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萱今天清晨幾乎是天一亮,就來到白晚舟家的樓下,仰起脖子,看著上麵的樓層,抱著孤注一擲的念想。


    “我已經嚐試了所有辦法,但是都沒有用!”


    “求求你,小晚,你救救輕輕……”


    “你不能見死不救!”


    “輕輕她可是你的妹妹啊!”


    女人雙膝下跪哭得梨花帶雨,任誰看見都會心生憐惜,咖啡廳裏其他不明真相的人看到這一幕,紛紛用譴責的目光看向白晚舟,竊竊私語間或嘲諷或批判白晚舟的無情無義……


    白晚舟奚落諷刺地提了提嘴角,環繞四周,冷漠的眼神宛如冰錐一般刺迴去。


    她又轉過頭來,居高臨下地睨著可憐兮兮的林如萱,冷笑一聲。


    “抱歉。”白晚舟嗓音清冷,硬生生地將手抽離,看著林如萱的臉色變得了無生機的絕望。


    “你找別人吧!”


    “等等、等一下……”


    林如萱看著白晚舟颯然離去的背影,唿吸一窒,驚恐地瞪大雙眼,滿目絕望!


    突然,她靈光一閃,似乎抓住最後一根稻草,急切脫口而出:“小晚,你如果答應配型,我可以把手表給你!”


    話落的瞬間,白晚舟腳步一頓。


    手表。


    這兩個字立即打開了她迴憶的閥門,令她的心猛然一滯。


    “你還記得吧……”林如萱眼神哀傷,聲音低微:“這是你父親送你的,你不是很珍視嗎……我記得,當時你為了不弄壞它,特意讓我幫你保管。”


    白晚舟霧蒙蒙的雙眸慢慢浮現了曾經兒時的迴憶。


    那是她記事起過的第一個生日,也是最後一個雙親都在身側陪伴的生日。


    父親和林如萱一大清早就帶她出去玩,路途中甚至買了一個精致小巧的奶油蛋糕。


    明明是樸實無華的一天,但那天的興奮快樂白晚舟始終難忘。


    晚上睡覺前,父親在她的額頭上輕輕一吻,問她想要什麽生日禮物,她打了個哈欠,隨手指了指父親佩戴的手表。


    雖然她不懂手表是什麽,但經常看父親佩戴,想必一定是很有用很珍貴的東西。


    父親樂得哈哈大笑,說她人小鬼大,眼光高,那可是他一直珍視的手表。


    父親沒有拒絕,徑直摘下手表放在了白晚舟的枕邊,摸了摸她的小腦袋,輕聲說道:“生日快樂,小晚。”


    她當時並沒有意識到,自那之後,她的生活就要被打得七零八落。


    母親突然地離開,連帶著那塊表一起帶走,她甚至沒有機會找到她,把表要迴來。


    “嗬。”白晚舟冷冷一笑。


    “我還納悶,你不是不愛父親麽,又為什麽要把他的手表一起帶走。”仟千仦哾


    她似乎是想明白了一切,麵上染上一抹自嘲。


    “原來,是在這裏等著我。”


    等著利用這塊表,這塊她父親唯一留給她的念想,威脅她給她女兒配型。


    她沉默了許久,最終,薄唇微啟,“你算計成功了。”


    “……我可以答應你。”


    畢竟,那塊表,對她而言,是父親的象征。


    她不能讓它繼續留在林如萱那。


    聽到白晚舟的話,林如萱不可置信地愣了一下,緊接著雙眸湧現出巨大的狂喜!


    她從地上站起來,絲毫不在乎奢華的衣服上沾染了灰塵和泥土,像一個被喜悅衝昏頭腦的人,不知所措地搓了搓雙手:“好、好……”


    還沒等她繼續說完,白晚舟又開口了。


    “但是我有一個條件。”


    林如萱也明白她不會輕易答應,隻要能救顧輕輕就行,重重點頭。


    “可以,隻要你去配型,什麽條件我都能答應,你是要錢,還是要房子……”


    “我什麽都不要。”


    白晚舟目光複雜,看著為了救顧輕輕,不惜一切代價的林如萱,鼻尖一酸,極致隱忍地偏過頭,下頜因為緊繃而顯得弧度異常利落蕭索。


    “我要你和我一起迴老家一趟,去看看爸。”


    林如萱一怔,有點沒有反應過來:“他不是已經……”


    白晚舟死死地咬住牙,不讓自己的敏感脆弱衝散克製的閘門:“是,他早就去世了。”


    林如萱眨了眨眼,猝然迴過神,明白她是想讓自己去那個男人的墓前看一眼。


    “好,我答應你。”


    林如萱出乎意料地握住白晚舟的手,掌心傳來的溫度燙得白晚舟下意識地一縮,驀地掀開眼簾,表情詫異且錯愕,眸子深處閃爍著隱隱期待的光。


    “隻要能救輕輕,我什麽都能答應。”


    這句話輕飄飄地傳進白晚舟的耳朵裏,轟然作響。


    白晚舟斂起了眉眼,失落的刺痛在心房不輕不重地劃過,留下一道血痕。


    她從女人的手裏抽開了自己的手,不帶一絲留戀利落地轉身離開。


    第二天,白晚舟去了醫院抽血,檢查配型,而林如萱自發地早早站在門口等待。


    白晚舟到抽血室門口時,沒有給她留下一個眼神,徑直冷漠地走了進去。


    新鮮猩紅的血從白晚舟青色的血管裏抽離,她卻隻是木然地盯著尖銳的針頭刺破皮下組織,刺進脆弱的血管,看著鮮紅的血液順著透明管進入驗血管,沒有一絲表情。


    “配型需要抽的血比較多,你忍著點疼。”


    護士好心出聲提醒。


    然而,她很快發現,這個麵容清瘦的女人出乎意料的堅強,一聲不吭。


    護士仔細看了她兩眼,發現這女人異常的好看,如果笑起來會更加賞心悅目。


    可此刻,不知是什麽原因,她瀲灩的水眸裏隻剩下麻木的沉默。


    護士暗歎一聲,繼續手上的動作。


    白晚舟數不清自己抽了多少的血,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蒼白憔悴。


    “好了。”


    護士端著裝滿驗血管的器皿起身,準備送去檢驗室。


    門口的林如萱見狀,忙不迭跟了上去。


    “護士,你一定要小心,別摔了這些驗血管,這可是我女兒的命啊……”


    林如萱喋喋不休的關心,擾得小護士有些煩躁,不耐地迴了一句:“要不你去送。”隨後徑直離開。


    林如萱麵色一僵,倏然閉上嘴巴。


    眼見著護士走遠,她考慮再三,愧疚地看了白晚舟一眼,最後還是朝著護士離開的方向追了上去。


    白晚舟感受到了她彌留的一眼,卻始終沒有迴頭看她。


    她不想看見林如萱那可憐她的眼神。


    她獨自留在醫院采血室,過多的血液從身體裏流失,讓她一時間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她緩了緩氣息,浸出的冷汗慢慢染濕了鬢角,眼前的景象模糊。


    手機一直在響,白晚舟靠著椅背緩了半晌,等有一下沒一下的唿吸總算趨於穩定後,她才顫抖著手拿出手機。


    也就在這一刻,手機鈴聲停止,快得白晚舟隻能看到來電備注是封辭行。


    下一秒,手機屏幕顯示來了一條信息。


    【立刻過來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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