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感情好,我這酒味道不錯的。是以前酒廠在外麵請了一個老師傅過來指導技術,當時在我家裏住了半個月,他教我的。”


    “李叔。你酒味道好,怎麽不自己弄了正式賣啊,你這門店都是現存的。花兩百塊找人用木板隔一間出來就可以了。”


    李長明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把手裏的煙蒂往地上一丟,大腳上去扭幾下,再一腳把煙屁股踢到某個角落裏。


    “以前開過小店麵賣酒,那會生意紅火的不得了,後來被廠裏知道到了,大會小會的各種批評,說我挖廠裏的牆角,挖射。會主義的牆角,在開倒車什麽的。”


    “我沒有辦法才把店麵關了,不再明著賣酒,私底下都是說來找我借酒喝。”


    夏國勝叔侄倆是想大笑又怕李長明難堪,憋的有些難受:“借酒!還真是......是個妙招!”


    李長明自己先哈哈大笑起來,“就是借酒,借了酒。家裏沒有酒還,怎麽辦啊?總不能欠人情吧,有借有還嘛,一點酒又不是什麽太值錢的東西,如果被人說三道四,丟了名聲可不好。”


    “那我用幾塊錢相抵吧!於是這借酒就成了勞動路的一個笑柄。”


    “經常有人逗家裏小屁股,讓他來我這裏借酒!”


    李長明說的繪聲繪色,加上手勢,滑稽的表情,叔侄倆到這裏已經完全忍不住,哈哈哈笑的肚子抽筋。


    這,這個主意是誰想出來的呢?實在是太貼切了!


    “後來我才知道是因為生意太好了,廠長的小舅子想要我那釀酒的方子,他自己去弄一個地方賣酒。”


    夏國勝遞過去一支煙,問到:“沒有給吧!”


    李長明接過煙,叼著嘴裏,並沒有點上,眼睛一鼓,苦澀道:“當然沒有給。”


    “你把廠長得罪了,這下小鞋穿了不少吧?”


    “哈哈。你個細伢子,懂的還蠻多的,這不,我一個技術人員被調崗去看大門,一個月工資58塊,我老婆被調崗去掃地,52塊。她一氣之下,找廠長去理論,最後安了一個衝撞領導的罪名被開除了。”


    “迴來之後越想越想不通,就精神上出現了一點問題,經常要吃藥,我讓她迴娘家住去了。”


    夏國勝掏出打火機,偏過去給李長明把煙給點上:“你們這廠長也太欺負人了吧。原來以為城市裏的人都有工作,旱澇保收,月月有工資發,羨慕的不得了,現在聽你這樣一說,這裏中間也是各種勾心鬥角啊。”


    “可不是。會拍馬屁的就能升職加薪,嘴皮子不利索的你會送禮那也可以,就怕我這樣油鹽不進的歪腦殼。”


    “借酒廠裏知道後,廠長就開大會,以後酒廠職工想喝酒的,可以找廠裏借酒喝,酒錢在工資裏扣。”


    “我賣酒也是能賺一點錢的,早就讓不少人眼紅,這下更不得了。有些人就開始散布謠言什麽的,我這裏酒不好。慢慢的就隻剩下幾個老熟人來買酒了。”


    “你們運氣好,今天新釀了一鍋酒,是有個人家裏辦喜事兒定的,要不你一下要個100來斤,我這裏還說不定有這樣多!”


    “李叔。你是哪個酒廠的啊?”


    “就是勞動路白酒廠的!一個小酒廠,一年產個百八十噸的樣子,現在效益也不怎麽樣,廠裏在鬧什麽資產重組,甩掉包袱,說不定哪一天就會下崗。58塊一個月也拿不到了。”


    “李叔你有這一手釀酒技術,下崗怕什麽,光明正大的賣酒不好嗎?這58塊錢能幹啥呀!”


    李長明擺擺手,說道:“咱是國營工人,一輩子都是工人,幹個體賺再多的錢,也沒有咱國營工人有麵子!”


    夏朝暉聽的牙花子打顫,這人看起來年紀也不大,最多也就50歲到頂。


    這思想就還轉變不過來呢,被人排擠成這樣了還抱著那個鐵飯碗。


    58一個月,也不知道夠不夠他老婆吃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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