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的東宮,太子褚惟仔細看著那兩張煙波橋的圖紙,許久之後,才感歎道:“威武侯府的三郎竟有如此之才……在五城兵馬司倒是可惜了……平昭可有受傷?”


    話鋒一轉,問起了風懷遠的情況。


    風懷遠,字平昭。


    “迴殿下,大人並未受傷,隻是刮破了衣裳。”東宮大太監寧忠說道,“但風大人說這圖紙不能留,需得毀了才行。”


    聞言,太子褚惟收起圖紙的手一頓,遺憾地搖了搖頭:“此事平昭做的過了,幸而並未殃及百姓。”


    一麵說著,一麵拿著兩份圖紙靠近燭火,火苗“騰”的一下順勢而起。


    寧忠忙端著一個銅盆湊了過去:“您仔細手。”


    他湊得極近,趁著彎腰時,用近乎耳語的聲音說道,“風大人說,明日早朝不論陛下說什麽,都叫您不要插手,這事您不能挨。”


    褚惟一怔,在火舌舔到手上時,痛的他登時鬆開了手指,望著燃燒殆盡的圖紙,緩緩說道:“這事不要借機牽連無辜。”


    “是,奴會將您的意思想法子遞過去的。”


    ……


    與此同時,襄王褚忺看著走入寢殿的人,雙目微眯,朝著守門的太監使了個眼色,後者忙點了點頭,在二人進了內殿後,將殿中的燈火熄滅,隻餘下靠裏的一盞宮燈,從外看去,瞧不見一點人影。


    守門太監立在門邊,靜靜地警惕著。


    褚忺帶著人繞到座屏之後,黑暗中忽的燃起一個豆大的燭火。


    他持著白瓷豆形燈台,微微搖晃的燭光,堪堪照的清兩人的麵容。


    褚忺壓低眉頭,眼神銳利的盯著眼前這個麵白無須,眉目清秀卻氣質陰柔,穿著一身太監服的男子


    火光猛地晃了一下,褚忺將燈台放到一旁的桃木雕花炕桌上,順勢在炕桌的一側坐下:“陳先生坐下說,那邊有什麽消息?”


    來人拱手行禮後,一撩衣袍,在對麵坐下時,隻堪堪搭了個邊。


    “迴主子,今上是在偏殿見得二位殿下……在下無法跟著進去,是迴了宮殿後才聽昭王說起,平王殿下對今上說昭王救了他的命……陛下便讓二位殿下離開了。”


    “以我那二哥的性格,必是當場認下了這事。”褚忺嗤笑一聲,“至於三哥,裝了這麽久的‘文人’,到底還是裝不下去,心急了……先生繼續講。”


    “博鬆亦是如此認為,自太子被放出來後,昭王殿下動作比原來多了許多……


    加上那爆竹作坊一事,雖然在薛元義身上做了結案,但昭王殿下還是受了些冷待,原本要做的差事也換了人……這一點,想必他自己也有所覺,所以才會愈發急躁。


    原本還想借著這次機會再多籠絡些人,沒成想會出了這個意外。”陳博鬆沉聲說道。


    聽到他將煙波橋塌一事歸結為意外上,褚忺蹙了蹙眉心,覺得有些暗,直接伸出小指挑了挑燈芯,讓火苗更大一些。


    “當時經手的人都處理好了嗎?”


    陳博鬆低聲迴道:“主子放心,當時昭王的人也上手了,裏頭還混了平王殿下的人,咱們的人隻在最後截了胡而已,任如何查都查不到咱們頭上。”


    褚忺點點頭:“辛苦先生了,還有一事,聽聞風懷遠曾到吏部尚書府查案,可有查出些什麽?”


    陳博鬆看了眼在火苗上來迴波動的手指,聽到那意有所指的話,坐在榻上的屁股往外挪了兩寸。


    “迴主子,風懷遠那邊的消息沒法子知曉……不過昭王殿裏少了個內侍。”


    對於陳博鬆的這個迴答,褚忺麵上顯出幾分滿意:“嗯,二哥總是忙忙碌碌的,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曉得自己殿裏少了個人。”


    聞言,陳博鬆心道:什麽時候曉得不全看這位主子的心情。


    褚忺收迴手,看著略有些紅腫的手指,輕輕吹了一下,問道:“可還有別的事?”


    陳博鬆忙道:“昭王準備請旨賜婚,說是今上發了話,讓他與平王把自己喜歡什麽樣的姑娘告訴皇後娘娘,主子您這邊要不要趁機挑個‘合適’的妻族。”


    聽了這話,褚忺坐直,微微前傾,臉上露出歡喜:“當真?”


    “博鬆聽昭王如此說的……若是成了,隻怕勢力更盛,再加上中宮那位……主子,咱們要不要……”


    陳博鬆一麵說著,一麵在桌子上寫下一個“貞”字,打的什麽主意不言而喻。


    褚忺心頭升起濃濃的厭惡:這個陳博鬆一如既往地小人,若不是還用的上……


    他心裏不論作何想法,麵上卻仍舊保持著淡淡的笑容。


    “不必,我們兄弟之間的事,沒必要把女人扯進來……信國公那個老狐狸,可不會這麽容易就下場。


    薛元義那事出麵的可從來不是他信國公府的人,便是查也查不到他身上。二則他就那麽一個嫡女,沒有十拿九穩的把握怎麽會輕易許人。


    況且據我所知,老三和那女子也有些牽扯,這事我們不動,自有人出手。”


    陳博鬆心中一凜,肯定了心裏的猜測:平王那頭果然也安排了人,隻是不知道那個人是誰……


    “那待昭王再向在下詢問意見時,博鬆該如何迴,還請主子示意。”


    褚忺想了想,說道:“先生勸他先去和信國公提前通個信兒……父皇在位這麽久,不過就賜過兩門婚事,還都是為了永平姑祖母……若是信國公能與二哥一道請父皇成全這對‘佳偶’,必是一件天大的喜事。”


    “信國公不會同意的……”陳博鬆說道。


    “是啊,他不同意的話,那可就……不太妙了。”褚忺嘴上說著不太妙的話,半眯的眼睛若有似無地彎了起來,“二哥可不是個好性的,也就這些年看著‘寬仁’了些……


    年幼時為了拉攏威武侯家的次子,就敢領著人把那庶子差點打死,還害得陳家的獨苗苗成了個瘸子……好了,時候差不多了,陳先生若是無事,便迴去吧。在二哥身邊當差,定要當心。”


    聽到這話,陳博鬆渾身一僵,趕緊起身抱手行禮告退:“是,主子。”


    待人出了大殿,褚忺持著燈台迴到寢殿,平躺在床榻上,單手捂臉,無聲地大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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