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啞然失笑, 「真的?」


    阿弗賭氣似地重重點頭。


    趙槃眉尾輕提, 散漫地道了句, 「不救就不救吧。若真臨死之前還能看著你,也是好的。不過,你舍了我不救,良心會日夜不安,往後餘生,可能夢裏都會有我。」


    「可惡。」阿弗掙紮著,「你這是在利用我的善良。」


    趙槃淺笑。他撩起她的一縷發來吻了吻,順便把她抗拒的小手壓了下去。


    夜空中皎潔的明月將滿,化作薄霧,籠罩在趙槃側顏上,襯得他一舉一動都那樣地優雅入畫。


    「我也就利用過你一個人。」他說。


    阿弗垂下頭,小聲問他那件正經事,「你以後……打算怎麽安頓我?」


    她這話意有所指。東宮她應該是不能再繼續住下去了,衛長公主一迴來,他可能會把她送迴到原來的別院去,或者大發慈悲讓她留下來,做個下人伺候主母什麽的,都有可能。


    畢竟妾室本來就是下人嘛。


    她萬分想走,他又不能她走。她留下來,又無容身之地。


    果然見趙槃輕輕啟唇,「過些日子,你要搬家一趟。」


    阿弗頹然問,「我可以去別院嗎?」


    眼不見心不煩,別院清淨,她還能少受點主母的窩囊氣,也可以少伺候趙槃幾次。


    趙槃沒怎麽理會,淡淡告訴她,「不可以。你以後要有個主人家的樣子,不能隨著自己的性子來胡鬧。」


    又被他拒絕了……


    從前世的記憶就知道,衛長公主不是個好相處的,而且又是他心尖上的人,一點得罪不得。


    她留在東宮,衛長公主一定容不下她。


    阿弗主動求他,「殿下,我怕,您就讓我走吧。不用去別處,就去我原來住的別院就行。」


    主母一進門,她隻是個奴婢,空有個側妃的身份,還不是說打就打、說賜白綾就賜白綾。


    況且她本來就是作為衛長公主的影子存在的。如今原主迴來了,她豈有繼續存在的道理?


    趙槃微微蹙了蹙眉,略含了一絲責怪之意。


    她怕什麽呢?除了自由,她想要的他都已經給她了,她為什麽還是要推三阻四趕著他?


    「你怕什麽?」


    「……衛長公主。」


    「她跟你,有關係嗎?」


    「您不是要娶她嗎?」


    她又誤會了。趙槃煩躁地捂住她的嘴,「我沒打算娶什麽衛長公主。」


    沒打算?阿弗渾身一顫,覺得男子話中有話。


    衛長公主這個名字,無論前世還是現在,都是她心頭最大的一塊病。


    現在,他退了沈嫻的婚,又說不打算娶衛長公主。


    阿弗心裏猛然湧出一股異樣的情緒。


    她被這股情緒吞噬,一時間好像失去了理智,也忘了前世他縱容別人殺她的那些愛恨。她鬼使神差地問了一句,「殿下想娶的人,不會是我吧?」


    趙槃凝固地瞧著她。


    阿弗見他靜默,頓時便後悔了。她舌頭僵僵的,心裏真想抽自己一耳光。


    她真是活該被賜白綾……老天爺給了她一次重活的機會,她還會巴巴地對他動心?


    下一刻,趙槃指尖抬起她低垂的下巴,輕輕吐出一個字,「是。」


    阿弗瞬時猛地皺了皺眉。


    趙槃認認真真地迴答她剛才的問題,「你不用猜了。太子妃是你,我要娶的那個人也是你。」又說,「你自己便是主母,你想做什麽便做什麽。還有什麽好怕的?」


    阿弗怔怔。


    他居然真的要娶她。


    須臾間,她確實有那麽一點真切的動容。


    可是很快又被自己否決了。


    不,她不能嫁給他,也不願意嫁給他。她剛才怎麽能說出那樣冒冒失失的話?


    前世的慘痛無不在提醒她,一個孤女,怎麽能當太子妃?就算趙槃不喜歡衛長公主,還有許許多多像衛長公主一樣既貴氣又美麗的女孩等著他,隨便他挑選。


    先用淡星孤月似的外表吸引你,然後再用情深款款的言語迷惑你,到完全淪陷之時,他卻親手給你送上一碗落子湯……這些路她前世不是已經走過了嗎?


    上當一次還可以算作無知,一個坎兒上跌兩次就是蠢了。


    阿弗不動聲色地笑了一下,「殿下,您說真的假的?就算是真的,您說要娶我憑什麽就一定要嫁呢?」


    趙槃也笑了。


    他笑得無聲無息,有點令人發毛,「因為你逃不掉。」


    阿弗輕輕撅起嘴。


    是啊,不管是作妻還是作妾,也不管她願意還是抗拒,隻要趙槃想,她一定就逃不掉。


    可是她的尊嚴呢,她的自由呢?就算成了太子妃,她沒母家沒靠山,還不是一樣受他的拿捏。


    男人都薄情,她倒要看看,趙槃對她的新鮮勁兒能持續多久。


    /


    衛芙被送到了衛薑在京城的小院子。


    樹倒猢猻散,衛國沒了。托她那雙生姐姐的福,太子不肯要她,她隻能跟著哥哥住這破院子了。


    衛芙拖著病體,借著夜色,想到東宮去走一遭。


    昨天她確實太衝動了,把太子逼得太緊了。……饒是太子心裏還有她,也不能這麽快就接受她不是?


    本來是她的錯,她應該給他時間,慢慢適應的。


    東宮的侍衛替她通傳了下,迴稟道,「您的歉意太子殿下知曉了。殿下說夜色已深,相見多有不便,為了您的清譽著想就不請您進去了。至於您想見胞姐的請求,還請您病好些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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