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兒看著那紅幔掩映的紅台就在十丈處,卻再也近不得半步,前麵的人群像是銅牆鐵壁般堅固,他試著找到縫隙突破,可幾次嚐試皆無果,隻好踮起腳尖拚命的朝那紅幔望去,也隻能在那紅幔之中,捕捉到隱隱端坐著一人。


    一側招風小聲對花子慕問了句:“那紅台下的是何物?”


    招風身形高挑,但是對上前方那些高頭大馬的壯漢,也沒有優勢,踮起腳尖也才能勉強看到整個高台,至於那高台下的東西,是一點也瞧不見的。


    而她這般問,隻是感應到那下方有一股很重的邪氣。


    花子慕自然也已感應到異樣,隻是並非招風所說的邪氣,而是一股陰氣,低聲迴道:“不知是何物,不過感覺不像世間的東西。”


    三兒自然聽見了兩位的對話,踮著腳尖,蹦躂了幾下,還是什麽都看不見。


    “真是的,什麽都瞧不見。”


    花子慕見三兒一臉的惱意,問:“你想看?”


    三兒斜乜了一眼花子慕,沒好氣地迴了兩個字:“廢話。”


    花子慕也不生氣,垂著的手指靈光一閃,三兒的身子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上升,直到高過前麵那一堵肉牆才停止。


    三兒雖然麵上毫無表情,可心中卻是高興的很,隻是他不會朝花子慕道謝,隻顧瞧上那紅台上,隻等著看好戲。


    此時紅台下走來四人,皆戴著黑紗鬥笠,粗布麻衣,看身形皆是壯碩之人,腰間無刀,五指有線,這是典型的獵魂人。


    這些人常年與陰魂打交道,多數都要靠一雙陰眼,在夜間搜尋陰魂,故而這些人自定魄後,便會黑紗遮麵,阻絕明光。


    幾人走至台前,麵對紅台行之以禮,最右邊的一位開口道:“在下手中有兩花,不知可是紅袖仙所要之花?”


    紅台上紅幔無風自啟,朝著兩側的漆木掀去,一時將正中間端坐的紅衣男子,展露在了世人麵前,此等容貌當真是魅惑眾生,當世無雙。


    隻見他眉間一抹紅淚晶瑩潤澤,那雙妖媚的眼眸含春帶桃,似是被他瞧過一眼,便如身心皆被綿雨洗過一番清爽無比。


    三兒癡癡感歎了句:“好美呀!”


    招風並不言語,但多少也被這容貌所驚到,唯有花子慕神色不動,看上去平淡如常。


    “紅尊黑貴白無銀,那就得看看閣下手中之花,有多少供我選的了。”


    那紅袖仙朱唇輕啟,聲音卻甜柔翠耳,頓時令人誤以為這端坐之人,並非男子,而是一位美豔動人的女子。


    可他眉眼俊朗,身姿挺拔,又千真萬確是個男兒身。


    那獵魂人十分篤定自己手中的東西,便是紅袖仙要的,舉起雙手,隻見十根手指上都纏繞著黑白紅三色線。


    幾根白色細線,纏繞在兩拇指上,而紅色則中指和無名指上,幾乎也就一兩根,食指與小拇指則為黑色細線,數量為最多。


    這東西可不是隨便纏繞的,而是要區分等級的。


    白色為收納的殘魂,這些東西一般不怎麽值錢,但是也有人買來做一些靈陣的修補之用,但是靈力低微也隻能修補一些小的禁止。


    若是漏洞大的話,還是需要請修真人士用靈力修補,這樣造價就比較高,故而很多府邸或者祖墳中出現需要壓製的東西,設下禁止後,家中多少都會收買些殘魂,以備不時之需。


    而這黑色的便是孤魂野鬼,這類的話就看要看市價,若是生前家中富足,那麽定會有親人高價買迴遊蕩在外的魂魄,在請人度法,超生其亡魂,令其再入輪迴轉世,所以這類價值“因鬼而異”。


    紅色便是最有價值的,可以說整個零界無處不喜這東西,這便是念魂,也可以說冤魂,這東西存在強大的靈力,是所有法器或武器淬煉必不可少的因素。


    就拿兩宮中的攬星宮前任宮主的法器,神龍攝魂鞭來說,這東西便是用了七百冤魂的怨念淬煉而成的魔鞭。


    此鞭令人談之色變,若是毫無修為之人被抽中一下,魂魄便會被攝魂鞭吸食掉,有魂元護體的也挨不過三鞭亦會魂元被吸食殆盡。


    紅袖仙常年在此買花,買的便是這紅白之花。


    他緩緩起身走至紅台前沿,神態傲然,眉眼殷紅,嫵媚至極,伸出右手,幾根手指如蓮花綻開般一動,做了一個請的動作,示意那人開始展示自己的花。


    獵魂人頷首,轉身走到一尊上方下窄的炫黑的立鬥前,先是將左手上的紅線取下,朝立鬥中一丟,此線便在立鬥的上方迅速彎曲打結,刹那結成一朵泛著黑氣的豔紅冥花,悠悠飄落,沒多久便如遊浮在水中那般悠然下至鬥底。


    紅袖仙垂眸盯著那尊立鬥,忽聽鬥底一聲刺耳的尖嘯,緊接著一團漆黑的黑氣彌漫而出後,隻聽有一人撕心裂肺的大叫起:“我待你如親生兒子,你為何這般待我?你......不得好死,不不不......我不能死,你還未死我不能死......”


