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過喜歡——喜歡他,他如果離開——你會不會很難過?」


    杜雲硯看上去一點不像遊戲人間的花花公子,他對待任何事都有著十二分的認真,感情上應該更是。既然如此,表現得如此無所謂,未免太矛盾了。


    「我承認,我捨不得他,也會想念他,」杜雲硯微微點了點頭,「但有些事情是沒辦法強求的,不甘或抱怨也無濟於事。」


    顧文曦仔細將他的話咀嚼了兩遍,實在無力吐槽:「你就是這樣想的?」


    「那應該怎樣呢?」


    顧文曦被問住了。


    的確,除此之外,這個人還能怎麽表現呢?歇斯底裏?奮力追求?都不像杜雲硯能呈現出來的行為。


    聯繫他在山頂上說過的話,也許他並非不在意雲翰,而是不在乎自己的感覺。


    「不該怎樣。」顧文曦心裏想著聊些別的,卻又忍不住問,「你真的喜歡男人嗎?」


    「嗯,」杜雲硯仍然快速答道,「我十幾歲的時候就意識到自己可能更喜歡男生。」


    顧文曦半晌沒吭聲,直愣愣地盯著他,杜雲硯有所誤會:「你不用擔心,就算我是同性戀,也不是隨便一個男人都感興趣。」


    「你、你說什麽?」顧文曦迴過神,這意思是自己對他毫無吸引力?「我幹嘛要擔心?」


    「哦,」他喝了一口湯後放下勺子,「我是不希望你有心理負擔。」


    「我才沒有。」顧文曦立即否認。


    對於杜雲硯喜歡男人這件事,他從始至終就沒有厭惡過,反而是對方這種提醒自己不要自作多情的態度讓他不快。他好歹也是個多才多藝的帥哥吧?怎麽就叫「隨便一個男人」了?


    這點小心思作祟,顧文曦的後半頓飯吃得不怎麽舒坦。


    杜雲硯還是一如既往地能惹人生氣。


    第20章 悸動


    從坪涼村到s市需要先去鎮上乘小巴,再到隔壁縣級市轉火車或大巴。雲翰走的那天,杜雲硯提出騎摩托送他。


    「幹脆坐我車吧。」顧文曦的意思是自己開車,陪他們一起,也省了倒車的麻煩。


    「不用了,」杜雲硯沒有接受他的建議,「我又做了些米酒,你下午給勝伯和劉嬸送去。」


    他拒絕的理由完全站不住腳,要送酒什麽時候都可以,哪用得著非趕這會兒;想必還是希望獨自送雲翰走。顧文曦看出他的意圖,索性不再堅持。


    劉嬸的身體底子不錯,上次病過之後,不久又恢復了往日的氣色。顧文曦按杜雲硯交代的,下午去了她家,老人倚在敞著的屋門框上,大著嗓門打招唿:「進來坐坐!」


    天氣冷,從中午開始起了風,他們沒待在院裏,直接到裏麵廳堂歇著。劉嬸家的窗戶不像民宿餐廳那麽大,顯得房間有點暗,她開了盞小燈,請顧文曦坐下,兩人麵前的矮幾上擺著成套的茶具。


    了解過杜雲硯的去向,她點著頭重複:「雲硯去送小翰了啊!」


    「嗯。」


    「他們兩個從小感情就特好,」劉嬸嘆道,「這去了大城市啊,就不想再迴來嘍!當初我家那小子就是這樣……」


    她剛煎了蘿蔔糕,有客人來,便讓勝伯端上來一小盤,再配些茶:「來,吃點東西。」


    顧文曦和兩位老人也算比較熟悉了,並不客氣。蘿蔔糕雖然是煎的,但放油不多,外皮酥,吃起來卻不膩。


    「劉嬸,你們沒想過去城裏生活嗎?」顧文曦閑著無事,和她聊起天來。


    「不去啦,」她揮著枯瘦的手,「幾十年都過來了,換地方習慣不了,偶爾去住個幾天,看看孫子,就行啦!」


    「可是——在子女身邊更方便吧?」他沒好意思直說,年紀大了,身體上的毛病也多了,大城市裏不僅有子女照料,醫療條件更是好得多,攤上個什麽急症不至於手忙腳亂。


    劉嬸聽出他話外的意思,咧著嘴笑:「不打緊,不打緊……這個歲數嘍,老天爺讓活到什麽時候,就活到什麽時候!」她一邊說,一邊用右手食指往頭頂上指。


    顧文曦微紅了臉,和老人家一比,自己的心思倒小家子氣了:「心寬一點好,什麽都看得開。」


    「哎,是這麽個理,」劉嬸啜了口茶,「我們山裏人簡單,當初雅寧大妹子也是這麽個想法。」


    「雅寧?」前幾天剛跟杜雲硯談過他母親,顧文曦知道這是那個女人的名字。


    「就是雲硯的媽!」劉嬸介紹道。


    「劉嬸,杜老闆和他媽媽是這裏的人嗎?」他下意識地問出一直以來的疑惑。


    「大妹子是,我剛嫁過來的時候,她小學還沒畢業,過了幾年啊,就到外麵念書去了,等再迴來呢,帶了那麽俊一個孩子……」


    顧文曦大致聽明白了,杜雲硯可能是在別的城市長大的:「那杜老闆的父親——」


    「這個就不要打聽啦,」劉嬸打斷他的話,表情嚴肅起來,「大妹子沒說過,咱都不會去問。這人呢,真想說什麽,自然會跟你說,不想說的,你去問,等於杵他心窩子……」


    這或許是老人家透徹的地方。其實顧文曦自己在外人看來八成也是個充滿謎團的旅客,但相熟的村人們並未蓄意打探,他才得以自在輕鬆地像當地人一樣生活。


    「我明白了,」他心下釋然,「您說得對。」


    冬季日頭落得快,喝幾杯茶,聊上一會兒,天開始擦黑。顧文曦琢磨著杜雲硯也差不多快迴來了,起身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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