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眾人反應不及時,其中一大司馬抬手做了一道指令,左側的大司馬當即會意,雙手在胸前念了一訣。


    卓藏頓時大驚,欲要掙脫卻為時已晚,所立的半山腰上的所有五旗門人,與澤風台上空懸浮的大批五旗門人,皆神情一變,所有人的瞳孔瞬間隻剩下白仁,卓藏與兩位妙氏旗主見勢不妙,欲要反抗,但終是沒抵擋住對方強悍的魂力,慢慢也失了意識。


    而大司馬的數千死侍,同樣在這一刻被大司馬盡數奪識。


    序臨將紅葉兩兄妹送入白墨所設的符陣之中,又一個來迴,帶迴了北明的屍體,轉而才跑到南擎空身邊,不安道:“我們必須盡快將吞靈陣毀掉,如若不然,整個零界將會沉入這紅岩之中,化為烏有。”


    南擎空望向大司馬站著的地方,一副沒打夠的不甘神情,籲出一口氣,朝著那棵大樹處看了一眼,有些泄氣道:“他們人多,我們這廢的廢,殘的殘,打不過啊。”


    序臨卻高眉一挑道:“你等著,我這就叫我的人來。”


    說著從腰間取出兩顆銀鈴在手中攤開,刹那間,就自銀鈴中飛出成千上萬隻的蘭幽蝶,在騰出不過數尺之處,化為星點轉瞬不見了。


    南擎空望著上空不明所以道:“這……什麽東西。”


    序臨已將銀鈴收迴腰間,道:“萬家燈火。”


    南擎空頓時拍手叫絕:“好一招,萬家燈火,看我的…….”


    說著他自原地一個三百六十度大旋轉,手中麒麟靈光大赤:“萬馬奔騰。”


    序臨眉頭微皺,道:“這個名字倒與我家的,有那麽點心意相通之意。”


    南擎空倏忽收起麒麟,得意道:“那是自然,我剛剛才給取的。”


    “……”


    序臨覺得南擎空還真是一個有趣的人,他自認為自己已經夠處事不驚,臨危不亂的,但沒想到此種境地,這家夥比他還來得輕鬆。


    這時,白墨與毛豆走了過來:“還有時間吹牛,怎麽打?”


    序臨道:“那大司馬突然收手肯定有問題。”


    南擎空卻不屑道:“娘的,我看是被我打累了,過去喘氣去了。”


    白墨眉頭一沉,若有所思道:“他要是累了,五旗門和他那些手下,也累了不成?”


    就在南擎空與序臨抬眼看去之際,那些懸浮在空中的人,以及那兩個大司馬身後數以千計的死侍,正飛快的自他們頭頂掠過,然後,如旅鼠跳海般,紛紛投入滾滾紅岩之中,一時騰起一層濃烈煙霧與焦灼的氣味。


    南擎空愕然道:“他們腦子有病吧!”


    序臨神色卻很凝重,滿眼皆是深不見底的冷光,嚴肅道:“吞靈陣中的靈力還不夠,他們這是拿人做祭品……看來他們很趕時間。”


    白墨雖有驚色,卻更多的是不安,就在他按照上夜囑托,拿到共心陣中那縷殘魂之後,他便被帶進了一個石洞之中。


    遇見了之前那個叫他替他看一樣東西的人——那個人,便是被善末封印的石靈。


    石靈滄桑的聲音正如石頭那般堅硬:“你已幫我看過戒日的妖靈山,可否告訴我,你看到了什麽?”


    白墨冷然道:“螻蟻。”


    很長一段時間的沉默後,石靈開口道:“曾經有個嗜酒如命的人,手中有一隻十分漂亮的金底翡翠杯,和一隻普通花雕木杯,他舍不得用翡翠杯盛酒,隻用普通木杯喝酒,可有一天這翡翠杯被盜人盜走,那盜人喜黃金,卻不喜翡翠,放在火爐之中終日灼烤,待取金座,最終翡翠杯裂,木杯終承使命。”


    白墨皺眉道:“你是在給我說故事?”


    “我在給你講杯子的故事。”石靈頓了須臾,又道,“可惜你魂魄尚不全……”


    白墨當即打斷道:“我的魂魄不全?”


