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一章放棄他麽


    小金與小灰在夜色剛降臨的時候,都過來了。


    珍珠把下午剛熬好的滷牛肉拿了出來,按份量給它們分好了食盤。


    王嬤嬤是第二次見到高大健壯的小金。


    前天夜晚,初來乍到的她,與林婆婆一同吃了晚飯後,正收拾著桌子,一隻巨大的金雕帶著一陣風,直直落在了院子中間,把她嚇得失聲尖叫起來。


    還是林婆婆安撫地拍拍她,用筆快速的寫上:別怕,雕是胡家養的。


    她才驚魂未定的安靜了下來。


    然後,就想了起來,從前與小姐到胡家做客的時候,似乎在天上見過這隻顯眼的大雕。


    那時,她還與小姐一同感嘆,泰行山脈附近的雕好大一隻。


    沒想到,竟然是胡家養的。


    金雕安靜待在一角,鴿棚裏的鴿子「咕咕」叫了幾聲,似在與它打著招唿,它亦「咕咕」迴了兩聲,然後開始俯身吃著大盆子裏的滷肉。


    牆頭上,粉紅色的薔薇後,有一隻灰撲撲的老鼠隱現其間,它麵前也擺了個小碟子,碟子上是今日剛滷好的牛肉。


    王嬤嬤站在遠處,新奇地看著胡家姑娘忙忙碌碌的給它們餵食。


    「胡姑娘還養了一隻老鼠?」她忍不住對著身旁的林婆婆問道。


    林婆婆點點頭,她來的時間久,見過好幾次這隻叫「小灰」的老鼠,它不經常來,來了也隻待在牆頭上,甚少跑到院子裏。


    「胡家養的動物可真多。」王嬤嬤感慨,看著還都挺聽話的。


    「小金來了!」平安一臉興奮地跑了過來。


    「咕咕」小金抬頭叫了一聲。


    「姐,你幹嘛不等我來餵小金。」平安走近吃得正歡的小金,朝珍珠嘟囔著,他是靠著堅持不懈的餵食,好不容易才與小金親近了許多。


    珍珠莞爾,「你不是在聽他們說邊境的事情麽,我看你聽得入神,就沒叫你啊。」


    堂屋裏那幾個人,喝得有點高,興致勃勃的圍著邊境戰爭的話題一直說個不停,珍珠第一次知道,原來羅璟喝多了,話也變多了。


    「……,可是,餵小金也很重要啊。」平安有些猶豫地看了看堂屋的方向,他是跑過來找水喝的,飯桌上隻有酒,他說話說得口渴了。


    「哈哈~」珍珠就樂了,「那你看著小金吃完,幫它收拾盤子吧,它感受得到你的好意。」


    珍珠拍拍小金的翅膀,笑著把它留給了平安。


    「胡姑娘,這隻雕,是你家馴養的?」王嬤嬤就問道。


    馴養鷹鷲類的飛禽可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情,京城內不少大戶人家花費重金都不一定能尋到合適的馴鷹人。


    「呃…也不算是,以前我們家住村尾,離山林近,小金比較嘴饞,所以經常跑家裏找吃的,一來二去就養熟了,並不是我家馴養的,不過,王嬤嬤放心,它不會隨便攻擊人的。」珍珠擺擺手,示意她別擔心。


    不是馴養的?隻是嘴饞?那麽威武雄壯的身軀,就因為好吃,所以與胡家混熟了?


