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得意在睡夢中被木冬叫醒,屋裏點著燈,林得意眼睛還睜不開,眯著眼看木冬。


    木冬已經用冷水洗過臉了,人已經清醒了,兩隻眼睛亮晶晶的,跟林得意說:“主子,該起了,公主殿下那邊等著您一起去宮裏呢。”


    林得意揉眼睛,屋裏點著燈,這是天還沒亮 啊。


    “不是去太廟嗎?”林得意問。


    木冬:“得進宮後,跟聖上一起去太廟。”


    林得意坐起身,抬雙手搓了把臉,才讓木冬伺候著穿衣。


    木冬絮叨著:“公主殿下遣人來說了,今天要少喝水,省得到了太廟要如廁,主子今天得忍忍了。”


    太廟那邊還不能上廁所?在生活中從來就沒什麽儀式感的林得意頓時就覺得,還不如就在金鑾殿宣布一下算了,根本就沒必要折騰。


    木冬:“主子,三公子也迴來了,要跟主子一起去宮裏。”


    林得意看了木冬一眼,說:“主子?你以前不是喊少爺的嗎?”


    木冬忙說:“主子都要當太子了,小的得改口啊。”


    等聖上冊封他家少爺為太子後,木冬對自己的稱唿都得改,他得跟馮寶大總管一樣,自稱奴才了。


    “奴才?”林得意皺眉。


    木冬看林得意皺了眉頭,嚇了一跳,慌忙問:“主子不想要小的了?”


    林得意:“啊?”


    這又是哪兒跟哪兒啊?


    木冬:“宮裏的人都是自稱奴才的,馮大總管在聖上麵前,也說自己是奴才啊。主子,不會是馮大總管跟您推薦他的那麽幹兒子,幹孫子了吧?”


    林得意先說了一句沒有,見木冬還一臉不相信地看著他,便又說了句:“馮寶都沒怎麽跟我說過話。”


    木冬鬆了一口氣,說:“主子,那小的就放心了。”


    林得意打量木冬一眼,這才發現木冬今天穿得衣服,竟是宮裏太監 穿得衣服。林得意知道宮裏的太監也是等級分明的,木冬穿得這身吧,林得意又打量打量,這是管事太監的衣服?


    木冬給林得意紮好了玉帶,往後退兩步,展開了雙臂讓林得意看自己,說:“主子你看,小的這是正侍的衣服呢!”


    宮裏的太監有七個等級,領侍,正侍,副侍,執守侍,侍監,普通太監。大總管馮寶就是領 侍,宮裏那麽多的太監,就他一個領侍太監,領四品官階呢。領侍下邊就是正侍,木冬這一上來就是正侍了。


    “小的這還是太監裏的五品官呢,”木冬跟林得意說:“榮媽媽說,宮裏以前都沒有正侍太監,小的也算是第一人咧。”


    林得意:“是嗎?”


    木冬:“真的,小的以後要跟著主子去東宮,嘿嘿,東宮的總管太監,肯定官職要高啊。”


    林得意想說,這算個什麽官職啊?但看木冬高高興興的樣子,林得意就什麽也不說了。


    蘭芳院這裏,陳纖珊一晚上沒睡,聽見老太君住的暖閣那邊有動靜,她忙就起身,過來見老太君。


    陳老太君這時已經要 往正院那邊去了,看見陳纖珊過來,老太君忙就問:“你怎麽過來了?”


    陳纖珊給老太君行禮,問說:“老祖宗這是要出去?”


    老太君:“吵到你了?”


    陳纖珊:“剛闖了禍,睡不著。”


    老太君不讚成地看了陳纖珊一眼,說:“你這丫頭膽子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小了?誰怪了你不成?快迴去休息吧,我去正院一趟。”


    陳纖珊表情驚訝道:“您這個時候去正院?”


    陳老太君往屋外走,一邊說:“公主殿下,四殿下他們要進宮去了,我去看看。”


    陳纖珊很小聲地:“啊?”


    陳老太君:“沒有長輩送晚輩的道理,我隻是過去看看,今天可是四殿下認祖歸宗,做太子的大日子,我不能連麵都不露的。四殿下今天這一走,這秦國公府就不再是他的家了。”


    這個時候不露麵,那她這個老太君,在二兒子的秦國公府不就更加的可有可無了?這是陳老太君不能接受的。


    “迴去休息,”陳老太君拍拍陳纖珊扶著她的手,“我去去就來。”


    陳纖珊:“是,我聽老祖宗的。”


    “這才乖,”陳老太君誇了陳纖珊一句,坐上了抬椅,由兩個粗使婆子抬著,一隊丫鬟婆子簇擁著,往院門那裏去了。


    陳纖珊站在台階下邊,看著陳老太君一行人走沒影了,才轉身往自己暫住的屋子走。


    丫鬟要跟著陳纖珊進屋,陳纖珊跟她說:“不用陪著我了,天亮後我想洗洗頭發,你去看看熱水。”


    原先伺候陳纖珊的丫鬟,這會兒還在罰跪中,被臨時派來伺候陳纖珊的這個小丫鬟,還真不知道,表小姐有天亮洗頭的習慣。


    “快去呀,”陳纖珊催丫鬟:“天就要亮了,頭發油油的,我見不了人的。”


    小丫鬟不由自主地,抬頭看看陳纖珊的頭發,這也不油啊。想是這麽想的,但小丫鬟也不敢多說什麽,跟陳纖珊應了一聲是,就往小廚房去了。


    陳纖珊迴到屋裏,將屋門關上,繞過繡花屏風,她走到後窗,一把將海棠花格的木窗推開了。


    冬日的寒風撲麵而來,陳纖珊站在窗前,長長地唿出了一口氣,溫熱的氣息與寒風撞上,形成了白色的團霧。


    沒有不好的事情發生,真好,陳纖珊看著掛在天邊的彎月,跟自己說。


    今年十六歲的陳纖珊,自幼時起,就老做夢。多夢的人,在這世上也不在少數,但陳纖珊做的這些夢,斷斷續續的,竟是能連得起來。她在夢中像是在看一出大戲,參演的戲子都是她身邊的人……


    陳纖珊一開始驚慌失措,比如她夢到父親去與人吃酒的時候,會摔斷腿,沒過幾日,她那個從來對她不管不問的爹,就真的在喝酒迴家的路上,摔斷了腿。又比如她夢見她那個後娘生病爛了臉,兩日之後,陳家那邊就來了消息,主母生病爛了臉。


    還有什麽,靈姐兒會跟茹姐兒吵架,老太君養的狗子誤食鼠藥死了,林府的馬廄會失火,大老爺最愛的那匹白馬會被燒死,等等等等,陳纖珊夢裏的事,在現實裏都會發生。


    陳纖珊很害怕的,一度都不敢睡覺,但人又怎麽能不睡覺呢?所以陳纖珊隻得自我安慰,她這個做夢的本事,是預知未來的本事呢,就跟街上那些給人算命,斷吉兇的半仙們一樣,她也是有神通的人。


    把自己安慰好了,陳纖珊用自己的這個本事,做了不少事。比如她夢到了靈姐兒會死在她那個中山狼丈夫的手裏,她就將靈姐兒的訂親給攪和了。夢見茹姐兒出門上香的時候,會遇上驚馬,被馬蹄子踏了臉,她就足足半年的時間,拖著茹姐兒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可這夢做著做著,在她夢裏出現的就成了遠在京城的林相公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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