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他所料,下方的“岩人”速度已經快到驚人,而且更具人性,他們中居然有很多人開始會向空中的人噴發岩漿,這要是沾到了,隻怕不消多時就會被燒成焦炭。


    這種情況下,白墨不得不再次催動魂元,當即在空中給他與銀楚宸打了一個屏障結界,這一舉動可以阻絕不斷潑來的岩漿,但下麵的“岩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變大,有的甚至高約九尺,而且還在不斷的長高。


    就在眨眼之間,他和銀楚宸仿佛置身於一片熊熊燃燒著的赤紅岩林裏。四周全都是高高聳立、形態各異的“岩人”,它們宛如沉默的衛士一般矗立著。白墨身形敏捷地左右騰挪,迅速躲避著前方不斷湧現且數量愈發增多的障礙物。


    正當此時,他忽然感覺到身旁之人有了動靜。出於本能反應,他猛地轉過頭去查看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這一看之下,他的神情刹那間凝固住了,銀楚宸不知何時已經醒了,用一雙漆黑無白仁的眼睛,正死死盯著他,並且一隻手已朝他抬起原來,那隻手上隱隱散發出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詭異氣息……


    白墨心中駭然無比,他深知自己無論如何都無法避開這一擊,隻能瞪大雙眼,驚恐地望著那即將落下的手,仿佛時間都在這一刻凝固了。


    然而,就在那千鈞一發之際,銀楚宸的手竟然沒有如預期般落下來。而是在刹那間,整個陣法像是受到了一股神秘力量的牽引,在空中猛地一頓,停滯不前。


    由於強大的慣性作用,他和銀楚宸的身體直直地朝著堅硬的結界壁撞了上去。


    白墨本以為是在剛才那一瞬間的分神導致不小心撞上了周圍那些身形巨大的“岩人”。但僅僅過了一瞬,他便察覺到情況不對勁——並非如此簡單!原來是他所布下的結界不知何時被其中一個“岩人”用粗壯有力的手給牢牢抓住了。隻見那個“岩人”毫不留情地將他們往遠處的岩流方向用力一拋,仿佛他們隻是微不足道的小石子一般。


    隨著身體在空中急速翻滾,白墨隻覺得眼前天旋地轉,頭暈目眩。混亂之中,他不得不鬆開原本緊緊攔住銀楚宸的手。就這樣,失去束縛的兩人在半空中不斷碰撞、糾纏。時而頭部重重地相撞,發出沉悶的響聲;時而身軀相互擠壓摩擦,疼痛難忍。


    這種毫無規律的撞擊讓他苦不堪言,隻感覺體內的五髒六腑似乎都被攪成了一團亂麻,胃裏更是翻江倒海,湧起陣陣強烈的惡心感,幾欲嘔吐出來。


    他甚至沒有時間和力氣去催動魂元,讓結界停下來,也完全沒有時間去想他們之後會是什麽樣的結局,是落入岩漿之中就此灰飛煙滅,還是落到別的什麽地方,還有一線生機。


    “砰~”


    一聲巨大的坍塌聲後,兩個滿臉灰塵,渾身竹削粉末的人自一堆腐朽的竹屋中爬了出來。


    一位乃一位銀發束辮的少年,一襲白衣,身姿頃長,一邊吐著嘴裏泥塵一邊拍打著身上竹削,叫苦道:“師姐,你看叫你不要隨便動手,這下連房子都不得幸免了。”


    一側站著一位青紗輕衣的女子,雖然臉上粘著粉塵,卻也掩蓋不了那絕麗容姿,神情冷冷淡淡:“誰讓你躲的?”


    那少年突然笑起,帶著一抹痞氣,並伸手就去撚對方頭上的竹削:“不躲,我傻啊!別動……你看你都快成一隻花貓了……嘶,別動……這裏還有……”


    待兩人勉強清理幹淨後,才知正是銀楚宸與花子慕。


    花子慕拍開銀楚宸為她處理身上竹削的手,看著一側好好的竹屋化為一堆齏粉,責備道:“這都怨你。”


    “是、是、是……怨我,”銀楚宸忙不迭地承認,並信誓旦旦地說,“我這次一定將它修的堅不可摧,讓它哪怕曆經千年也不會倒。”


    “哼!”花子慕斜睨他一眼,“這話是你說的,到時若你做不到,我就……”


    銀楚宸不等對方把話說完,突然一步湊到花子慕麵前,勾著嘴角,歪著頭,壞笑著問道:“你就如何?”


