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臨不屑道:“你當我威脅好了,從戒日起,你隻能做一件事就是給我弄錢去,待到你弄夠了錢,咱們早日不見。”


    白墨一甩衣袖,拍著序臨的肩,試圖說服對方:“你也看到他身邊的爪牙已經被我削得差不多了,不如咱們乘勝追擊,隻要抓到他,我馬上就想辦法還你錢。”


    序臨看著如此固執的家夥,嘴角深深印出了一個斜弧:“你知道惡蛇嗎?”


    白墨見這招不管用,眉頭壓得更低:“……說人話。”


    序臨兩手在胸前交疊,散漫的朝前走著:“惡蛇渾身上下皆是毒,他也會將近身者全都毒死,一個不剩。”


    白墨聽出了點意味來,嘴角一癟表示認同:“的確,霍司羽就是那惡蛇。”


    “能不能聽重點?”序臨帶著嫌棄的目光看向白墨,“我的意思是對付這種惡蛇,不是看他是否厲害,而是要一招致命,你要是隻抓他迴去,恐怕會再生事端,這種心思歹毒之人,渾身上下都是毒,隻怕你還會吃虧啊!”


    “哼,說來說去,你就是覺得我不夠……”他是絕對不會親口說出自己不聰明的,氣憤道,“那你來。”


    序臨放下還在胸前的雙手,盯著那一雙各異之色的眼眸,沉默須臾,鄭重其事地伸手索要道:“先還我五百黃金葉!”


    “你上輩子是被人欠錢欠死的吧你!”


    序臨在白墨眼裏最後那點好評,被抹殺掉了,完全沒救地塑造成了,唯利是圖,視財如命的守財奴。


    “老大.....”


    這時,白墨左手邊冒出一個圓咕碌的大頭,正齜牙咧嘴地對著白墨傻笑,緊接著一個尖瘦如猴的小頭,從大寶背後探出,與那張大臉擠在一起。


    “你們怎麽在這裏?”


    白墨本將他們兩人安排在了,距離樓子鎮不遠的一處荒廢的茅屋中,並交代不可外出。


    小寶搶先迴答起:“先前我們收拾的那些人,與我們在茅屋撞上了,二話不說就要打我們,我們就跑了。”


    序臨卻很是不解:“你們跑幹什麽,直接打迴啊!”


    大寶一迴頭看著序臨,一臉的委屈:“老大說過,沒有她的允許,我們不可以動手打人。”


    序臨很是同情搖了搖頭。


    白墨倒很欣慰:“你們做得好,那幾個家夥雖然不是什麽好人,但也禁不住你們打。”


    小寶得到白墨表揚,心裏喜滋滋的:“沒打,沒打,隻是最後還是教訓了他們一下。”


    白墨還沒開口問,這次輪到大寶搶答道:“小寶又給他們噴了些口水,估計一時半會兒追不來了。”


    對此,白墨覺得無妨,反正也鬧不出人命。


    “咦!”


    隻聽序臨出聲,白墨盾著序臨的目光抬頭看去,卻看見一側突然濃煙滾滾,並朝著他們這邊翻湧卷來。


    白墨頓感不妙:“這是什麽東……”


    話語未完,序臨竟對他催促道:“快結印,化男子身。”


    白墨待要問為何,序臨再次催促道:“快!”


    說著已將白墨虛抱在懷,留了空間給白墨結印,這個符咒也是序臨從大寶那本書中的,無門陣法的一角,所分化出的換身術。


    須臾,序臨鬆開懷中之人,眼前已是一位清瘦俊逸的男子,豎著高高的馬尾,一襲白衣映襯得肌膚十分白皙。


    在白墨剛剛領悟換身術時,本想著以後就用換身術,讓自己變成之前男子身的模樣,可這畢竟是個術法,與之前所用的伏奴陣一樣,都十分消耗法力,所以也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此刻,他換身出來的模樣,正是他男子身時的樣貌,當真如他之前自傲的那般,的確是個俊朗的少年。


    白墨慌張地抬頭看向序臨,好奇問道:“到底怎麽了?”