    紅袖仙單手一揮,隻見那團溢出立鬥的黑氣,驟然退至鬥底,不消片刻,一朵豔紅泛著黑氣的冥花自立鬥中飄然而上。


    獵魂人神色頓時有些失望,一把將那冥花接過,在碰觸刹那,那朵冥花複又變成一條紅線,依附在獵魂人手中。


    顯然這東西不是紅袖仙所要。


    那人將另一隻手的紅線丟進天地鬥中,這次出現的依舊是紅豔冥花,隻不過叫囂的是一個女子,紅袖仙隻聽那女子開口說了一個“我”字,便不耐煩一揮手將那冥花送出。


    這獵魂人手中的紅線沒了,還有兩根白線,紅色的都不是紅袖仙想要的,那隻能看白色的了。


    這白色化出的冥花為黃色,隻不過丟進去不會出現那般痛苦的嘶嗥,因為魂魄不全,身前的記憶大多喪失,丟進鬥中也隻能看出一團黑氣溢出,而後有的會有隻字片語。


    但也聽不清楚說的是什麽,或是生前最後一句話,或是腦海中的某個碎片記憶。


    當所有的白線都送出後,紅袖仙仍是無一看中,隻能換下一位,可直到四個獵魂人將手中的冥花展盡,也無一朵是紅袖仙索要。


    紅袖仙神色略微難看,不過這樣的情況,他似乎早已習以為常,片刻的落寞後,紅袖一掃,收迴了炫黑立鬥,翩然自紅台飛至上空,轉瞬消失在南豐街盡頭。


    就在這時,花子慕對招風交代了句:“我去去就來,你們先迴客棧。”


    待到招風迴頭看來,花子慕也已憑空消失不見。


    花子慕現身落地時,銀楚宸緊跟而來。


    花子慕問道:“你追來作甚?”


    銀楚宸雙臂一展:“我可沒追他,我是來追師姐你的。”


    花子慕待要開口,銀楚宸卻搶先質問道:“師姐,你幹嘛追那紅袖仙?”說著就伸手摘下花子慕臉上的麵具,似乎想看清楚她神情,“莫不是看他生的妖孽,便想再多看幾眼?”


    花子慕見這家夥一開口就沒個正行,沉聲說道: “此人體內有極重的邪氣,而且方才那鬥似乎很不尋常。”


    銀楚宸眨巴了下眼,突然咧著嘴笑得極為得意,原來自己師姐是為了這個原因才追來的,他懸著的心落迴了原位,說道:“那鬥不儲世間物,唯留天地魂,故稱天地鬥。聽說是幽冥界遺落在世間的神武,故而才能在這朗朗乾坤下,也能留一方之地,載一縷陰魂。”


    這九幽之下的東西,自然還是很怕光的,所以那些銀魂唯有出現在那天地鬥中才可無礙,所以用天地鬥來買花,自然是事半功倍。


    花子慕聽銀楚宸這般說,越覺得那紅袖仙可疑:“那紅袖仙究竟是何物,為什麽會用天地鬥來尋找陰魂?”


    銀楚宸思忖了片刻,突然正經道:“我方才聽說那紅袖仙好幾百年就在昭和一帶買花了,不過聽說這幾百年不曾買過一朵花。想必他並非買花來作他圖,天閣也從不插手這紅袖仙的事,看來也不是什麽十惡不赦之徒。”


    銀楚宸欲言又止,半晌才又說道:“不過好像在前麵不遠有個珷玞鎮,在六百多年前被一個紅衣散修屠了村,不知道這紅衣與紅袖仙有沒有關係。”


    想想又道:“應該不會有,不然天閣怎會袖手旁觀。”


    花子慕問:“可曾抓到兇手?”


    “應該沒有,這事最後不了了之了,即便當時天閣下令黑翼水遊門徹查此事,但畢竟整個村子都沒了,沒留下什麽線索,久而久之這事就變成了無頭案。


    銀楚宸眉頭微沉,似乎記起了什麽,頓了下後又說:“不過說來奇怪的是,整個村子被屠殺殆盡卻沒留下一縷冤魂,多年前我曾經過珷玞鎮過,裏麵幹淨的很。”


    花子慕看向珷玞鎮的方向,沉默良久,道:“若是被屠殺定會生怨,想來必是有人對那些冤魂做了手腳。”


    銀楚宸站在花子慕身邊,雙手負後,同樣看著珷玞鎮方向:“是與不是都過去了好幾百年了,那些冤魂隻怕早已被拿去吸納了。”


    一時間,兩人陷入沉默,沒多久花子慕突兀地問了句:“為何偏偏在此處消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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