    花子慕將麵前人推了一把:“我就罰你入瀍三年。”


    “嘻嘻……”銀楚宸似乎知道花子慕不喜他這般近,定會推他,所以他下盤注意著,所以並未將他推動,他隻半邊微微朝後側了點就卸去了花子慕的推力,複又湊近,淺淡的雙眸明亮異常,帶著一抹得意的笑。


    “你笑什麽?”


    銀楚宸下意識說:“我不是已入瀍三年過了嗎?”


    花子慕微疑:“何時?”


    “嗯!”銀楚宸臉上的笑容僵了下,像是在認真迴憶,“是……是……”他感覺的確有過,可就是忘記是什麽時候的事,神情已轉,“師姐,要不這樣!”


    花子慕警惕道:“你又耍什麽花招?”


    銀楚宸連連擺手解釋道:“不是,這次絕對不是花招。”


    可花子慕似乎常被這個乖張的師弟戲弄,所以半信半疑道:“那說來聽聽。”


    “嗯,”銀楚宸自花子慕身邊錯過,雙手隨即付在背後,走向那堆齏粉說道,“若我修的屋子當真堅不可摧,那你……”他忽地轉身看向身後之人,帶著一抹意味不明的笑,“那你……”


    花子慕見他故弄玄虛,沒耐心問:“我怎麽?”


    “你......”隻見銀楚宸深吸一口氣後,緩緩地朝著花子慕靠近過去。他那原本就深邃而熾熱的眼眸此時更是如同燃燒著熊熊烈火一般,飽含著無盡的深情直直地凝視著花子慕,讓人深陷其中無法自拔。與此同時,他的神情變得愈發嚴肅起來,每一個字都仿佛經過深思熟慮才從口中吐出:“你可允我從此永伴此屋之畔。”


    花子慕聽到這句話時,整個人如遭雷擊般呆立當場,完全說不出一句話來。她那雙美麗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滿臉都是難以置信的神色。


    然而,銀楚宸並沒有因為花子慕的沉默而停下腳步。相反,他毫不猶豫地向前邁出一大步,身子微微前傾,輕輕地俯下身去,將嘴唇貼近花子慕的耳朵,用極其溫柔的聲音再次追問道:“你可願意?”


    這聲音輕得好似春天裏第一縷拂過枝頭的微風,又如平靜湖麵上泛起的絲絲漣漪,帶著一種讓人沉醉其中的魔力。但與此同時,這聲音之中似乎還蘊含著一股強大到無可抗拒的力量,宛如洶湧澎湃的海浪一般直接衝擊著花子慕內心最深處的防線。


    刹那間,花子慕隻覺五感盡失,四季皆亡,仿佛周圍的一切都已不複存在,就連春夏秋冬的交替也在這一刻停止了。


    銀楚宸從未見過這樣的師姐,像隻受寵若驚的小貓,令人心中一陣發軟,忍不住勾起嘴角緊緊相逼:“嗯?”


    花子慕麵色如常,然而那粉嫩如櫻花般的耳朵根兒卻早已泛起了一層緋紅色,宛如天邊絢爛的晚霞。她如同一隻受驚的小鹿一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躲開了那雙熾熱得仿佛能將人燃燒、又咄咄逼人讓人無法直視的目光。


    此時此刻,花子慕的內心猶如經曆了一場激烈的戰爭,兵馬紛亂,喧囂不止。但她強作鎮定,並未直接迴應對方那灼熱的目光和未出口的話語,隻是朱唇輕啟,淡淡地說道:“若是這屋子不夠牢固,我定會毫不猶豫地將你驅逐出天水澗。”話音剛落,她便轉身朝月牙灣外走去,腳步似乎已刻意調整過,但仍舊略顯匆忙。


    銀楚宸靜靜地站在原地,目送著花子慕離去的身影。隻見她的步伐顯得有些輕浮,好似走在雲端之上,隨時都有可能跌倒。他不禁嘴角微微上揚,這個平日裏總是一副高冷模樣、強大到令眾人望而生畏的女子,其實內心竟如同一個從未經曆過世事的純真孩童一般純淨無暇。


