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安公主是親娘,她能說三公子不好,王婆子做奴婢的人,她可不敢說三公子一句不好。


    “他對他兒子也不上心,”樂安公主又說。


    三房的那位小公子生下來,三公子可能就抱過一迴,見過那麽兩三迴,再向著林三公子的人,都沒法兒說,三公子這個爹當得合格。


    “不說他了,”樂安公主甩一下胳膊,手腕上戴著的兩隻美人鐲相撞,發出幾聲叮當的脆響。


    “明日我去太廟的衣服要準備好,”樂安公主跟王婆子說:“可千萬不能出錯。”


    王婆子忙就應聲說是,後又問:“那四殿下明日的衣服?”


    樂安公主:“宮裏會送過來的。”


    如今他們秦國公府,已經不夠格,給林得意準備衣物了。


    “主子說的是,”王婆子忙就道。


    當年樂安公主生子的時候,王婆子是在場的,但孩子出生的時候,王婆子正好去廚房拿熱水,榮婆子去小廚房拿給樂安公主補氣的參湯,等她們二人迴到產房的時候,三公子和四少爺已經出生,並且都被小被子包好了。王婆子記得很清楚,當時三公子睡在搖籃裏,站在小搖籃跟前的大相公手裏抱著四少爺。


    王婆子不知道她的老姐姐榮氏是怎麽想的,她自己是有過疑惑的。明明公主之前請過那麽多次脈,也沒大夫說公主懷得是雙胎,這怎麽到了生的時候,卻是生了一對雙生子呢?


    不過這種疑問,王婆子從來沒跟人說過,時間一長,她自己都忘了這一茬兒了。今天四少爺的身世一曝光,王婆子這才恍然大悟地意識到,她當年的懷疑還真不是她在疑神疑鬼!


    林得意在淵聲巷吃飯,看謝八姐帶過來的小胖丫頭很可愛,他難得生起了抱一抱小孩兒的心思。


    “看看,多胖乎的一個小娃娃,”八姐夫咧著大嘴樂。


    “你別嚇著她,”謝八姐嗔了丈夫一眼,這人咧著大嘴跟要吃小孩似的。


    八姐夫讓謝八姐看他們的閨女,“在笑呢,你看見沒有?”


    謝八姐覺得自己這閨女有點虎,嘴裏才冒了幾個牙尖尖,就敢張嘴啃她爹棒槌似的手指了,你啃得動嗎?


    等看見八姐夫將閨女,一把塞進了林得意的懷裏後,謝八姐又覺得,女兒的虎是隨了爹。你也不知道,四少爺,啊不,四殿下有沒有抱過孩子,你就把小閨女塞給他抱了啊?


    林得意抱過孩子,他的侄兒侄女們,他都抱過,但那種抱,是婆子在下邊拖著,他將孩子象征性地抱一下。和謝九歡一起去魏府救人那一次,他還抱過兩個小男孩跑了一路,但那一次狗蛋和餓死鬼這倆小男孩,知道自己伸手抱住林得意的脖子,讓林得意不覺得抱孩子有多難。


    但這一次,大名叫芙蕖,小名叫胖丫的小丫頭全身都是軟的,她既不知道要伸手抱林得意的脖子,也不知道要乖乖地不能動。林得意手捧著全身軟若無骨的小胖丫頭,本來就不知道要怎麽辦了,胖丫頭還動胳膊動腿的,扭動得十全歡快……


    “她要掉下去了!”林得意的臉都白了,他要抱不住了!


    謝八姐還沒來及,去抱自己的閨女呢,當爹的就哈哈哈地樂道:“沒事,你雙隻手呢,她一個小丫頭能有多大的力氣?”


    林得意:“是嗎?為什麽我感覺我手濕了?”


