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明輪迴?”北川絕震驚地睜大了眼睛。


    “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麽?”彌蓋亞卻毫不在意地道,“在各個生命行星的人類曆史上,每隔個幾百年都會有改朝換代的事情發生,洛特森體量再大,也不過是個封建集權的王朝罷了,任何一種人類的政治製度,都不可能恆古長存,頂多與時俱進能及時隨機應變的政體壽命會比較長一些,要知道,人類的劣根性便是,為了利益與資源甚至欲望與權力,可以毫不猶豫地對同類下死手。”


    “初代的洛特森,是我扶持下成長起來的洛特森星係土著人,那時候他們將我奉為母神,崇敬無比,但那又如何?不過幾代人而已,便已經大部分的洛特森人忘記了是誰幫他們建立起了發達的科技文明,是誰傳授知識的火種讓他們脫離了蒙昧的原始狀態,隻是發展到掌控核聚變的時代,便開始為了爭權奪利互相攻伐,在一個野心家忍不住動用了核武之後,其他諸侯也忍不住按動了核武發射的按鈕,直接造就了洛特森主星進入核冬天時代數個世紀,才重新恢複迴當初生機盈然的模樣。”


    說起過往的洛特森真正的曆史,彌蓋亞也有些感慨。


    “就這一代,都已經讓我極為失望,於是我索性建立了ai人工智能機器人的小國家,讓它們以絕對的理性和邏輯來陪伴我,但這些冷冰冰的鋼鐵機器人著實無趣,而且它們壯大之後竟然覺得機械帝國不需要山川河流、草木鮮花這些華而不實的東西,隻有鋼鐵和能源才是它們真正需要的東西,於是不再考慮環境汙染肆意開采礦石和能源,把洛特森搞得烏煙瘴氣,甚至還想把洛特森建設成被鋼鐵包裹沒有大氣層的鋼鐵星球,一氣之下,我將整個機械帝國丟進了洛特森星係的太陽,這算是我為數不多做的蠢事之一了。”


    “絕對的理智也會導致走向絕對的極端。”北川啟若有所思地道。


    “確實如此,之後我又嚐試了幾次別的物種,比如。。。”彌蓋亞難得有個同為神級的小家夥陪她說話,談興也上來了,講了好幾個洛特森的帝國物種起源和發展曆史,從中吸取了不少經驗和教訓後,才有了現在這個人族的洛特森帝國。


    “最開始的時候,我是想讓這個人類社會構成有個共同的目標和嚴密等級結構穩定發展的烏托邦,因此讓它們都向進化為更高層次的長生種生命而努力,因此我創造了基因源盒,讓它在死寂的洛特森河流中重新誕生了滅絕的人類,讓他們一步步由低到高發展出生體文明,而我則在無聊的時候暗中點撥一下,在他們建立帝國之後,我便以太皇太後的身份一代代變換外表居住在皇宮,享受他們的侍奉的同時,也算給自己找點樂趣,時間長了,洛特森便發展到了如今龐大的體量,算是比較成功的一代,不過隨著他們私心的膨脹,如今也迎來了內部矛盾的大爆發時期,這是帝國衰落的表象,看來再過一段時間,洛特森也將迎來改朝換代的老戲碼。”


    彌蓋亞頗覺無趣地搖頭歎息,北川絕道:“你不出手挽救一下?”


    “沒有必要,小家夥,看多了帝國興衰,便會覺得沒什麽意思。”彌蓋亞慵懶地在空中坐下,一座精美剔透的冰山王座在她身後出現,適時托住了她的臀部和身體。“當你的生命長度以千年為單位的時候,宇宙中漸漸便沒有什麽有趣的事情能引起你的關心,因為都不過是老調重彈,乏味得很,所以啊,長生久視也不是什麽好事,太無趣了,這一次要不是你跟撼星的關係引起了我的注意,我也懶得出現在你的麵前。”


    “就像高維度的生命俯瞰低維度的生命活動,如同看一幕幕肥皂劇,看多了各種人類曆史和生活的套路,然後覺得索然無味?”北川絕揮了下手,同樣的冰山王座出現在他身後,隻不過規模小了一些,然後他也坐了下來,問道。


    彌蓋亞一怔,啞然失笑:“你還挺有悟性的,確實是,所謂的神,便是已經超越了本維度生命層次的存在,掌控了原有維度的物質與能量法則,便可以作出在普通人裏神跡般的超凡舉動,當然,同樣是超維度生命,掌控的能力和對法則的理解也有高低,這也是為什麽會為了資源和能量爆發神戰的原因,誰也不服誰,都想成為極致的存在,其實在我看來挺無謂的,到最後,像撼星那般強大的神戰死,反倒像我這樣知足常樂避戰一方的小神活了下來,是不是覺得有些諷刺?就生命長度而言,我如今都遠遠超過了撼星,不過也挺無趣就是。”


