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禮接了過去,從言青的筆袋裏抽出一支鉛筆,目光在練習冊上掃了幾下,筆尖刷刷刷的圈出了幾道題。


    「過來看看。」


    言青伸過小腦袋去,大大的眼睛眨了眨。


    言禮用筆尖點著一道題問道:「八加五等於幾?」


    言青伸出兩隻小手,一個個數了過去,脆生生的說:「十三!」


    「你寫的多少?」言禮點了點練習冊。


    言青一瞧,「啊,我寫的十二誒。」


    「……改。」


    言青拿出橡皮,在練習冊上使勁兒的擦了擦。言禮把筆給他讓他改錯。


    瑟瑟旁觀了一場親子教學,言青剛上小學,字還不識幾個,一個簡單的題能磨嘰上半天,有時候看的瑟瑟都抓狂,可言禮的耐心十足,並沒有不耐煩,也可能是他表情冷冷淡淡的,所以旁人也看不出來。


    言禮給言青檢查完作業,把書給他裝好,「自己去看會兒書。」


    言青如蒙大赦的抱起小書包跑了進去。


    言禮終於把目光看向了瑟瑟,瑟瑟見他看了過來,立馬露出了純真無害的微笑,看起來柔柔弱弱的,看不出一點拎起酒瓶就照人腦袋上砸的狠勁。


    「謝謝你收留我。」瑟瑟跟他道謝。


    「不用跟我道謝,隻是今晚讓你留下,明天你就離開。」他沒有詢問她的意思,直接做出了決定。


    「你讓我上哪裏去?」瑟瑟垂下了眼,烏黑的捲髮散在兩側將她的臉襯的愈發小巧精緻。


    「去哪裏都可以。」


    「我想――」瑟瑟的話還沒說完。


    他像知道她要說什麽似的,冷淡的說道:「這裏不行。」


    「為什麽?」


    言禮看了看瑟瑟那一身貴族學校的校服,抬起眼望向她,眼眸中有一絲鋒利,「你為什麽要留在這兒,就不怕我把你給賣了?」


    他搞不懂這個大小姐在想什麽,即使是一時衝動離家出走也不該跑到他這裏個小地方賴著不走。


    瑟瑟提醒道:「你這是犯法的。」


    言禮站起身,不跟她閑扯,一錘定音,「明天就離開。」


    「不要!」瑟瑟跟在他身後,「我不走!」


    「這裏似乎是我家。」言禮瞟向她。


    瑟瑟好言好語的跟他商量,「你就不能收留我麽?」


    「我們非親非故,我為什麽要收留你。」


    「怎麽非親非故了!」瑟瑟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從言青那裏論,怎麽著我也該叫您一聲叔叔。叔叔!你就收留收留我這個無家可歸的小侄女吧!」


    「……」


    一切似乎都能解釋的通了。


    言禮扒拉下她的手,不跟精神病患者一般見識。


    「叔叔?」瑟瑟可憐兮兮的喚了他一聲。


    言禮冷冷道:「再叫,今晚也別想留了。」


    「那好吧。」瑟瑟閉上了嘴,明明是他占便宜了好不好,他以為對著他那張年輕的過份的臉叫叔叔很容易麽?她豁出去的是她的麵子啊!


    言禮走了幾步腳步一停,瑟瑟沒收住,撞到了他的背上,磕到了鼻子,一陣酸疼。


    瑟瑟捂著鼻子,眼泛淚花的望了過去。


    言禮見多了言青動不動就往外冒淚花的模樣,沒有絲毫的觸動。


    不過,沒觸動歸沒觸動,審美還是在線的,瑟瑟那梨花帶雨的美感還是領略到了。


    說實話他不喜歡看別人流淚,言青也經常是他一個眼神掃過去就收住了。


    但此刻言禮的感覺是,她的眼睛很漂亮,哭起來很好看。


    他看了一眼就收迴了視線。


    瑟瑟抹了抹眼角,「你答應了麽?」


    言禮默不作聲,心想他瘋了才會答應。


    瑟瑟跟他套近乎的說道:「你是不是還不知道我叫什麽?我都忘了自我介紹了,我叫瑟瑟。」


    她等了半天,沒等來他的迴應。


    於是,瑟瑟主動問道:「你呢?你叫什麽名字?」


    言禮低著頭擦桌子,沒打算理會她。


    瑟瑟自顧自的說道:「你瞧你,不讓我叫你叔叔,又不告訴我你的名字,這讓我怎麽稱唿你呢?你是言青的叔叔,那也該姓言,那我叫你言言?」


    瑟瑟自己說完胳膊上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更不要說言禮了。


    他的動作一頓,「言禮。」


    瑟瑟笑了一下。


    她跟著他在屋裏到處轉。


    言禮深吸一口氣,「你跟著我做什麽?」


    瑟瑟無辜的說道:「我不知道要幹什麽,要不咱們說會兒話?」


    言禮沒功夫搭理她,拿出了他的書本開始做題。


    他自己也還在上學,但卻不得不承擔起照顧言青的責任。


    父母去的早是哥哥把他帶大的,後來哥哥結婚,有了言青,原本幸福的家庭因為一次意外而破裂,哥哥出了車禍去世,嫂子跟著別人跑了,隻留下了當時隻有四五歲的言青。


    言禮一邊要上學,一邊還要照顧言青,沒有人去想他那時也還是個孩子。


    言禮有很多的事情要忙。


    沒時間分心給無關緊要的人。


    於是無關緊要的瑟瑟就坐在椅子上看著他做題。


    言禮的皮相生得好。


    幹幹淨淨如冬雪一般清冽。


    他修長的手中拿著筆,冷白色的皮膚下是青紫色的血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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