    還沒等序臨迴答,身後小寶就大叫一聲:“洪水來……了……”


    白墨一迴頭,波濤巨浪已在眼前,瞬間就他打入水中,序臨,大寶,小寶三人,消失不見了,眼前隻有浮動上竄的汽包,轟轟隆隆間上方,有人大叫:“抓住那根樹幹……”


    白墨是一個不會遊泳的旱鴨子,在被打翻瞬間,已經狠狠喝了好幾口水,雙腿在水中拚了命地掙紮著,卻不進反退,感覺腳下似乎有一根看不見的細線拽扯著他,猶如河鬼,勢要將他拽入深淵作伴。


    怎麽遊泳來著?


    蛙式、狗爬……


    這次要是活著,我說什麽也要去報個遊泳班,這輩子與水相克,幾次三番地狹路相逢,簡直了。


    就在這生死存亡之際,他居然還能吐槽這?


    也簡直了……


    他不知自己在兇猛的洪水中沉浮了多久,不過在意識尚存時,他卻露出了水麵,緊接著身體也有了重量,睜眼一看,自己被衝到一個陌生的地方。


    待到洪水褪盡,他狼狽地從地上站起,抬手將眼前濕漉漉的頭發掃開,自己竟然被衝到了半山腰上,身後是一根巨大的樹幹鑲嵌在岩壁中,前方是懸崖,左右無路,而序臨他們不見蹤影。


    白墨有些害怕,虛脫地順著那粗壯的樹幹,頹然靠去,腰間卻是一緊,他垂頭一瞧,發覺自己腰被一根樹枝勾著,試圖將那樹枝解下,可怎麽也弄不下來,正鬱悶怎麽迴事,隻聽一個笑吟吟聲音,從上身後傳來:“你撓得我好癢。”


    猛然迴頭瞧去,除了巨型樹幹,並無其他。


    “…….”


    莫不是水進了耳朵了?


    當即側頭想要將耳朵裏的水倒出來,卻又聽見一聲輕笑“嘻嘻……”


    “……誰?”


    “我麽?”


    “你是誰?”


    “我是樹。”


    “什麽樹?”


    “……銀杏。”


    白墨情急之下,伸手就去扯勾著衣服的樹枝,那樹枝扯開又反彈迴來,真像是一隻手,甩不掉。


    “你別扯了,我還要帶你上去!”


    “帶我去……哪兒……”


    這個“哪”在半空中拉開了長長的尾音,顫聲之中帶有恐慌,而被驚慌拉長的尾音,順著樹幹上升至最高點,接著再一個極速滑落,在白墨雙腳穩穩落地時,戛然而止。


    身後的樹枝也一下鬆開來,輕輕地在被掛過的衣衫上撫摸了兩下,仿佛要將掛過的折痕撫平,最後才悄然縮迴。


    白墨迴頭時,正好看見身後極速退去的須根,搖晃的根須,如枯瘦的手揮別,頓時驚得愣在了原地。


    來到此處也有些時日,還是不習慣這種光怪陸離的東西。


    直到白墨聽見有人喚他,才從剛剛的震驚中迴神過來,迴頭一看,身後竟端立著一個女子,額窄臉寬,單眼如豆,唇厚如腸,手中環抱著一棵小樹苗輕盈而來,一臉笑意道:“你能將這棵樹種在這院中嗎?”


    “我?”白墨狐疑的指著自己問。


    那女子道:“對呀!這裏就你修為最高了,你幫著瞧瞧,看看哪裏適合種樹。”


    說罷便將手中的樹苗遞給了白墨。


    根本容不得白墨拒絕,那女子拉著他就開始四下尋覓起來。


    那女子:“這裏如何?”


    白墨還沒搞清狀況,自然也不知道那女子指的地方適不適合,所以沒法迴答,那女子或許誤解了他的意思,搖了搖頭,又拉著他去尋別的地方。


    “這裏呢?”