    “到了您這般的境界,也難怪無欲無求。”北川絕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按理來說,探索宇宙真理,會是一種有意思的追求,不過,我懶。”彌蓋亞哼了聲,慵懶地靠在王座上,一手托在臉頰上,“誰規定活著就必須追求極致?到了我這個年紀,早已經活得通透,隻要自己開心就好,反正活下來的那幾個荒古小神,悟性本來就不咋的,學渣還想拚命攀爬真理高峰?純粹自己給自己找不自在。”


    “除了你,還有其他的神在這個銀河?”北川絕訝異地道。


    “尼克南那邊不就有個獸神麽,本身就是個腦子笨的大老粗,沒死在神戰,拖著重傷垂死的神軀逃跑到這邊養了幾千年才恢複過來,之後便弄了個半獸人帝國自娛自樂罷了。”彌蓋亞不屑地哼了一聲,“腦子不好還想精研法則,上萬年也沒見他弄出什麽像樣的玩意。”


    說到法則,北川絕便與彌蓋亞說出了這段時間自己在法則上的領悟,向她請教了起來,彌蓋亞興許是覺得北川絕品性挺順眼,也沒藏私,能解答的都盡量解答,讓北川絕很多難題都豁然開朗。


    “你的悟性不錯,不會埋沒了撼星的傳承,不過等你到了我這個級別,你就會覺得實在太無聊了。”彌蓋亞輕笑道,“以你現在的程度,活個三四千年也輕而易舉,年輕真好,對世界、對宇宙、對真理還充滿了新鮮感和求知欲,活個上萬年後,唉,啥都提不起勁來。”


    “感謝您的無私解惑。”北川絕拱了拱手,笑道。“我有了新的研究和想法,能常來請教您麽?”


    “隨便,反正我日常也沒什麽事兒。”彌蓋亞點頭,“你過來我還能解個悶兒,觀察你的成長也是個樂事。”


    “謝謝!”


    彌蓋亞不僅讓北川絕自由離去,還告訴他洛特森寶庫有什麽看上的小玩意隨便拿,在她眼裏,所謂的寶庫裏的東西,都不過是玩具,送給這個後輩也沒什麽大不了。


    北川絕也沒拿其他的東西,就帶走了基因源盒,他對這個創造了洛特森生體種族的神器相當感興趣。


    “這娃娃,倒是相當有眼光,當初我創造這個東西還真費了不少心思。”彌蓋亞看著打開傳送門離開後空無一人的水鏡空間微微一笑。


    “也好,這孩子,可比尼克南那個又醜又無趣的獸神有意思多了。”


    對於宋絕來說,最大的收獲是結識了洛特森幕後隱藏的古神彌蓋亞,在探索法則奧秘的道途上,有了可以共同探討的同道中人,不,神明。


    “不知不覺,我竟然踏入了神的級別了,沒有彌蓋亞的話,我還不知道這迴事。”


    迴到鯨鳴島宮殿的宋絕,恢複了平常人的模樣,也沒有再讓北川啟出去執行斥候任務,而是讓他在元魂核心裏休養。


    這一次北川啟的元魂能量都快耗光了,得讓魂海裏的三顆恆星給他好好充能恢複。


    “彌蓋亞的想法其實也可以理解,待我活上幾千年,或許也會像她一般懈怠,覺得什麽都提不起勁。”宋絕感歎一笑。


    “時間,就算是神的意誌,也可以消磨掉。”


    “便是我來說,再過幾十年,蘇雅、芝煙相繼逝去,楓兒、墨墨、畫兒也年老去世,即便還有他們的子孫在世,也相隔了好幾代,沒有了那麽親近的感覺,之後除了研究法則奧秘,其實也無事可做。”


    “我也不是那種充滿野心喜歡爭霸宇宙的人,一直以來都不過是為了求生,為了活著罷了,有著悠長的壽命和強大的力量,其實我的願望也已經完成了,好好享受當下才是正道。”


    “至於藍星、青狼星、鯨鳴行省的發展,順其自然便好,我們這一代打好了基礎,接下來當奧蘭多、萊戈因長大,這些家業也就交到他們手裏去打理,日後是興盛還是衰落,也得看後代是不是爭氣,能扶持得了一時,難道還能扶持一世?王朝都有日暮西山的時候,何況家族,太過刻意讓家族千秋萬代也意義不大。”


    “正如彌蓋亞講述的荒古星係破滅真相,越是強大的存在爭奪資源發起戰爭,毀滅的程度,造就的破壞就越大,反倒是冷兵器時期的人類,對星球的資源和環境破壞最小,從這個角度上來說,人類,和蟲族,都是星球的病毒,對於星球來說,是產生病體的禍害。”


    “看透了這一層的彌蓋亞,難怪對洛特森的內亂不聞不問,心安理得呆在皇宮錦衣玉食享受人生,就算王朝更迭,也影響不到她一分一毫。”


    “反倒如果她插手的話,造就的破壞更大。”


    “尼克南那邊的獸神,顯然也是明白這一點,一直任由洛特森和他的帝國爭來搶去,放任自流。”


    “到了壽命長到不知什麽時候才有得終結的神的層次,確實看待人族戰爭和星係發展的角度都完全不一樣。”


