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三章一場鬧劇


    「珍珠,好久不見了。」


    趙彩霞穿著色紫紅色的平素綃長衫,微微腆著肚子笑容滿麵地走近。


    「……」


    她想幹什麽?珍珠看了她肚子兩眼,這是又懷上了?她下意識退了一步,才慢悠悠說道:


    「是好久不見,有事?」


    珍珠問得直接,趙彩霞的笑臉就頓在了臉上,好一會兒才重新支起了笑臉。


    「瞧你,沒事就不能打聲招唿了,咱們可是從小一起玩到大的朋友呢。」


    嗬嗬,又打了什麽歪主意?這話她也好意思說出口,珍珠不接話,神色淡然地撇過頭。


    「趙二叔,最近荷花開得好,你稍微注意些,別讓人太靠近藕塘了。」


    「哎,知道了,珍珠,你放心。」


    趙繁茂看了眼被晾在一旁的趙彩霞,心中暗笑,村裏誰不知道她家與胡家的關係不好,湊上來就拉關係,臉可真大。


    「那我就先走了,趙二叔你忙著。」珍珠牽著秀珠繞過趙彩霞就往青石道上走。


    趙彩霞僵掉的笑臉有些繃不住,她眼底閃過一抹陰霾。


    「珍珠,你家富裕了,就瞧不上我們這些窮夥伴了?連話都懶得搭理了呢?這麽高傲對你的名聲可不好呢。」


    珍珠臉色一冷,側身望向她,找碴?


    趙彩霞皮笑肉不笑,挑眉看著她,人人都供著她們胡家,她就不樂意咋了。


    杜大富也讓她迴村多與胡家接觸,說以後生了男娃,可以沾光進望林學堂免費學習。


    望林學堂出了四個童生的事情,傳遍了十裏八鄉,太平鎮自然也有所耳聞,趙彩霞之前想了又想,覺著與胡家打好關係也未嚐不可,不過,她們從前向來不合,胡翠珠與胡珍珠未必會搭理她。


    特別是胡珍珠,她迴娘家遇到不少次,胡珍珠眼角都不瞥她一眼。


    而胡翠珠,不知是不是心裏作祟的原因,每次見到她,她總是以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自己,仿佛知道自己從前的所作所為似的,根本沒有靠近的機會。


    趙彩霞心中暗恨,她來之前做了心裏準備,知道可能會被冷遇,沒想到胡珍珠直接漠視了她。


    她火氣就蹭蹭蹭地往上冒,有些話不經大腦就衝口而出。


    「趙彩霞,你什麽時候是我的小夥伴了,我怎麽沒有印象?阿貓阿狗的隨便過來攀親道故,就要理會麽?哼,有些人的臉真是夠大的。」


    看來上次的教訓還不夠深刻呀,這才過了半年,趙彩霞又開始蹦達了,珍珠冷漠地瞟了她一眼。


    趙彩霞臉色一變,眼睛閃過一道陰厲,不著痕跡向前移動兩步,然後一把揪住珍珠的衣袖,「珍珠,這可是你的不對了,咱們兩家以前住的近,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你不想承認就算了,何必還出口傷人呢?你們胡家發達了,就能隨意貶低人麽?」


    「放手!」


    一個不小心,被她抓住了袖子,珍珠心中的火氣也上來了。


    不過,趙彩霞懷著身孕,珍珠也不會傻到推搡她。


    看荷花的人群漸漸朝她們聚攏,大家都抱著看熱鬧的心態。


    趙彩霞非但沒放手,反而拽得更緊,臉上亦是一副你奈我何的挑釁表情。


    這女人想幹什麽?仗著自己有身孕別人不敢動她是麽?珍珠心生警惕。


    「彩霞,你抓著珍珠幹什麽,趕緊放手。」趙繁茂忙上前解圍。


    「不,她出口傷人,跟我道歉,我才放手。」趙彩霞冷笑一下繼續糾纏。


    「瞎說,珍珠哪裏說錯了,是你非湊上去找沒趣,快放手。」趙繁茂全程看在眼裏,哪裏不知道趙彩霞在胡攪蠻纏。


    「哼,趙二叔,胡家給了你多少好處,你就這幅諂媚的嘴臉。」胡翠珠快要嫁入村長家了,他們以後就是一家人了,沆瀣一氣對付她,趙彩霞心中恨恨不已。


    趙繁茂氣得一哆嗦,指著趙彩霞說不出話來。


    「姐姐~」秀珠有些害怕的抱著珍珠的大腿。


    「秀珠別怕。」珍珠拍拍她的腦袋,抬頭看向趙彩霞,冷聲道:「你想怎樣?」


    趙彩霞就笑了起來,她上次滑胎後,消沉了一段時間,生生把自己弄得一臉憔悴,弄得婆婆嫌相公厭,她醒悟過來後,很快把自己又養迴了從前的樣子,這不,攏迴了杜大富的心,沒多久又懷上了。


    她挺了挺自己的肚子,笑著說道:「我沒想怎樣啊,很簡單,你給我道歉,我就放開。」


    趙彩霞緊緊拽著她的衣袖,算準她不敢對自己動粗。


    珍珠就氣樂了,「趙彩霞,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麽麽?你以為你懷了身孕我就拿你沒辦法了是麽?」