    修屋子這件事對銀楚宸來說,可謂是輕車熟路,他先蹲在院子一塊空地中,用一根斷竹削在地上畫著要修的竹屋戶型。


    當一切規劃好,他才起身將外衣脫掉隨手搭在院邊那棵棠棣樹上,又利落地挽起衣擺係在腰間,如此整個人利索了不少,也顯得更加挺拔修長。


    他走到那堆粉削處,手指一動,頓時燃燒起了熊熊大火,不消多時就燒了個幹淨透徹,這時他又才著手將炭渣清掉幹淨。


    次日,他就將所需要的一半竹子搬到了院中,然後隨手拿起一根自中間徒手一斬,瞬時一分為二,挑選了一截趁手的就到屋基上去畫線。


    這時,自棠棣樹上傳來了清月的竹葉聲,他心知是誰,忙笑臉相迎去,走到樹下隻見樹上花子慕依在最前一根橫枝上,單手捏著一片翠綠竹葉在嘴邊吹著,神情淡漠,並未看他,而是看著院外雲霧繚繞之處。


    “師姐,你來監工啦?”伴隨著這一聲唿喊,竹葉聲驟然停止。花子慕微微側首,望向樹下那個雙手叉腰、正目不轉睛盯著自己的人,語氣不鹹不淡,仿佛隻是隨口一說:“看看你有沒有偷懶罷了。”


    站在樹下的銀楚宸聽到這話,臉上的笑容愈發燦爛,宛如春日裏最明媚的陽光。他眨眨眼,輕快地說道:“甚好,還可以陪我聊聊天!”


    然而,花子慕卻絲毫不為所動,依舊一臉淡漠地迴應道:“我隻是來監工的,可不負責陪你閑聊。”


    說完,便不再理會銀楚宸,而是重新將手中的竹葉輕輕放到唇邊,緩緩吹奏起來。


    “那你想找我說話的時候,隨時叫我啊!”銀楚宸朝著樹上的人揮了揮手就轉身去幹活了。


    竹葉聲悠悠飄揚在這方天地中,讓歲月變得靜謐安好。


    花子慕所吹的曲調聽起來有些陌生,似乎並非什麽知名的樂曲,但又恰似民間流傳的小調一般,有著獨特的韻味。旋律沉穩而流暢,如同一股清泉潺潺流淌而過,讓人覺得清新悠揚,仿佛能夠帶人遠離塵世的喧囂紛擾,讓心靈得到一次徹底的滌蕩與淨化。


    銀楚宸靜靜地聆聽著這美妙的旋律,不知不覺間,幹起活兒來也變得格外專注認真。而倚靠在棠棣樹上的花子慕,眉頭舒展,麵容恬靜如水。


    數日間,他們交流不過數語,卻始終相伴左右,這日銀楚宸聽著清幽旋律,悶頭幹著活,突然,他轉身對著樹上的人喊道:“師姐。”


    隻見他將手中一截竹子朝花子慕擲了去,花子慕沒又迴頭,抬手間便將那截竹子端端握在了手中,垂首一看,竟是一根嶄新的竹笛,笛身上還刻有幾朵棠棣花,每一竹節處都刻意打磨過,每一個空洞處也用了心思,無一點毛邊。


    正在花子慕端詳手中竹笛時,銀楚宸已躍上到了她身側蹲下:“師姐,我教你吹笛如何?”


    說著,他徒手又化出一根竹笛來,花子慕隻一眼就認出那是她之前賠償他的那根,上麵還吊著白色的墜穗。


    銀楚宸將竹笛在手指間挽了幾個花後,就放在嘴邊吹起,笛聲有著獨有的音色,在他修長的指尖跳動間,每一個音色都化成了美妙的旋律。


    他的目光卻始終在花子慕臉上,兩人四目相對,複以深情。


    須臾,花子慕莞爾一笑,笛聲戛然而止,笛子卻仍在銀楚宸嘴邊,隻是吹笛人愣在了原地,看著眼前人有些癡了。


    “師姐……你笑起來真好看。”


    花子慕又覺耳根微熱,忙拿起手中的竹笛,左顧而言他問:“這個好學嗎?”


    “好學,”銀楚宸忙將手中笛子化去,朝花子慕湊過去,“這樣拿……這個手在這裏……這個手指輕放……”


    幾個時辰後,花子慕發現天色不早,這才發覺不對,放下嘴邊竹笛,冷冷看向身邊正托著腮一臉專注看著自己的人:“你又討打是不是?”


    銀楚宸單眉一挑,像是小心思被識破般,嘻嘻兩聲笑後,在花子慕抬手打來之前,一個閃身跳到了樹下,笑得更加得意:“我這不是偷懶。”


    花子慕沉著臉從樹上朝下看來問:“不是偷懶是什麽?”