    見白墨還是不答,又換。


    “這裏怎麽樣?”


    白墨被拽著如蜻蜓點水般在院中亂點一通,最後終於有些失了耐心:“老實說……我覺得種哪裏都行。”


    那女子原本一臉的激動,突然變成了激憤,瞪著一雙綠豆眼,無比嚴肅道:“豈能亂種,她會生氣的。”


    白墨不解,隻覺這女子神經兮兮的:“誰生氣?”


    “她呀!”那女子指了指白墨手中的樹苗道。


    “……”


    看來此人真的有病,正打算不再搭理這女子,卻不料那女子居然拽著他來到一處銀霜素裹的後院。


    白墨掙脫開女子的手,好奇大於責備,忍不住問道:“前麵都沒有冰霜,為何這裏會有?”


    “這裏一直都這樣的。”那女子說,又小有惆悵說道,“可惜我沒有能力,不能將那堅冰消去,不然也不至於凍死這麽多花草”


    白墨見她很是惋惜,心下一軟,決定對方就算真是個神經病,也陪著她瘋一次。


    於是雙手結印打出了一道火符,後院的冰霜沿著那道火符,四下消散開去,瞬間化為霧水,被包裹的花草,身子一輕,久屈之下的軀幹頓時直起些許。


    一旁那女子頓時拍手叫好:“哇哇哇!你修為真高啊。”


    白墨有些得意。


    隨後又被帶到了雜亂無章的小池邊。


    “可惜我沒有草刀,不能將雜草修剪,不然這裏小池也算雅致。”


    白墨大手一揮,此處便成了另一番風景,那女子又拍手起來道:“天啦,你真的太厲害了。”


    緊接著,那女子帶著白墨,推開了一道木門,門內是一個斜著的高崖,被厚厚的積雪掩蓋住了。


    “可惜我怕冷,不然還可以去踏雪。”


    或許是慣性,白墨一聽她又可惜,自己就邁了進去。


    腳下積雪很厚,卻感覺不到冷,一時興起便再次催動魂力,一個旋轉,四周的冰晶雪花,猶如銀粉禦風而起,美麗至極。


    高崖白雪之側,一輪昏黃的落日,在閃爍的冰晶銀粉之後搖搖欲墜,白墨欣喜的神色慢慢凝滯,雙眸看向那遙不可及又久違的光輝有些失神。


    喃喃道:“這是……哪裏?”


    他記得這裏沒有日月,可是掛在銀雪之巔的那輪紅日又是什麽?


    紅日的霞輝,從他眼眸中穿透至全身,任誰看,是再也找不出的聖潔之姿,而這樣的人,此刻,望著那輪紅日,像是此生看到的最美之物,癡愣在原地,不知今夕何夕。


    直到白墨察覺出異樣,迴到院中尋找剛剛那女子,這才發覺這裏竟然是一座寺廟,有香火,有誦經聲,卻不見半個人影。


    最後尋到大殿前,終於看見了一個活物,一隻黑貓懶洋洋地躺在一塊石頭上,那黑貓見有人來,隨意看了一眼,接著抻了個懶腰,又露出利爪在石壁上撓了幾下,才懶洋洋從石頭上跳到地麵。


    白墨看它走到一處停下,複又朝自己看來,那眼神有些詭異,令白墨鬼使神差地朝它走了過去。


    走到跟前,才發覺黑貓腳邊,橫著之前那女子叫他種的樹苗,旁邊還挖好了一個土坑。


    白墨彎下身子將樹苗放進坑中,又將坑邊的土推進坑中,一切弄好後,他抬頭看著那隻黑貓,問道:“這樣行了吧?”


    他不明白自己為何這樣做,甚至想都沒想,就覺得那黑貓聽得懂人話。


    黑貓似乎還算滿意,眯乜著眼,轉身又走到之前那塊石頭上臥下。


    白墨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幹什麽?也不知道這裏到底是哪裏啊?


