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嬤嬤看了艾蒿一眼,暗道:若不是知道這小丫鬟的品行,還當她在變著法得朝姑娘告狀呢。


    趙卿諾忍著笑說道:“那是嬤嬤疼你,要記得嬤嬤的好。”


    “嗯!”艾蒿笑得見牙不見眼,“姑娘和嬤嬤都是對艾蒿最好的人。”


    從來都是冷邦邦的嚴嬤嬤,被小丫鬟這句赤誠的表白說的麵上不知該作何表情。


    她神色別扭地看向旁側,避開艾蒿亮晶晶的眸子,說道:“姑娘的意思是那孟家瞧上了二姑娘?”


    “這是我的推測……”


    說著,趙卿諾將孟家荷花園水榭裏的事,包括那席間勸酒,投壺喝酒,還有孟庭升的態度與說的話詳詳細細得講了一遍。


    嚴嬤嬤越聽眉頭皺的越緊,聽完已經是滿臉的嫌惡:“姑娘想的沒錯,孟家確實存了那樣的心思……這事可告訴了夫人?”


    “不曾,蓉姐自有安排……畢竟是夫人娘家,我總不好插手太過。”


    “也是,孟家這事辦的確實惡心人。”嚴嬤嬤在後宮沒少見些陰司手段,但如孟家一般,朝著自家嫡親的表妹動手,雖有,但不多見。


    同為女子,她最厭惡這等以女子名聲清白為籌碼成就親事的人。


    “姑娘可知孟家為何這般做?”


    聞言,趙卿諾便知嚴嬤嬤的小課堂要來了。


    “想來是孟家知道,夫人不會應下蓉姐與那孟庭升的親事,故才用此手段,來個先斬後奏。”


    嚴嬤嬤頷首:“姑娘隻說對了一半……之前老奴和姑娘說過,那孟府的夫人傳言為人老實厚道,可今日去了,方知這傳言不可信。”


    趙卿諾疑惑地望著她:“嬤嬤可是發現了什麽?”


    “那孟家三位姑娘,乍看之下穿戴上頭沒什麽差別,看似一視同仁,沒有嫡庶之分,但脾性相差甚大,尤其是在聽姑娘講完之後……那位孟大姑娘,初看活潑開朗,實則眼皮子淺,還貪慕虛榮,她的那雙眼睛幾乎沒從二姑娘的頭上挪開過。”


    嚴嬤嬤端起麵前的杯子來喝了一口茶,看了用心聽講的趙卿諾與艾蒿一眼,繼續說道:“孟三姑娘同樣是個道行淺的,雖知道遮掩,還是能一眼瞧出那滿心的憤懣……她看著姑娘的眼神盡是嫉妒……”


    “老奴觀她唇色發紫,身形消瘦,說話總有些無力,似有心疾,且並未得到妥善照料……最後再來說那位孟家二姑娘。”


    “那孟二姑娘看似瑟縮怯懦,卻是裏頭最有主意的……默默地隱在後頭,看似不出頭,但這樣的性子,在今日那樣的場合,萬一出了事情,不會有人想著去尋她的麻煩……”


    “因為刻板印象。”趙卿諾豁然開朗,“曆來膽小沉悶的人,不僅不會被懷疑,還會被忽略,甚至會自動替她尋好借口。”


    “姑娘說的對。”嚴嬤嬤欣然一笑,“若那孟家夫人當真是個老實厚道的,孟家姑娘們絕對不會養成這般性格。”


    “不止如此,那孟家想來還看上了二姑娘的嫁妝。”


    “嫁妝?”趙卿諾懵了一下,“據我所知,這女子嫁妝曆來歸女子所有,但凡有點臉麵的人家都不會去打主意。這孟家……”


    “是,嫁妝是娘家給出嫁女兒的底氣,自然當歸屬女子所有,可有一條……老奴見姑娘常常看那本《大魏刑統》,裏頭有一條,姑娘可還記得?”


    趙卿諾迴想著看過的那句話,取來那本《大魏刑統》緩緩念道:“為妻者不得獨立為戶,其田宅需盈於夫田宅,為妻所有,若買賣處置,然當由戶主行之。”


    那時未曾多想,現在看來,才明白這一段話的含義。


    出嫁的女子不能成為獨立的戶主,陪嫁的嫁妝需要落在男方的名下。對於嫁妝,妻子擁有使用所有權 ,但買賣處理需要男方出麵。


    當年安林縣那套房就落在趙明秀得名下,彼時她還是寡婦的身份。


    大魏有規定,寡婦是可以立戶的。


    “姑娘可明白了?”嚴嬤嬤問了一句,得了肯定,接著講下去:“老奴被拉去吃酒時,打聽到那孟家下人一人身上擔著不少差事,然事雖多,月錢卻未漲……幾杯黃湯子下肚,那酒量淺的便有些收不住嘴……孟家上個月的月錢拖到這個月才發,而這個月的月錢還沒著落呢!”


    趙卿諾猛然一驚,麵上盡是不可置信:“怎會如此?不是說夫人的兄長做著國子監祭酒的職務嗎?”


    “是,但他家可就隻有這麽一個在朝為官的人,還是在國子監那麽個清貴地……孟家底蘊不足……至今又無出彩的後輩……這孟家在往下走呢。”嚴嬤嬤壓低嗓子,說道,“姑娘,咱們伯府式微指的是權勢不如往日,但那幾代積累的財富可隻多不少。”


    “當年大姑娘嫁給威武侯世子的盛況,老奴在宮中亦是有所耳聞,若是二姑娘出嫁,便是不能超過嫡姐,以老夫人、夫人對二姑娘的偏愛,恐也不會差上太多……而那位孟府夫人,既能得一個高門佳媳,又能用二姑娘婚前失德的事拿捏住她……當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盤。”


    嚴嬤嬤緩了口氣:“這事二姑娘不能拖太久,總該叫夫人知道才是。”


    這邊主仆三人還在一問一答的分析學習,那邊的孟夫人洛氏,幾乎快要氣死。


    她是打著薑蓉的主意,也存了要拿捏的心思,可今日設宴,主要目的是為了那齊長豐與趙卿諾的親事,置於水榭中的事,不過是想要多促進孟庭升與薑蓉的關係,迴頭也好慢慢成事。


    哪曾想,她那一雙好兒女,自作主張,想要偷懶又省時,這才著急忙慌使出了這一招。


    他二人自然想不到這一招,不過是洛氏在和孟庭升談及與薑蓉婚事時多嘴提了一句,哪成想,便是這一多嘴,又趕巧碰上一道上門做客,酒量極好的趙卿諾,生生毀了這一步棋。


    不僅如此,那孟庭升還自作聰明的找了個所謂的見證人,打得便是成事後,有外人在場,寧遠伯府不得不認下的主意。


    洛氏想要罵人,可兒子女兒仍醉的一塌糊塗,就連能拿來出氣的庶子庶女也都醉的人事不省。


    她捂著胸口,隻覺得憋屈的心口疼,又有些擔驚受怕,生怕孟氏得知了他們對薑蓉的謀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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