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嘉侯顧宗興,爵位承繼自父兄。


    若說寧遠伯府是瞧著勢微沒落,那永嘉侯府則是沒了人,這沒人便是字麵上的意思。


    永嘉侯府從上到下也不過隻剩下一個顧宗興和幾個老仆而已。


    永慶十三年,顧宗興遣散下人,隻留了幾個忠心老仆看著祖宅,自己一人一馬出了京城。


    然而,即便如此,滿京城都知道,若是誰覺得永嘉侯沒落可欺,想要去踩上一腳,那不說他家仕途到頭,便是連命都到了頭。


    誰人不知,顧府滿門可是為了永慶帝沒得,更別說那已逝元後便是出自永嘉侯府,是顧府的嫡長女,如今的太子還要管顧宗興叫上一聲小舅舅呢。


    當年顧宗興父兄長姐皆在之時,他因是老來子,家中格外疼寵,又因著身份地位擺在那,不必為了家族前程奮鬥,整日裏招貓鬥狗,尋釁滋事,是京裏出了名的霸王人物。


    隻是後來,父兄一個接一個的亡故,隻餘下顧宗興與長姐二人,再後來,長姐也沒了,隻留一個有些血緣的太子外甥與他作伴。


    是以,不說他那脾氣,光看在太子的麵上也不會有誰不長眼的去惹他。


    齊誌澄瞧著顧宗興與趙卿諾那一看便曉得交情匪淺的樣子,不由生出幾分惶恐。


    那齊長豐是他僅剩的兒子,又不能不管,抓耳跺腳了半天,也想不到一個法子,心中不免怪上妻子辦事不力。


    他又偷摸瞧了一會兒,隻能先苦著臉家去。


    那邊趙卿諾看出顧宗興迴京必然有事,便隻說了一會兒話就散去。


    顧宗興望著幾人漸漸走遠,臉上笑容一收,抬頭看了眼衙門上的牌匾,徑直走了進去。


    那衙門口的門子猶猶豫豫探了幾次腳,懾於那渾身的氣勢,到底沒敢攔人,垂著頭假裝自己沒看見,把人放了進去。


    裏麵風懷遠才讓人把彭三通押迴大牢,就感覺屋中一暗,抬頭望去,看到那人,眸中喜色一閃:“你終於迴來了。”


    顧宗興站在門口,也不進屋,雙目幽幽地望著他,麵上冰寒一片:“風懷遠你這鐵打的縣令終究還是坐到京城來了……你該曉得,我顧家管不了那些事,我顧宗興也沒能耐管,也不想管。”


    風懷遠上前兩步,端端正正地行了一禮:“可您總不能瞧著他去死吧……那樣的位置,不進則死,萬沒有退路一說。”


    顧宗興眼底殺意一閃而逝,甘一瞬間擋在風懷遠的前頭,警惕地看著他。


    “甘一退下。”


    聽到甘一的名字,顧宗興眉頭下壓,臉色又沉了幾分,卻收起殺意,眯著眼盯著風懷遠,一字一句道:“你既然已經選定了人,就莫叫老子知道你有異心,否則一刀斬了你。”說罷,轉身離去。


    人一走,那仿佛被殺氣包裹的感覺瞬間消失,風懷遠微鬆了口氣的同時,不免歎息:哪裏是他選中了人,不過是矮子裏麵拔將軍———短中取長罷了。


    好在這位太子雖優柔寡斷了些,勝在聽勸。


    正想著,屋中瞬間落下一人,她身材嬌小,穿著普通,長相平凡,乍一眼看去,尋不到一丁點的特點。


    “甘雙,有事?”風懷遠問道。


    “主子,永嘉侯與那趙卿諾相識,且關係親近……齊誌澄方才來時正好見著,連頭都沒露就走了。”甘雙迴道。


    風懷遠聞言一笑:“我還道這個時候那齊誌澄怎麽還沒過來要人,原來是撞見了不好惹的……”


    他聲音漸漸變低,拿起筆,取過一張空白宣紙,在中間寫下一個“趙”字,又在旁邊依次寫下幾個姓氏,接著在上頭圈畫連線,最後筆尖點在那個“趙”字上。


    想起彭三通的問題,突然出聲問道:“你們說,這位趙姑娘可會動怒殺人?”


