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來侯對著曾阿婆解釋完,又作了個揖。


    後者看了看仍舊氣唿唿的花樅,又看了看鎮定自若的趙卿諾,垂頭深思:


    易兒他們早已離京,如今外頭也不太平,她們實在無處可去,隻能留在這裏。


    想到此處,曾阿婆心中一歎,從田香香身後走出,屈膝行禮,陪笑道:


    “是我老婆子誤會了,姑娘大人有大量,莫與我們計較。”語氣盡是討好。


    趙卿諾看她這般年紀對著自己低三下四的的模樣,心裏也有些不是滋味,自己不過占了個勢比人強的便宜。


    她起身將曾阿婆扶起,語氣輕柔:


    “您放心,我們今日不是來找麻煩的,以後也不會來找麻煩……當然,若您家飯菜燒的好吃,我自然還得來。”


    曾阿婆聽她說的情真意切,漸漸放下心來:“哎!我去給姑娘做飯……安娘,你去重新打一壺酒送來。”


    說罷,扯了兒媳安娘,取迴菜刀,鑽進灶房,自去忙活。


    田香香見雙方無事,深深地看了趙卿諾一眼,繼續迴到院子門口守著。


    ……


    待酒菜上齊,無人打擾之後,趙卿諾為希來侯斟了一杯酒,低聲說道:


    “今日打擾,是為了一則流言,聽說有一位恩客去百花閣說了些關於寧遠伯府的閑話,便想問問關於那位恩客的事……您挑方便說的告訴我就成。”


    聽到這話,希來侯立即知道這事是花樅告訴趙卿諾的。


    他嘬了一口酒,爽快地說道:“哪有什麽不能說的,姑娘開口問了,那自然全都能說。”


    “多謝。”


    趙卿諾要為他再次斟酒時,想起自己身份的花樅連忙搶過酒壺給兩人各倒了一杯酒。


    希來侯拍了拍花樅的肩膀,繼續說道:


    “那恩客名叫祝子純,原來是百花閣請來替姑娘們代寫詩詞的……您也知道,去樓裏的恩客百千楊,碰到那好這一口的,姑娘們得有點貨才行。


    一個多月前,他忽地辭了那寫詩詞的活計,成了上門吃花酒的恩客,隻偶爾還會再做上一兩首詩。


    聽百花媽媽說,這幾首詩做的你前頭強了許多,一句‘妾有伴君意,君無憐妾心’,被那些姑娘翻來覆去的念叨。


    說來這人也是個有意思,每次來都點不一樣的姑娘,先是讓她們把自己做的詩詞陪著琴樂唱誦一邊,接著便說起寧遠伯府的閑事。


    他那人哪能攀上那樣的富貴人家,說不定連人家大門朝哪開都鬧不明白……


    是以聽了閑話的姑娘,也隻當他是胡咧咧的,迴頭做了笑話說給姐妹們聽。


    前陣子這事讓百花媽媽聽到了,怕惹來禍事,私底下給姑娘們下了閉口令,不許她們往外傳,也不許再說給自己的恩客聽。


    不僅如此,那祝子純再上門是,便被請去了單獨的小院。昨日他又去了,還帶了新的話……”


    說到這裏,他猛地停了下來,麵上顯出幾分尷尬,陡然記起趙卿諾的另一層身份,心說:


    當著人家姑娘的麵說人家老子壞話,實在是有些欺負人的感覺。


    趙卿諾見狀,立時猜出這次的傳言恐怕有些不好聽,可卻又不能不聽。


    “您說吧,不妨事。”


    希來侯覷了眼花樅,見後者對他點了點頭,隻得無奈開口:


    “是說寧遠伯作為京城裏出了名的老紈絝,秦樓楚館從來見不到他的身影……


    整日裏不是折騰寶馬名駒,就是跟五城兵馬司的兵痞子混在一塊,說不定有點……有點別的什麽……癖好。


    還說寧遠伯府上多少年沒見孩子出生了,那孩子說不定……


    祝子純每次隻說寧遠伯府,誰也不是傻子,說是沒有點恩怨都不會有人信。”


    他的聲音壓得極低,說話的時候全程不敢抬頭看對麵之人。


    趙卿諾抿著唇,垂頭不語,沉思起來:


    祝子純特意跑到百花閣說這些,總覺得是特意選的……從寵妾滅妻到孩子的身世上,孩子……


    “那祝子純多大年紀?家在何處?”


    希來侯被她問的一愣:“二十出頭,具體住何處不清楚,但應是附近村子的。”


    “他不是為姑娘們寫詩詞的嗎?你們不知道他的住處,怎麽找人?”說話是花樅。


    “又不是隻有他一個!百花媽媽那麽精明的一個人,怎麽會隻讓一個人寫,讓他坐地起價嗎?


    都是寫好了自己帶到百花閣去讓媽媽挑,好一點能賣百八十文,廢詩一律十文。


    但是能到百花閣這個地方賣詩的,都不是有真才實學的人,真有那文采人家早考到功名了。”


    趙卿諾聽明白了,也就是說這位祝子純沒錢也沒什麽文采。


    可這人最近卻突然富了起來,而這突然富起來方式說不定便是揪著寧遠伯府不放。


    百花閣、祝子純……


    趙卿諾摩挲著杯子邊沿,心裏漸漸有了幾分猜測,隻有些事還得去問問孟氏。


    想到這裏,她放下心思,對著希來侯舉杯道謝……


    之後的時間,三人又扯了閑話,聽希來侯說說往事,話語間偶爾透出幾分苦悶。


    一頓飯結束,趙卿諾付了飯錢,臨分別時,將花樅叫到一旁,低聲說了幾句話,接著與希來侯告別離去。


    望著趙卿諾離去的背影,希來侯抬起手臂搭在花樅的肩膀上:


    “五郎,你跟的這個主子脾氣也太好了些,對著我這樣的人也能用敬語……‘您’!可夠我給他們吹一陣子了!”


    花樅點點頭,又搖搖:“主子對人一貫如此,隻若你覺得她脾氣好便能隨意欺負……當心被抹了脖子!”


    他手指在自己脖子橫著比劃了一下,旋即腦袋往旁處一歪,小聲說道,“我們出去這一趟幾乎是一路殺著去的,全程殺了多人我都數不過來……兄弟我啊也是見過血的人了。”


    最後一句話,花樅神色不免帶出幾分得意。


    如今的他早已經不是昔日的花五郎,乃是見過大場麵的花樅是也。


    “你不是早見過血了,也不知道是誰,頭次看殺豬的時候還吐了!”希來侯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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