    隻感覺像是夢……


    “是夢還不快快醒來。”


    一個略微空靈且低沉的聲音傳來。


    白墨突然睜開眼,眼前卻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而他躺在一塊不平整的石地上,背後硌得生疼,一個彈坐而起,驚唿道:“誰……誰在說話?”


    “哈哈哈……”


    這笑聲過於刺耳,不過感覺活力十足,白墨聽不清聲音來自何處,隻覺四麵八方匯聚而成的,聲色雖渾厚有力,但並不帶殺氣。


    白墨迅速念了個訣,朝前方打出一道火符,四下頓時亮堂起來,火光閃爍間,將他四周都掃了個遍,四麵石板除了猶如刀劈劍削過以外,基本能確定,這是一處密不透風的岩洞,沒有出口可遁。


    他剛將火符定在空中,那聲音再次從岩壁之中穿來:“無須驚慌,我不會傷你。”


    白墨哪裏會信,雙手已蓄勢待發:“你到底是誰?把我抓來做什麽?”


    自己莫名其妙地出現在此處,還莫名其妙地做了一個特別莫名其妙的夢,他當真覺得自己又被抓了……


    “喲喲喲……什麽叫把你抓來?我是救了你,你不感謝我也就罷了,幹嘛還要汙蔑我是壞人?”


    白墨當即自地上起來,警惕道:“你是人是鬼?”


    “哈哈哈……可笑至極,我非人非鬼。”


    白墨心下一緊:“莫非你是妖?”


    “非也非也……”


    白墨:“狐狸?”


    “錯。”


    白墨:“半妖?”


    “錯錯錯……”


    白墨有點氣結:“你究竟是個什麽東西?”


    “我很納悶,你為何這般愚鈍,連我都辨別不出。”


    白墨又擊出一道火符在空中,整個洞內瞬間明亮如晝,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確空無一人。


    “原來如此,看來是我……認錯人了。”這次說話的人並不是之前那人,不過聲音還是從石壁內傳來的。


    白墨自然不解:“你什麽意思?”


    “哎!我還以為遇故人,沒承想老眼昏花,錯得糊塗啊。”


    白墨:“既然誤會,就快放我出去啊!”


    “……不急,既然來了,老朽想請你幫我瞧點東西可行?”


    “……”


    白墨心道:“我說不行、行不行?”


    “不行”


    白墨詫然,對方居然能聽到他心中所說,莫非是聞名不如一見的讀心術?


    再不敢胡亂腹誹,正聲道:“首先說明一下,我不看莫名其妙的……還有不能看的,不該看的……不雅的,恐怖的……這些我都不看。”


    想得還真多,當真是無敵。


    “呃!……應該不算。”


    白墨一聽這話,長出了一口氣:“那要我瞧什麽?”


    這話一出,又覺得自己太過好忽悠,隨即又說:“不過,你要先出來,我才答應你。”


    突然,山體嗖嗖抖了兩抖,猶如有人抖肩大笑一般晃動了幾下,白墨頓時雙手相交,做好隨時接招的準備。


    “吧唧吧唧……”


    地麵一團東西,幾個跳躥到了白墨腳下,白墨定睛看去。


    腳邊那東西當真是——


    一言難盡、難以形容。


    巴掌大小,卻隻有拇指大小的頭,一個肚子幾乎占了身體的三分之一,肚子長而癟,還有一個小肚臍眼,頭頂上有一撮短毛,肚子兩側有兩隻極短的手,渾身上下為一色,由於光線不好,看不出什麽顏色,也很難看清到底是個啥。


    此時,那東西正用一隻短手,梳理了幾下頭頂那撮短毛,神色很是得意。


    “吧唧……吧唧......”


    從那小東西肚子下發出的聲音,白墨俯下身子細瞧,原來是一雙被肚子遮擋的短腿腳,拍打地麵發出的聲音。


    白墨見這東西長得滑稽,並沒什麽威脅,不由得笑出聲來:“你怎麽長成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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