    銀楚宸一抿嘴,望著上方之人:“隻是……許久不曾好好看你,甚是想念,已無心幹活,這才尋求良藥緩解一下思念之苦。”


    說罷,見樹上的人再一次被自己的“厚顏無恥”撩撥得無言以對,再難抑製內心的歡喜,笑得更加忘形,就連對方突然砸來淬有魂力的竹葉都不察。


    乃至於他徒手就去接,結果那片竹葉自他掌心而過,抓了個空。


    “你若在胡言亂語,信不信我立刻趕你出天水澗。”


    銀楚宸知道他師姐的性子,連連點頭說道:“好好好......我不說了還不行嘛!”那模樣活脫脫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一般,讓人忍俊不禁。


    隨後,銀楚宸便轉過身朝著正在修建中的竹屋走去,當他伸手拿起一根長長的竹子準備繼續搭建竹屋的時候,又忍不住地迴過頭來,朝著那棵大樹的方向望去。


    隻見樹上的人靜靜地坐在那裏,重新恢複成平日裏那副清冷的樣子,遙望著院外那片繚繞著雲霧的地方,不知在想什麽。


    “嘶~”


    銀楚宸被手中傳來的刺痛極速迴神,垂頭一瞧,才知自己拿起的這根長竹竟是破的,有許多炸裂的毛刺紮進了他手掌肉裏。


    “哎!師姐啊師姐,”銀楚宸無奈地搖了搖頭,苦笑道,“你這哪是監工,簡直就是來擾人心緒,引人犯錯。”


    嘴上這般說著,順勢將長竹丟到了一邊,再慢慢去拔手心的竹刺。


    拔完後,他來迴捏拳了幾下,來確定是否全部拔出,可就在這時,他卻看著手心一時僵住。


    那些紮進他掌心的竹刺有牙簽粗細,照理說拔掉之後會出血,加上掌心中還有一道深深的長口外翻,這應是剛剛他徒手去抓師姐那片竹葉所致。


    可是為什麽……


    他看著掌心那外翻的傷口,白森森一道,竟是半點血色都無。


    一時間,他感覺渾身血液瞬間凝固,一層層寒意自心頭不斷滲出,那是一種從未有過的恐懼,他突然迴頭朝樹上的師姐望去。


    那個人扔在那裏,垂首鑽研著手中竹笛,神情清冷卻十分專注,一襲青淺輕衣的衣擺隨風飄蕩,畫麵是那樣令人陶醉,像是積蓄了周圍所有的靈氣,唯獨的一道耀眼奪目之景。


    可銀楚宸的那顆撮緊的心已慢慢跌到了穀底。


    他慌忙迴過頭去,匆匆拿起腳邊一根長竹就往已經加高到兩米的竹屋處去,可當他強裝鎮定地將手中長竹疊加到竹屋上層時,手中再次傳來一陣刺痛。


    迴過神來,發覺手中拿著的竟是之前那根,紮過自己手的破竹。


    突然,他心中生出了一股難以抑製的滔天怒意,他沒有及時取下那根破竹,隻是在他收手的瞬間,那根破處化為了齏粉落在下方的竹竿上,形成了一層如瀑布般的白粉,風一吹,盡數帶入空中,化成了無息的塵埃。


    自此後,銀楚宸立在那裏在沒有一點動作,他努力迴憶著,那些依稀記得卻又無比模糊的記憶。


    他記得他怎麽來到此處,記得與此處的主人打了一架,毀壞了這座竹屋,記得對方要他重修,記得他如何拜師……


    還……


    記得他如何引誘師姐出天水澗,記得情花,記得那個妖靈狼孩,記得他們去尋妖靈山,記得那個妖靈抒老爺,記得妖靈山,記得紅袖仙,記得師姐與紅袖仙對戰,記得自己以魂相救師姐,記得師姐連夜去往禦峰峽中峰為自己尋求靈芝療傷。


    記得……


    最最最……記得清楚的——在那氤氳的溫泉中,在靈芝的藥性下……他……將那個早已入心的人攬入懷中,第一次那般狂熱的,親吻著懷中之人。


    那種強烈的幸福與滿足感,充斥著他的身軀與靈魂,自那一刻便暗暗發誓他要懷中這個人,這一生,隻要這個人。


    還有什麽……


    這些都記得!


    可是明明還有什麽,是他忘記的。


    哦,對了!


    銀楚宸抬起右手在胸前,倏然蓄力,隻見自手心突生出一條幽藍光鞭。


    果然,他已入瀍三年,因此才得神武……


    “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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