    王嬤嬤盯著小金的眼神裏,有些不敢相信。


    「嗬嗬~」珍珠幹幹笑了一下,溜進了廚房。


    這怎麽好解釋呢,反正小金確實是被家裏的吃食吸引過來的,她也不算誣衊它是個吃貨吧。


    用盤子裝好幾樣月餅,再拿刀切成一塊塊的,端了出去後,發現王嬤嬤與林婆婆還在圍觀著小金吃肉。


    「咳~」她輕咳一聲,「王嬤嬤、林婆婆,吃月餅。」


    林婆婆迴過神,忙走了過去,從她手裏接過盤子,然後把切好的月餅端去了前院。


    「……」


    哎,這是她切給她們自己吃的,珍珠伸出的手就停在了半空。


    堂屋裏的人還喝著酒呢,他們才不會想吃月餅呢。


    無奈,她轉身又進了廚房,繼續切了幾個月餅,順便還削了桃子與石榴,端了兩個盤子,直接放在了石桌上。


    「王嬤嬤,來吃月餅。」珍珠招唿著她。


    「謝謝胡姑娘,您先吃著,老身剛吃飽飯,暫時吃不下月餅了。」王嬤嬤婉拒了她的好意,她一向恪守主僕間的界限,雖然她並不是胡家的僕人,但骨子裏多年的習慣還是改變不了。


    珍珠聳聳肩,對她的堅持不以為意,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習慣,她覺得好就行了。


    皓月當空,夜空中飄過淡淡柔和似絮的浮雲,簇擁著白玉盤般的圓月瑩瑩生輝。


    同一時間。


    京城內,皇宮內院的中秋宴席正氣氛熱烈。


    聖上龍體日漸安康,西北戰事又告大捷,加上皇宮大院內已經很久沒有舉辦盛大的宴席,正逢中秋佳節,有朝臣提議舉辦中秋賞月宴,聖上順勢批準了。


    禦花園裏,大紅的宮燈高高掛起,整個園內張燈結彩燈火通明。


    樂台上的絲竹管弦,悠揚輕靈地飄散在空中。


    大紅的地毯兩側,兩排楠木案台上擺滿了各種美味佳肴佳釀鮮果,群臣們正把酒言歡,高聲暢談。


    彩衣的粉妝宮娥捧著各式佳肴不時穿插其間。


    空氣中夾雜著花香、酒香以及脂粉香,羅睿坐在左側中段,左右兩旁聚集了不少年齡相當的少年公子,都是從小在京城長大的世家子弟,彼此之間基本都是互相認識的。


    羅睿今日一身月色錦袍,衣襟及袖口上繡著精美繁複的雲雷紋,烏黑的長髮高高束起,髮髻上扣著白玉冠,一身華貴打扮,更襯托出他的俊美清冷。


    圍著他的各家子弟,紛紛借著舉杯敬酒的時機,詢問他西北戰役的細節問題,言談間,有人羨慕、有人嫉妒也有人眼紅。


    年紀輕輕就靠著戰功封了三品將軍,怎能不讓這些靠著祖上萌蔭,混飯吃的世家子弟羨慕嫉妒。


    有人稱讚就有人泛酸,無論是褒還是貶,羅睿麵色不變,這些人,現在擺出一副友情深厚或交淺言深的樣子,都選擇性的忘了,當初羅家遭難時,是怎樣的唯恐避之不及。


    他心中冷笑,麵上卻帶著禮貌的笑容,應付著他們。


    另一邊上,各府的千金小姐們,眼睛也不時往他們的方向觀望。


    羅睿今年二十有一,年輕俊朗,英氣勃發,職位高居從三品的雲麾將軍,最重要的一點,他尚未婚配。


    這樣優渥的條件,讓京城裏家有適齡未婚小姐的世家貴族都動了心思。


    可惜,羅睿似乎有點油鹽不進,無論誰與他搭上這個話題,無一例外的被他推諉了。


    一時,對於他的傳言就變得有些微妙起來。


    羅睿卻是根本不管,他過完十五就得準備啟程返迴西北了,哪有空閑理會這些流言蜚語。


    再加上,前幾日四皇子招他進府,言語間暗示他,讓他多等上一年半載再議親事。


    羅璟把四皇子的話品了又品,心裏有所觸動,便越發的有了底氣。


    無論誰提及他的婚事,他都雲淡風輕的劃過。


    「郡主,你看,她們都對羅將軍竊竊私語。」韓馨月身旁的丫鬟小聲附耳說道。


    韓馨月早就看見了,她抿了抿嘴角,目光幽幽地看向被眾人圍著的羅睿。


    他身姿挺拔,鎮定從容,談笑間揮灑自如,絲毫沒有因為被人圍觀,而顯得拘謹約束。


    疏漠俊朗的麵容,沉著穩重的儀態,讓他在人群中如灼灼生輝。


    韓馨月絞著指頭,白皙秀雅的臉上有些複雜難明,他總是那般耀眼,像那天上的烈日光輝璀璨,灼人眼球。


    在嘉晉城的時候,就有不少熱情奔放的貴女們對他圍追堵截,邀他四處遊玩,好在羅睿從不應答,隻吩咐他身邊的親衛開路,貴女們都說他們兄弟倆人是不解風情的榆木疙瘩。


    此番,迴到京城,他的光芒更加璀璨,京城未婚配的世家千金都為之側目。


    相比京城裏明艷美麗的世家小姐們,韓馨月有些自卑,她身體孱弱,個子嬌小,連胸部都隻發育了一點點,單薄得像個十二三歲的小姑娘。


    臉色白裏透著淺淺的青,讓長相隻是秀氣的她,更顯得精神不濟。


    她除了身份比較尊貴外,似乎沒有什麽能吸引他的地方。


    韓馨月一時有些鬱鬱,起身想去透透氣,她帶著丫鬟就往後麵的禦花園走了一段路。


    「那個羅將軍雖然憑著戰功當上了將軍,可是我爹說了,他為人不苟言笑,又不識時務,以為靠著四皇子就能高枕無憂,對京城各家世族的邀請都推辭拒絕,是個隻懂得打仗行軍的赳赳武夫。」


    一道細弱嬌柔的聲音在花圃深處響起。


    韓馨月微微轉頭,碩大的青釉海棠花盆後站著兩個衣衫明艷的少女。


    說話的是禮部侍郎家的三小姐楊瑩瑩,另一個點頭附議的是太常寺少卿家的二小姐方碧兒。


    「可不是麽,就這陣子,多少官員想為他保媒,聽說都被他拒絕了,這麽驕傲清高,難道他要娶個公主郡主不成?」


    「哼,說不得就是呢,四皇子殿下不是有個病怏怏的馨月郡主麽?也許人家就等著當郡馬呢。」


    楊瑩瑩口裏冒著酸氣,他爹親自去探了羅睿的口風,卻依舊被他婉拒推辭了,她能不泛酸麽。


    「馨月郡主?聽說從小就病弱,身板像豆芽菜似的,能為羅家生兒育女,養育後代麽?他們羅家族人不是都被抄斬了麽,應該娶個健康好生養的女子才對吧?像瑩瑩這般高挑健美才是首選嘛,真不知道羅將軍怎麽想的?」


    方碧兒一副為她抱不平的樣子。


    「唉,誰讓人家身份高貴呢?咱們怎麽比得上。」


    「是啊,有個好家世,對女子是多麽的重要,身體再差也一樣有人搶著要。」


    「可不就是這理麽?」


    「……」


    說話聲越來越遠,漸漸沒了聲息。


    韓馨月小臉煞白,雙唇輕顫。


    「郡主,您別聽她們瞎說,她們是嫉妒您。」丫鬟急忙扶住了她,輕聲安慰。


    不,她們說得沒錯,她的身體瘦弱單薄,確實不利於養育後代。


    而羅睿則需要一個能為他們羅家開枝散葉生兒育女的健康女子。


    她,難道要為了這些理由放棄他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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