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卿諾看到朱氏的樣子,腳一頓,立即退了出去。


    她抱臂倚靠在外頭的院牆上,看著天色漸漸暗了下來,街上卻慢慢熱鬧起來。


    等了許久,朱氏眼睛通紅的親自出來請人:“讓您看笑話了。”


    趙卿諾搖搖頭,看向她身後麵有得意的花樅,以及更遠一些的花屠戶,微微有些詫異。


    常言道:“大孫子,小兒子,老太太的命根子。”


    花樅作為花家最小的兒子,看他性格,便知道在家中是個受寵的。


    所以趙卿諾以為朱氏夫婦會把人扣在家裏,然而如今看來,顯然不是這樣。


    “這趟鏢要去的是鄧州。”她刻意提了一句,怕花樅瞞著人。


    朱氏點點頭,抹了把眼睛:“我們曉得,五郎這般大了,又非要做這鏢師,我們也是沒辦法,倒不如隨了他的意,至少跟在您身邊,我們也更放心些。另外……”


    她話音一頓,顯然有些話難以啟齒。


    “薑一平的事我會順道打聽。”趙卿諾明白她的未盡之言,主動提了一句,“去的地方一樣,尋得人也一樣,順手的事情。”語氣輕描淡寫,神色平淡。


    她說的簡單,但朱氏還是看了眼花屠戶。


    花屠戶往前走了兩步,仍舊離得稍遠一些,接著一巴掌拍在花樅的背上。


    “我那女婿的事就托給您了,尋不尋到人我家都認……還有老五花樅,以後就讓他跟著您,他雖不成氣候,但跑腿打雜還能做的,您隻管往死裏使喚。”


    “不必,花樅若是想做鏢師我帶著就是,多走幾趟也就練出來了,隻這一行沒那麽容易。”趙卿諾聽那“往死裏使喚”的話,就覺得不太妙,趕緊開口又點了一句。


    花屠戶卻搖了搖頭,又給了花樅一巴掌,道:“給姑娘行禮,你既然選了這條路往後死活家裏就不管了,但又有點,若是你不聽話,老子拿殺豬刀拆了你。”


    花樅脖子一縮,原想嬉皮笑臉迴兩句俏皮話,結果看他爹神情肅穆,趕緊老老實實應下,跟著走到趙卿諾跟前,單膝跪地,雙手抱拳舉過頭頂,垂頭道:“花樅願為姑娘效犬馬之勞,誓死效忠。”


    趙卿諾望著一臉認真的花家人,以及拎了行囊匆匆趕過來的盧采薇,緩緩閉了閉眼睛:她明明隻是想把人扔迴花家,結果怎麽莫名奇妙收了個小弟?


    眼見時辰不早,趙卿諾隻能暫且應下:“既如此,人我就先帶一陣子……時候不早了,該出發了。”


    盧采薇依依不舍的把行囊遞給花樅,叮囑了幾句,又趁著公婆不注意,偷偷摸摸遞給了他一個布包的東西,然後才退到花屠戶和朱氏後頭,把二人送出了巷子。


    “主子,咱們現在去哪?”花樅問道,“這方向是去車馬行的,主子……”


    一聲“主子”喚的趙卿諾渾身別扭,忍了又忍,瞥了眼背著行囊的花樅:“叫我鏢頭或姑娘。”


    “那不成,我爹說了,讓我以後就和我妹夫跟著伯爺一樣跟著您……再說了,我都效忠了,怎麽能出爾反爾,那太不講道義了……主子不能陷我於不義……嗯,還有不孝.”


    花樅說著話,自己還配合著點了點了頭,“不孝不義之輩,豈可苟活於世間!”


    趙卿諾牙疼一般的吸了口氣,用眼角餘光看了眼“中二”青年花五郎,不想和他掰扯那“不孝不義”的理論。


    到了車馬行,付了押金,給花樅選了一匹馬,趙卿諾才領著人往永安巷去。


    街上已經漸漸熱鬧起來,穿城河兩岸更是亮起了各色彩燈,有那經驗豐富的,已挑了個極好的觀景位置占著。


    趙卿諾踏上安泰橋,朝著那富麗堂皇的煙波橋遙遙望去,隻見煙波橋兩頭道路各自清空了一段,立著衣裳不同的下人小廝,攔著不知情況靠近的百姓。


    橋上的閣樓已經燈火通明,不時有人影走動,通過敞開的窗戶能瞧見裏麵所坐之人皆是華服寶冠的男子。


    她的視線移到旁處,在煙波橋附近搜尋,找了一會兒才在更遠處的一個茶樓上看到了熟悉的人影。


    離得太遠,隻能看到裴謹坐在側坐在窗邊,他的身邊則是頭上簪著明豔鮮花的風懷遠,對麵仍坐了一人,隻是臉被窗框擋住,看不出來是誰。


    趙卿諾目光落在風懷遠發頂的鮮花上,咧了咧嘴,有些嫌棄的撇了下嘴,收迴目光,擠在人群中往永安巷走去


    茶樓裏,裴謹似有所覺地看向窗外,卻隻看到街上人頭竄動。


    視線移向煙波橋,望到裏麵的人時,眸色漸深。


    “吧嗒”一聲,風懷遠起身關了窗戶:“品茗之事還是安靜些的好。”


    裴謹卻不理他,直直地看向對麵,待看到那簪了滿頭鮮花的粗狂漢子時,突然覺得有些眼疼:“永嘉侯為何要簪花來此?”一麵問著,一麵目光下移,似乎在關心他的傷好了沒有。


    顧宗興哈哈一笑:“有人送給我一籃子花,讓我來此赴約,還以為是誰家嬌娘子呢,原來是你們兩個啊。”


    他從自己頭上拆下來一朵,遞給裴謹:“我二人都戴了,你若有誠心合該一起簪花才是。”


    裴謹眼神淡漠地望著對麵:“煙波樓的圖紙不夠?”


    “見我夠了,別人不夠。”顧宗興手指伸展,將花穩穩地托起,直到與裴謹視線齊平。


    那是一朵帶葉的蘭花,花開雙色,花瓣是粉紅與翠綠色的,花香濃鬱,細長的綠葉勾著一圈大金邊。


    “是帝王妃啊。”裴謹勾了勾嘴角,歎了一句。


    他正要把花取走時,卻見顧宗興手指猛地收攏,虎目圓睜,斂了笑容:“裴謹,你想好了,這花不是那麽容易戴的……你和阿諾不該淌這趟渾水的。”


    裴謹冷笑一聲,轉頭看向風懷遠:“風大人可不這麽覺得,幾次三番,就差拎著這桶水,追著潑到我們身上了……與其被迫,倒不如主動入局,選擇也能多些……免得最後失了主動,‘人為刀俎,吾為魚肉’。”


    風懷遠為裴謹斟了一杯茶,臉上笑容溫潤。


    “風某隻是惜才,三郎才高智敏,心思縝密;阿諾姑娘俠肝義膽,武藝高強,更有一顆仁善之心……若被埋沒豈不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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