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弗道,「我信。」


    趙槃唇間一沉。


    他其實很想告訴她,跟沈嫻退婚後,他不想再娶旁人了。他已經預備好了,先送她到輔國公的張府上住些日子,然後再叫輔國公認她為義女,如此,他們的身份便可相配。


    輔國公府上有極好的私塾先生,她想學什麽,琴棋書畫還是詩書六藝,亦或是騎射舞劍,都可以在那裏學。隻是時間問題而已,他會的她也都可以學會。


    這件事,他提前知會了輔國公,並且這些日子已經開始籌備了。還有什麽她覺得不滿意的,他都能一應俱全地做到。


    他就怕抓不住她的人。


    阿弗在昏暗中盯著趙槃,也看不清楚他的神色,以為他良久沒說話是動搖的意思。


    她委婉而又緩慢地求道,「……殿下,要不……要不您放過我吧,行嗎?我以後可以照樣給您做僕人、照顧花草,亦或是廚房灑掃都行。您若傳喚我,還是隨時能見到的。」


    趙槃否認得溫柔又幹脆,「我不缺僕人。」


    她又問,「那我走得遠遠的,不惹您心煩?」


    趙槃輕嗤一聲,捂上她滿是渴望的眼睛,聲線異常清晰地道了句,「別問了,這事沒商量。」


    阿弗頹廢地落下手臂,賭氣似地欲轉過身去。


    趙槃也沒再溫柔什麽,懲罰她似地過了一夜。


    ……


    勞累不堪的一宿。


    天色微明,迷迷糊糊中,阿弗感覺有人撩著她的頭髮,一邊在問,「……你為什麽覺得沈嬋一定就不喜歡晉世子?」


    阿弗睜開沉重的眼皮,一時沒反應過來這是什麽時候的事。


    她懶懶地翻了個身,隨意答了句,「因為我是女人。」


    「……」


    「女人之間都互相懂?」


    阿弗嗯了聲。


    又聽他斷斷續續地說,「是麽?那我可以跟你打那個賭。」


    阿弗也鄙視地輕笑了一下,「那你等著吧,一定會輸的。」


    趙槃皺了皺眉。


    過了一會兒,阿弗清醒過來,起身穿好了衣服,驀然懊惱她剛才是不是又失言了。


    然而趙槃還沒走,他瞥見她鬼鬼祟祟的身影,心不在焉地道了句,「過來,與我束髮。」


    阿弗推辭,「殿下,我不會。」


    趙槃不冷不淡地道,「可以。那你以後就在屋裏學,學會了再出門。」


    阿弗妥協著走了過去。


    他的眉本就是濃長而又黧黑的,此刻長發半散著,清俊的臉龐垂了幾絲墨色的發,更顯孤峻神朗。


    阿弗拿篦梳在他柔順似瀑的髮絲上一下一下地梳著,忽然覺得他有點過分秀氣了,遮去那雙沾著寒芒的眼,簡直比她還像女郎。


    趙槃忽然握住她的手,「想什麽呢?」


    阿弗嘖嘖,誠懇地嘆了句,「殿下,如果您不是太子,是個平民百姓家的美少年,走在街上可要小心了。」


    他迴頭,「小心什麽?」


    阿弗歪歪頭,「小心被人強搶了去。」


    他笑,溫然拽著她的手,把人拽到了跟前,直接把她抵到了銅鏡上,銅鏡被撞得搖搖晃晃。


    阿弗嗔怪道,「殿下,您還讓不讓我給您梳頭了?」


    趙槃嗓音繾綣,「那阿弗,你搶嗎?」


    阿弗覺得他很快就要吻到自己了,心如擂鼓,「我……?我的話,要是我有權有勢,我就搶。」


    趙槃又笑了。


    他俯身輕啄了她好幾下。


    阿弗有點心虛,她其實還有半句……就跟你搶我一樣,我也讓你嚐嚐這難受的滋味。


    銀箏等人在外麵守夜,見太子已醒,便緊忙地服侍著。


    阿弗趁機從趙槃的桎梏裏逃開,大喘了好幾口粗氣。


    她越發覺得趙槃真的是軟硬不吃,你騙他沒準還可能被反騙。


    這就是……太子的自我修養?


    ……


    第二日頭上,退婚書早早地送到了沈府上。


    趙槃向來說什麽便會做什麽,賜婚書來得準時,退婚書也一樣準時。


    這樁婚事從一段佳話變成了街頭巷尾的笑柄,因為一個侍妾,東宮和沈府的關係已經再難修復了。


    如果硬要怪阿弗把這樁婚事給攪黃了,好像也說得過去。


    沈嫻,包括沈將軍夫婦,都恨她恨得撕肉飲血。


    而阿弗這邊對外麵的恨意一無所知,隻是一天天地琢磨著脫身的辦法。


    她想著,趙槃跟沈嫻退婚倒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反正趙槃還會再找一個貴女,換了別人也未必能比沈嫻好哪去。


    而且趙槃跟沈嫻退婚,應該也不是為了她。


    她雖身處深宅大院,但外麵的風聲雨聲她還是能聽到一些的。沈將軍與淮南王勾結,擁兵自重,更與宮裏的皇後娘娘環環相護,形成一張巨大的權貴網。


    趙槃忌憚良久,早欲挫其銳氣。這次,隻不過是借著她的事尋個藉口罷了。


    隻可憐了沈嬋,白白地就這麽嫁出去了。


    阿弗沒事就坐在後園的小鞦韆上吹著秋風,看書看得眼睛酸痛之時,也會拿小鏟子給花草鬆鬆土。


    不經意間,她發現後院是靠著牆角的,牆角邊上的泥土是栽培花草之用,本是鬆軟的,也沒有鋪什麽磚石。


    她忽然冒出一個念頭——如果能挖個洞鑽出去,是不是就神不知鬼不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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