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胳膊!殺人啦!寧遠伯府殺人啦……”武夫人抱著胳膊嚎啕大叫,尖利的聲音幾乎掀翻屋頂。一眾丫鬟婆子無從下手地看著這難得見到的一幕。


    “這……這……”老夫人周氏傻了眼,不知道說些什麽。


    曆來婦人都自持身份,端著當家主母的風範,彼此之間都是動嘴不動手,就連動嘴也是說著七拐八彎的話,主打一個對方最好別聽懂。


    都說這罵人的最高境界便是你罵了她,對方當場沒聽懂,等迴了家私下品味才曉得自己被人罵了,卻又不能找迴場子,隻能暗自生悶氣。


    今日這禦史夫人已然讓她開了眼界,卻沒想到她這在外頭長大的孫女更是厲害,一言不合直接卸人胳膊。


    趙卿諾眉頭越皺越緊,看了眼那用帕子捂著臉默默哭泣的丫鬟,又聽著這噪音,抬腳靠近武夫人,抬手捏上她的下巴,向左下方一拉,手腕用力,下巴瞬間脫臼,整個堂屋立馬安靜下來。


    “喊什麽!”趙卿諾握著武夫人那被她卸脫臼的胳膊,轉動發力,隻聽“哢嚓”一聲,那被她卸下來的胳膊又被接了迴去。


    薑世年剛跨進屋子,正好瞧見他那渾身泛著煞氣的女兒一抬手一落手間就把人料理了,當下便覺得自己胳膊下巴痛。


    薑世年不由得迴想最近可有做的不好的地方,這樣的手段迴頭可千萬別用在自己身上!


    他寧遠伯雖是武將起家,他也算的上是自小習武,可他那水平也就和府裏的護院比劃兩下,哪是趙卿諾這種在江湖上討生活的對手。


    武夫人跌坐在地上,臉色煞白,沒有一絲血色。她望著緩緩俯身的趙卿諾,唿吸急促,大滴的汗水混著眼淚鼻涕齊齊往下落。


    怎麽會有這樣的人,一言不合就動手!


    武夫人在婦人間是出了名的潑辣賴皮,她舍得下臉麵,碰到事就撒潑哭鬧,那些婦人便是為了自己的臉麵,往往都選擇退讓。


    她夫君武相顯為禦史大夫,專管彈劾、糾察官員。哪個官員但凡讓他揪到一點錯處,必然是扯個沒完沒了,簡直如瘋狗一般。


    武相顯出身低微,早年家貧,常有餓死之危。後來娶妻錢氏,靠著妻族讀書過活,又過了科舉,一點點地從微末小官爬到如今的職位。他與武夫人一般,皆是舍得下臉皮的人。


    他們這種人曆來講究實惠,從不在意麵子。


    今上漸老,疑心漸重,也越發看重臣子的忠心立場。早年還讓太子參與政事,曆練積攢經驗,自打前年起,借故收迴太子手中所有事物,又在朝堂上屢屢當眾斥責太子行事不端,更有一次直接罵他不敬君父。


    就連往日最受今上信任看中的威武侯裴瑋,今年初也被下旨申飭。隨後威武侯裴瑋便主動上交兵符,以舊傷複發為由,在家中休養。


    也因著今上種種做法,讓武相顯一類的人得了出頭的機會。


    但他也明白,什麽樣的人能惹,什麽樣的人不能惹。而那底蘊深厚,又有實權的便是不能惹得。


    像太仆丞這樣的微末小官,又像寧遠伯府這樣的落魄勳貴,便是那能惹的。


    趙卿諾一手背在身後,一手捏住武夫人的下巴:“我這人曆來有些嘴笨,故不愛動嘴。也不喜歡人家在我麵前吵鬧。你侄子的事,是他失禮在先,你家該當去向苦主賠罪。若是要找麻煩,也該去問問那海棠苑和董家。”


    昨日迴府後,得了安靜,趙卿諾細細迴想,總覺得不對勁兒。


    那錢元第一次被自己掀開後,又衝了過來,那狀態明顯是失了理智的,就算是喝醉了,也不應該那樣。她見過真正喝醉的人,那種渾身癱軟昏睡的。而但凡能借著酒勁兒胡攪蠻纏的,都是裝醉。


    “我把下巴給你安迴去,不許再吵。若是要講理,我打傷了人,賠醫藥費就是。心裏覺得過不去,你隻管去官府告我。明白?”


    聽了這煞星的話,武夫人連連點頭。


    趙卿諾捏著下巴的手一施力, “哢嚓”一聲,被卸下來的下巴又安了迴去。她收迴手,後撤兩步站好。


    得了自由,武夫人連滾帶爬的就往外跑,路過寧遠伯薑世年的時候更是連一句話都不敢說,更別說討要什麽公道了。


    “咳……咳……急急讓人把我叫迴來,隻說阿諾打了人,是怎麽迴事?”薑世年像是才進屋一般,盡量繃著一張臉,端的是正經嚴肅。


    老夫人周氏捂著胸口,身後的段嬤嬤揉著她的後背,正給她梳理堵著的氣。


    聽到薑世年的話,她擺擺手,顯然是讓薑世年自己去問他那好閨女。


    “把手拿開,我看看你的臉……”趙卿諾來到那被武夫人指甲刮傷的丫鬟身邊。


    丫鬟看到她靠近,顫了一顫,卻還是聽話的拿開手。


    趙卿諾仔細檢查下,丫鬟皮膚白嫩,被指甲一刮帶出了紅痕格外明顯。


    “不打緊,這幾日傷口別碰水,塗點藥膏就好。不會落疤的。”趙卿諾知道小姑娘都愛美,這臉上落疤可是大事。好在傷口不深,隻破了一層皮,“你叫什麽?”


    “奴婢紅綢。”傷了臉的丫鬟說道。


    “紅綢,等會兒去我讓人給你送藥膏,才……才從伯爺那得的,消痕祛疤最好用。”趙卿諾扯出伯府的招牌寧遠伯增加可信度,“對了,你先去瞧下大夫,順道讓大夫看看能不能用。”


    說著趙卿諾從隨身的荷包裏取出一塊銀子,塞進紅綢手中,語帶歉意:“今日之事連累你受傷,真是對不住。”


    紅綢驚訝的看了趙卿諾一眼,又趕緊垂下眼睛:“姑娘言重了,是奴婢該盡的本分。”


    薑世年看著原本還有些害怕趙卿諾的婢女,此刻紅著臉害羞道歉的樣子,眨了眨眼睛,心說他這閨女好像對姑娘格外寬容,又會討姑娘歡心。


    這邊才剛消停,就聽到外頭傳來急切的腳步聲,是薑蓉身邊的丫鬟香梅。


    “老夫人,伯爺,我家姑娘這會兒發起了高熱,嘴裏隻嚷嚷著胡話。”香梅神色焦急,一雙眼睛裏含著淚水。


    老夫人聽到當場站了起來:“趕緊去請大夫。我過去瞅瞅……”


    薑世年眉頭一皺,跟在老夫人周氏身後,見她走的急,連忙伸手扶住。


    老夫人見到他,想起他前段時間的混賬,氣的拍了他兩巴掌:“都是你的姑娘,你也看看這個,別眼裏再瞧不見別人!”


    薑世年低頭認打,也不反駁。


    薑蓉雖然不是他親生的,但到底是在自己眼皮下長大的孩子,對自己曆來恭敬孝順,又喊他一聲“父親”,雖有偏頗,卻也是放在心上的。


    趙卿諾跟在兩人身後一道往薑蓉院子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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