正又沉:“我剛剛看了她提交上來的報告,迄今為止,無人像她這樣做到這種程度。”


    句句有理,每一個觀點和論述都沒法讓人不信服,找不出一個有問題的點。


    越往下看,越能發現新大陸。


    如果任由她發展下去,甚至可以跟已經逝世的首席研究員相提並論。


    若是此前數學研究界出現過這樣類似的報告或觀點,一定會引起轟然。


    這是裴元正第一次看到,內心為之一震。


    不敢想象,這竟是一個才高三畢業的學生寫出來的。


    丁慕逸聽著他的語氣,意識到事態可能不單單隻是初級入院考核那麽簡單。


    他忽地站起身來,一個眼神對鄒櫟示意了一下,然後往外走:“我迴去一趟。”


    鄒櫟見狀,心知肯定與商染有關,二話不說地也站起身跟了上去。


    清大。


    裴元正掛了電話。


    他沉默了一會,又轉向年晁,無比認真道:“你曾經說過,商染的數學比你厲害,此話是真?”


    年晁是副級研究員,如果這話是真的,那麽這篇中級水準的學術報告就僅僅隻是商染數學實力的一麵山水。


    見他如此認真,年晁沉吟了一會,腦子裏大概迴想了一下。


    最後,他點頭道:“我還有不會的需要請教她。”


    “靠。”裴元正拍了一下桌子,聲音咬牙切齒地。


    危險了。


    這要是讓京大知道了,不得再次上演當年京清爭相爭奪的場麵。


    另一邊,丁慕逸已經坐上了迴學校的車,轉頭就眼看著鄒櫟跟在他屁股後麵也要上車。


    丁慕逸沒有絲毫猶豫,抬腳便是踹了一腳過去。


    這驚得鄒櫟臉色大變地往後退了兩步。


    雖然踹空了,也沒讓鄒櫟成功上車。


    丁慕逸利落關上車門,轉頭道:“去學校。”


    前麵的司機馬上開車。


    車後麵,鄒櫟被剛剛那一腳嚇得胸口起伏。


    他抬腳用力跺了跺地麵,橫眉豎眼地:“丁慕逸,你完了。”


    罵完他,而後,鄒櫟叫了人來接自己,上車的第一句就直接道:“去清大。”


    丁慕逸先一步到了清大。


    到了之後直奔研究院裴元正的辦公室。


    他大步流星地走進去,臉色嚴肅叫道:“裴院。”


    裴元正抬頭,移了一點兒位置,讓丁慕逸坐到旁邊,然後調出了商染的學術報告給他看。


    *


    鄒櫟到清大的時候,丁慕逸幾人顯得風平浪靜,無絲毫不對勁。


    幾人坐在裴元正的辦公室裏談笑風生,個個麵前放了茶,那叫一個怡然自得。


    “幾位,聊什麽?”鄒櫟也是一臉平靜地坐下。


    裴元正笑了笑:“鄒校,怎麽有空來清大?”


    “跟著我屁股來的。”丁慕逸哼道。


    “我隻是來看看。”鄒櫟淡定迴道。


    裴元正朗朗一笑,並未說什麽。


    幾人的關係不差,坐一起聊什麽都能聊幾句。


    但爭搶人才的時候也是動的真格。


    年晁少參與他們三人的對話,但是一想到接下來清京要不太平了,就免不住憂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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