    “是。”


    他突然想到之前憫慌說過,不被夢術禁錮的隻有兩種人,一是無魂,二是無心。


    看來他屬於前者。


    這次換作白墨沉默,很久後才突兀地說了句:“我隻想做我自己。”


    石靈卻說:“那既是翡翠,也是木杯。”


    這次,雙方皆沉默了許久,石靈在送白墨出去的瞬間,開口說了最後一句話:“翡翠已毀,木杯成皿。”


    雖然白墨暫時不能接受這個事實,他眺望著不斷擴張的紅海熱岩,卻有了自己的抉擇。


    序臨同樣懷揣心事,看著白墨那張沉冷而憂鬱的臉,總覺得他自妖靈山出來,便不一樣了,他希望自己能拖到銀楚宸到來。


    就在這時,翻滾的紅岩將屏障穿透,一瞬間那道白霧般的屏障消失,就在屏障消散的外圍,紅與灰白交接之處,隱隱出現了一條黑線,那黑線似乎在動,一側又出現了一黑線,也在朝這邊移動。


    來者正是麟鳳堂堂主淮天玄以及所有獵師,還有部分結元的甲等學子,都是整裝而來,數不清,目測也有千把人。


    白墨還一眼看見曾醫治過他的曲蓮,還有對他不錯的商枝以及不苟言笑的聽施。


    序臨之所以詔令麟鳳堂眾人前來,是因為逐月宮八子,同逐月宮幾位德高望重長輩,連同攬星宮所有人,正在凡界一起結陣,阻擋靈雲煞氣倒灌入凡界,無暇分身此處。


    這邊來的是三部族人,右側乃眼神清冷的血飲,左側是滿頭白發,神色淩然的雀白白,兩人看著下方的南擎空,身後是黑壓壓跟來了一大片,比麟鳳堂的人甚至還多出好幾倍的人。


    南擎空得意道: “不分上下。”


    序臨看了他一眼,這人的確有趣,像個爭強好勝的孩子一般,連一個名字或者這等小事都要比個高下,不覺無奈一笑道:“南族長高興便好。”


    山與海先一個疾飛落到白玉盤上,對南擎空行了一禮,道:“八個長老和血落族二小姐血露,帶著所有部族老小婦孺進入血池門避難,其餘所有人都前來此處。”


    南擎空滿意的點了點頭,這時血飲、雀白白才輕巧的落到眼前,南擎空抱手對兩位族長一禮,好意提醒道:“這腳下是吞靈陣,兩位可得小心了。”


    這邊淮天玄已然下到玉盤之上,其餘的人全都立於洪岩上空待命。


    南擎空得了靠山,囂張的氣焰高漲,當即對對麵石階上兩位大司馬叫囂道:“如何?你將你所有的手下都喂了閻王,現在拿什麽來阻止我們。”


    說著便對身後的同伴一聲氣吞山河道:“我們這就殺進去,把這邪玩意兒給毀了。”


    隻見一大司馬朝前一步,一點也不畏懼,凜然道:“一個被零界鄙棄的殘族,也敢不自量力前來叫囂。”


    南擎空雙手環胸,更是一臉的黑氣道:“我說,你這見不得人的玩意兒,是不是忘記給你那遮羞的麵具忘了鑽孔了?誰不自量力還分不清嗎?”


    灼熱的氣息越來越高,所有人都熱得汗流浹背,眼看著水潭般的火湖變成了湖泊,放眼看去,已經快要看不到邊。


    而在很早以前,雷骷外方圓幾百裏之內就早已枯遁,生靈也早被雷骷中的吞靈陣吸食幹淨,所以也不必分心去救受困的生靈,可要這樣繼續拖延下去,那離最近的黑翼乃至招和鎮就危險了。


    大司馬冷哼一聲:“是嗎?”廣袖一揮,自那睡臥狐狸背脊後,霍地騰起一片令所有人都瞠目結舌的人山人海。


    紅葉與序臨異口同聲道:“妖靈。”


    他們兩個人前不久可就在妖靈山中,當然一眼便可以看出來。


    可為首之人並不是憫慌,而是一個麵容清雋的少年,一身鎧甲勁裝,長尾高高豎起,十分的幹淨利落,但那雙眸子卻如餓狼覓食時才有的冷光。


    隻聽大司馬道:“狐族幾千年來強壓欺淩,倒施逆行,早已惹得天怒人怨……豈會沒人?”


    南擎空破口大罵道:“老子的,沒想到狐族還真是該死,怎麽得罪了這麽多人,我是不是站錯對了?”


    一側序臨冷瞪了他一眼沒好氣道:“要不你過去站。”


    南擎空隨即一笑,連連搖頭道:“那可不行,那邊又沒有美人兒,我不去……”


    雀白白早已習慣南擎空的口無遮攔,隻不過此時在這種場合,他還是覺得有些丟他們狼族的臉,正聲重重咳了兩聲,提醒道:“還望南族長慎言。”


    南擎空對雀白白笑道:“這不是為了緩解一下氣氛嘛…”


    雀白白一時無語,再不看他那張沒個正形的臉。


    白墨在這個喘息間,已經暗自催動了魂力,以前他不信命,來了這裏之後他信命,但是他卻不認命,有些事該他來做他不會逃避,可是至於怎麽做,他說了算。


    “先拿下兩個大司馬再說。”


    白墨話音未落,人已掠出。


    序臨阻止不了,又見南擎空與血飲和雀白白也躍了出去,情急之下對身後淮天玄等人下令道:“你們率領眾人阻止那些妖靈。”


    淮天玄領命,魔域三部族除首領外,剩下的人也已得令朝妖靈展開了攻勢。


    就在序臨打算去白墨處時,一側一直安靜的毛豆卻突然開口道:“善末快要出來了。”


    序臨臉色一沉,朝毛豆走來:“你能感應到他?”