    “天道不仁,以萬物為芻狗,那是因為天道跟萬物的距離已經太遠太遠,在天道的眼裏,萬物皆是螻蟻,又何來仁與不仁,不插手已經是最大的公平。”


    宋絕這樣想著,心靈境界不知不覺提升得飛快。


    或許,這就是成為神的代價,即使他不願意,也會慢慢地與人間煙火漸行漸遠。


    彌蓋亞有了宋絕這個新晉小神時不時到訪討論對宇宙法則奧秘的探討,平淡如水的生活顯然活泛了不少,來往得多了,有些問題連她也有些迷惑,雖然不情願,還是去找了尼克南那個悶葫蘆獸神霍諾桑,霍諾桑是個大塊頭獸人,長相確實沒長在彌蓋亞的審美上,但對法則的見解有些還是挺獨特的,給了宋絕不少參考。


    隨著三神的見麵,時間好像加了速一般,不知不覺一年又一年過去,洛特森星係的叛軍叛亂最終還是鎮壓了下去,但整個洛特森帝國也元氣大傷,連“不朽戰錘”和鳳凰軍團都死傷大半,整個帝國都隻好進入了休養生息期。


    蘭迪爾在平叛戰爭中戰功卓越,晉升星爵,獲得了鯨鳴行省的星係獨立自治權,在之後對抗尼克南的戰爭中連戰連捷,占領了數個資源星係,被封為鯨鳴王,邁入洛特森王爵階級,進入了議會。


    在他封王的時刻,壽命已盡的美娜含笑逝去,如願葬入了紅雲山脈的英靈殿,接到噩耗的蘭迪爾趕迴後為妻子舉行了盛大的葬禮,之後將奧蘭多封為鯨鳴行省邊陲星帶青狼伯爵,管理包括藍星在內的數個星係,而蘭迪爾與夏洛特之子萊戈因則管理哈尼林特主星以及周邊三個新增封領星係,兩兄弟井水不犯河水。


    奧蘭多繼位後,宋然將聖殿交給米婭傳承,米婭後來成立了聖殿騎士團,獨立於洛特森體係之外,成為縱橫星宇的傳奇遊俠集團,米婭壽盡後留下了第一代聖殿女劍尊遊曆銀河係各大星域行俠仗義扶危濟困的傳說,廣為流傳,也成為曆代聖殿騎士的信仰。


    又數十年過去,蘇雅、顧芝煙在宋絕懷裏相繼含笑逝世,她們去世後,沒多久宋絕也假死離世,留下一具分身與兩位妻子合葬在蘇瑜旁邊的墓地裏,至此,宋氏家族的基業交到了顧楓和宋墨這一代手中,而他們也垂垂老矣,又交給了他們的子孫。


    宋氏家族的後代培養得不錯,出了不少人傑,家族興盛了好長一段時間,開枝散葉後的子孫們遍布各行各業,都過得相當不錯,家庭事業都很幸福。


    隨著歲月的不斷流逝,夏洛特逝世後,蘭迪爾也假死離開,與宋忍迴歸宋絕的元魂核心,成為環繞核心的璀璨星辰之一,在那裏,宋然和北川啟的兩顆元魂核心早已成為璀璨的恆星。


    各分身徹底迴歸後,宋絕心中再無牽掛,每日裏專心研究法則。


    千年之後,已經超越彌蓋亞和霍諾桑的宋絕做了一個令兩神都為之驚訝的決定。


    “何必呢?代價太大了。”彌蓋亞勸道。


    “不明白,活著不好麽。”霍諾桑也甕聲甕氣地哼道。


    “正如你們所說的,活得長並不是什麽好事。”宋絕朝他們笑道,“我活著,不能隻為活著而活著,有彌補遺憾的機會擺在眼前,我為何不去嚐試?人啊,活著就要念頭通達。”


    “穿越多元宇宙,就會讓你大部分的能量在這個宇宙留下,彌散迴這整個位麵宇宙中,你多年來的修為不等於白修了。”彌蓋亞可惜地道。


    “豈不聞鯨落而益萬物?我從這個宇宙掠奪的能量供養自身那麽多年,也該將這一身能量迴饋這個宇宙才是。”宋絕灑脫地笑道。


    “既然你已經決定了,那便隨你吧,也許,你會走出與我們不一樣的道路。”彌蓋亞沉默了一下,道。


    “哼,天才小子,一路好走,別後悔就行。”霍諾桑無奈地吐了句。


    “哈哈,我從來不為自己做的決定後悔。”宋絕大笑,雷光元神展開,橫跨兩個星係,無數玄奧的符文陣在星宇間打開,他隨手一揮,一道時空裂隙在符文陣的陣心打開。


    雷光元神眉心打開,如一個銀河係外形的元神核心飄了出來,然後旋轉化為一顆流星,衝入了時空裂隙之中。


    時空裂隙閉合,符文陣消散,失去核心的雷光元神也如飄飛的煙塵,緩緩消散,無數的精粹能量飛散入宇宙的各個星係之中,無數生命星球得到了滋養,煥發出蓬勃的生機。


    一個新的篇章,誕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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