    甘雙直接道:“她殺過人的,咱們查到的消息,她做鏢師時是殺過那些劫鏢之人的。”


    風懷遠搖了搖頭:“不是這個。”


    他看向一旁立著的人,卻見甘一張了張嘴巴,過了一會兒才開口:“主子,她那樣的人,您別惹的太過。”


    與擅長潛伏跟蹤打探的甘雙不同,甘一習武走的是正經路子,雖現在掛著刀做掩飾,習的卻是劍術。


    也許是同為武者的緣故,加上他曆來感覺超於常人,是以甘一打從一開始便覺得趙卿諾並不好惹,她所有的好脾氣不過是沒有觸及底線罷了。


    “別惹太過嗎?”風懷遠手指輕輕點在墨跡未幹的字跡上,指腹上染上點點墨色,思考著下一步怎麽走。


    “讓人把齊長豐送到……送到京兆尹。”他略一沉吟,落下話來。


    ……


    送人的衙役接到命令愣了一下:“不送到大理寺嗎?”


    聽到衙役的話,甘一想起自家主子的話來:我的上峰開了口,總不好不理,彭三通案子疑點太多,便先給他個小的……也好瞧瞧咱們這位京兆尹到底是哪頭的人……再者說了,齊長豐的事便是交給他來辦才是極為合適的……彭三通,不合適。


    他搖了搖頭,道:“大人說,交給京兆尹才合適。”


    衙役被噎的無語,點頭接過文書:“小的這就去辦。”


    那邊趙卿諾尚不知齊長豐被換了地方,一行人跟著裴謹進了外城的清石街,那裏有一座太平坊,裏頭有著大大小小的院落。


    剛一進去,便有一個穿著輕薄夏衣的女子歡天喜地的迎了上來,她身材極好,一對酥胸幾乎破衣而出。


    她看了一圈,又探頭朝後望了一望,神色間不免露出幾分暗淡:“三郎來了,還是老地方?”


    裴謹點點頭,側首對趙卿諾說道:“這是太平坊的玉娘子,是我……”


    那玉娘子聽他介紹,不禁支棱起了耳朵。


    就聽裴謹麵色如常的介紹道:“是我師哥的紅顏知己。”


    玉娘子聽了自己想聽的,香帕一甩,咯咯的笑了起來:“三郎還是一如既往的會說話,下迴隻管叫我一聲‘嫂子’就成,省的費了口水還要多說兩個字。”


    趙卿諾眼睛一亮,暗道:好久沒見到這般大膽的女子了。


    “玉娘子,在下趙卿諾。”


    “小趙姑娘好。”玉娘子一對鳳眼瞥了裴謹一眼,意有所指地挑了挑眉,又朝其餘人打了聲招唿,便擰著腰肢帶路。


    “你今日生辰,今晚便在這太平坊吃飯,順道住一晚,明日一早我來接你們去桃花村,若是喜歡便還在這繼續住著,若是不喜歡,便再尋上一處小院,你們人多,住客棧到底不安全。”裴謹低聲細細地給解釋。


    趙卿諾微微抬頭,眨著眼睛看向他,聽得仔細又認真。


    裴謹少見她如此乖巧的模樣,嘴角的笑意漸漸加深:“那小院裏是有小廚房的,等下我給你做道酥魚。”


    “你還會做飯?”趙卿諾詫異地瞪圓了眼睛。


    這裏的人不都講究“君子遠庖廚”嗎?


    “過去隨著先生外出時,練出來的手藝。”


    眾人默默地看著二人聊天,心照不宣的保持安靜,也不打擾。


    ……


    威武侯府,侯夫人袁氏特意派了身邊的婆子立在門口,等著裴謹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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