    毛豆脖頸哽咽了下,顫聲道:“師父……沒了。”


    毛豆看到天上成千上萬的妖靈那一刻起,便知道他的師父消隕了,他的師父駐守地結,地結已破他也便會灰飛煙滅,因為他師父被善末封印,那的是自己的魂元做陣結,魂元消散他也隨之消散。


    頭頂之上電閃雷擊般震耳欲聾,一場醞釀了幾千年的戰爭,終於拉開序幕,隻不過兩邊皆是無辜者,被人利用的無辜者。


    毛豆看著空中那些他的同伴,個個麵露殺戮之色,他又看向那個驍勇的少年,為什麽憫慌沒來。


    “我不想加入這場戰爭,可是……”毛豆似乎很痛苦,兩顆原本就如綠豆大的眸子也露出了一層殺氣,“可是我的師父乃善末所殺……他是、狐人。”


    序臨舉目看了看已經交戰的雙方,刀光劍影間,靈火連天,人人都浴血奮戰英勇無畏,那是擠壓了太久的仇恨所致。


    序臨沉然道:“我很抱歉,石靈上尊的死的確乃狐人所為,可石靈卻不想看到零界覆滅。”


    毛豆愣愣地側過頭來,木然問道:“你如何知曉?”


    序臨:“若他真想看到這一日,又何須以魂作結。”


    “……”毛豆看向序臨,眼中的殺意在慢慢消退。


    這邊,自白墨設下的符陣中,走出來一人——金辭仲,方走出符陣,便一個輕起朝著白墨圍攻的大司馬而去。


    他即便廢了一隻手,也還有一隻手可以戰鬥,雖不能給敵人致命傷,就算力量微不足道,他也要將自己這微不足道的餘力都用在這些邪侫之徒身上。


    白墨魂力雖然深厚,可還是那句話,並沒有經過專門的引導,在這之前也沒有人教過他,也沒有時間請教誰,故而比起南擎空等人就顯得有些笨拙,有點隔靴撓癢的感覺,出招不過十招,對方就察覺出他乃弱勢,好幾次若不是南擎空相護,隻怕他已受傷。


    要是此刻另一個大司馬也加入戰爭,隻怕他更不堪一擊,奇怪的是,另一位大司馬在對麵的高抬上,並沒有出手相助的意思。


    金辭仲突然的加入,一時卻頂住了他這個缺口,白墨心中計算自己的不足,一個退閃自陣圈出來,雙手如指花亂舞,當眼前符陣所成之時,他霍地自空中一個一百八十度的倒轉,頭朝下腳朝天,雙手奮力將眼前的符陣朝下方打去。


    “困靈。”


    這時南擎空看出白墨的用意,將閃身欲要衝破包圍圈的大司馬擊了迴去,端端被頭頂打下來的符陣打中。


    白墨用的便是在半月村困住三煞的困靈符陣,因為這個他最清楚,可以壓製對方靈力,當然前提是,他的符陣足以壓製靈力,也就是他的魂力必須要強,太弱畫出的來符陣,隻怕反而會傷到他自己。


    白墨不知道大司馬有多厲害,但是他一路而來,多少也對自己體內的那顆魂元的前主人有些了解,當下也隻能貿然一試。


    果然,陣中的人行動顯得有些吃力,他成功了,他的符陣能壓製大司馬的靈力。


    這時上空兩陣對戰,不論是哪一方的,都已經有很多人,如流星般跌落到了沸騰的紅浪中。


    序臨突然明白過來什麽,對一側毛豆急切道:“你能不能勸動那少年收手。”


    毛豆凝眉注視著上空,緩緩地搖了搖頭。


    “那我去。”


    序臨一個飛身,銀發招展,如白鶴衝天而起,眨眼間,已立於一臉狠厲,眉宇之間帶著英氣的少年麵前。


    少年本要揮出的手,驟然收了魂力,眼眸驟縮,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於此同時身後的雀白白,也及時收住了手。


    序臨直接開口道:“叫你的人都住手,不要再被人利用了去。”


    那少年神情陰鷙,口氣尖銳:“休想,我等戒日等了多久,我想你比誰都清楚。”


    序臨眉頭一沉,心中暗罵道:“這家夥,怎麽還是那麽固執。”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天不將我不成魔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枯木有蕊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枯木有蕊並收藏天不將我不成魔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