    “這怎麽可能呢?”八姐夫不解道。


    “哎呦,她尿了,”謝八姐忙抬手就把閨女抱了過來。


    八姐夫看看林得意的手,是濕漉漉的有水呢,“她不是包著尿布嗎?”八姐夫忙就問謝八姐。


    謝八姐抱著閨女往堂屋外邊跑,說:“尿布也濕了。”


    這死丫頭尿了不止一泡尿了!


    八姐夫撓頭,扭頭再看林得意,發現四少爺紮著手,人都傻了。


    林四少爺的手這輩子被火燒過,被刀割過,也被摔斷過,被砸斷過,扭傷什麽的,都是小傷就不提了,但是,他沒被人尿到手上過!


    “快,”謝老爹這時發話說:“去洗手,拿熱水把手洗洗。”


    他九姑爺看起來不太好的樣子。


    “啊對對,”八姐夫這時也反應過來了,忙帶著林得意往外走。


    苗氏夫人起身要去幫忙,被謝老爹攔住了,說:“你坐下吃你的飯吧,他們還能不知道怎麽打水洗手?”


    苗氏夫人相信,八姑爺肯定知道,四殿下會不會,就不好說了啊。


    “他們不知道熱水在哪裏,”苗氏夫人還是想走。


    謝老爹看攔不住,忙又小聲跟苗氏夫人說了句:“你是當嶽母的,別忙活了,如今盯著四殿下的人多,別落人口實。”


    讓嶽母給自己打手洗手?這要傳出去,禦史台的那幫瘋狗,能讓林得意脫層皮。


    苗氏夫人心頭一驚,現在有人正盯著他們家?這麽嚇人的嗎?


    老謝家的廚房外頭新搭了一個棚子,這會兒川連,木冬,還有幾個護衛,正坐在棚下的大桌前吃飯呢。別看是冬天了,因為菜色的鍋子,腳下也放著取暖用的爐子,川連他們吃著熱乎飯,人也熱乎著。


    看見林得意和八姐夫從堂屋裏出來,川連忙站起了身。


    “你們吃你們的,”八姐夫衝川連擺了擺手,說:“我帶四殿下去洗個手。”


    川連:“小的來打熱水。”


    八姐夫:“不用不用,後院有熱水。”


    八姐夫跟川連還說著話呢,林得意已經邁步往後院走了。


    後院裏,謝八姐待在謝十全的屋子裏,給小閨女洗小屁屁,換尿布。


    八姐夫敲門進來,拿臉盆倒了半盆熱水,再兌涼水,試試水溫可以,才端出去給林得意洗手。


    林得意這會兒已經拿院中水桶裏的水,洗了兩遍手了。


    “打過皂夷子了?”八姐夫端著臉盆過來問。


    “打過了,”林得意抬手聞了聞。


    “應該沒什麽味吧?”八姐夫問:“她一個喝奶的小丫頭,能……”


    “不說這事了,”林得意讓八姐夫別說了,他實在不想跟八姐夫討論,小孩子的尿有沒有味道。


    還有,小孩子的尿有味道!


    林得意又往手上打皂夷子,八姐夫就端著臉盆給他衝水。洗了六遍手後,林得意才覺得可以了,他的手沒味道了。


    “你覺得我家胖丫長得像誰?”八姐夫在這時突然問林得意。


    小胖丫很可愛的,不然的話,林得意也不會想要抱抱她,但林得意摸著自己的良心說,小胖丫的長相隨爹。這太過濃眉大眼的姑娘,林得意很糾結,這能說好看嗎?


    “我覺得像她娘,”八姐夫咧嘴笑著說:“那小眉小眼的,仔細看,還有點小九兒的影子,外甥像舅,外甥女像姨,沒錯的。”


    林得意???


    可謝九歡是遼東謝氏的小姐,她不是小胖丫的親姨啊。


    “等小九兒迴來了,她一準喜歡她這外甥女,”八姐夫這時又說。


    林得意拿毛巾擦手的動作一頓,然後才:“嗯,小九兒會迴來的。”


    他不會讓他的妻子流落在外的,實在不行的話,他可以跟著謝九歡一起流落在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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