    她當然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就是太清楚了,所以不想放手,能壓著胡珍珠向自己低頭,就算迴去被罵一頓又如何,她至少能出了這口堵在心頭的氣。


    他們能拿她如何,誰敢動她,她就拉著胡珍珠往地上躺,看誰丟的臉大。


    「大嫂子,麻煩你去工地叫板凳叔過來一下。」珍珠對人群後的趙三爺的孫媳婦黃氏叫了一聲,她是趙鐵錘的新媳婦,那日還領了布料幫護衛縫製衣裳,珍珠與她還算熟悉。


    「哎,我這就去。」黃氏忙應下,轉身朝村口跑去。


    趙彩霞麵色大變,惡狠狠地瞪著眼前氣定神閑的人,真是卑鄙無恥,她爹本來就不喜歡她迴娘家,這迴讓他知道,怕是再不許她迴娘家待著了,她眼中直轉,有些拿不準主意。


    「彩霞,你快放手,省得你爹來了,讓你下不來台。」趙繁茂忙又勸道。


    他湊近兩步,想要分開趙彩霞抓袖子的手腕。


    「哎喲~」趙彩霞朝珍珠的方向一靠,就倒在了地上,而後抱著肚子開始打滾哀嚎,「打人了,救命啊,胡家打人了,哎,我的肚子好疼啊,我的孩子啊~」


    趙繁茂驚得目瞪口呆,這趙彩霞算起來,也是他的遠房侄女,整個村裏姓趙的人家大多沾親帶故,他實在沒想到,她會厚顏無恥到當著眾人的麵直接嫁禍胡家。


    珍珠冷靜地拉著秀珠退後兩步,這麽多人看著,她也敢栽贓陷害,腦子被驢踢了麽?


    「哎呀~胡家打人了,救命啊~」


    一時,盛開的荷花池旁隻剩趙彩霞的哀嚎聲。


    「……」


    圍觀的人群都被趙彩霞的舉動驚呆了,他們離得不遠,隻要眼睛沒瞎,基本都看見了趙彩霞碰瓷的動作。


    「趙-彩-霞——」咬牙切齒的聲音一路傳過來。


    滾地的趙彩霞動作明顯一僵,隨後又繼續哀嚎。


    「你給我滾起來,少在這丟人現眼。」趙板凳被鐵錘媳婦從工地上喊過來,隻聽了她幾句話,他就知道,趙彩霞又在整麽蛾子了。


    「爹呀~女兒被胡珍珠打了,你要為我做主啊,我肚子好疼,傷到我的孩子了,爹啊~救命啊~」趙彩霞擠出幾滴眼淚坐了起來。


    「咳~」趙繁茂咳嗽了一聲,滿臉不忍,「板凳啊,你這女兒得好好教教啊,她拽著珍珠的袖子就往地上滾,我們可都看見了。」


    趙繁茂與趙板凳也是老表,對趙繁茂的話,趙板凳深信不疑,他這個大女兒簡直像得了失心瘋似的,好好的日子不過,見天的就作、作、作。


    「你給老子起來——」趙板凳大喝一聲,眼睛瞪得跟銅鈴一般,「滾迴你家去,以後不許再迴娘家,再來,老子也不讓你進家門。」


    趙彩霞怔住,她抬眼雙目通紅地瞪著趙板凳,「憑什麽——,你女兒被人欺負了,你不幫忙就算了,還幫外人欺負我,你算什麽老子?」


    趙板凳氣得發抖,上去就想給她一巴掌。


    田貴枝急匆匆跑過來,一把抱著趙板凳,哭天抹淚地嚷著,女兒好不容易才有了身孕,可不能又讓他一巴掌拍沒了。


    趙板凳怒極,反手就給了田貴枝一巴掌,怪她不會教女兒,趙彩霞這麽作,都是她慣出來的。


    田貴枝不甘被打,反抗叫嚷,怒罵哭訴,碰瓷戲碼轉成家庭對罵。


    珍珠拉著秀珠退避三舍,以免被牽連進去。


    趙繁茂無奈,隻得做起了和事佬,開始新一輪的勸架。


    一場鬧劇,直到村長趙文強趕來,才消停下來。


    趙文強聽了兒子的陳述後,眼神不善地看向了趙彩霞。


    一次兩次的反覆折騰,這個趙彩霞可真是趙家的攪事精。


    上次的事情,他還沒跟她算清楚,這次又想訛上胡家,她腦子到底在想些什麽?


    趙文強沒有直接指責她,而是對著趙板凳與田貴枝一頓斥責,直把兩人罵得狗血淋頭。


    這才讓他們把人趕緊領走。


    趙彩霞不樂意了,她弄了那麽大的陣勢,卻連胡珍珠一根頭髮都沒碰到,於是,她頂著趙文強吃人的眼神繼續撒潑,攀扯胡珍珠打傷了她。


    趙文強氣急而笑,指著圍觀的一幹人等直說,打沒打人,別人都又眼睛,不是你說打了就打了的。


    趙彩霞硬抗,說他們全都串通一氣。


    眾人哄然大笑。


    趙板凳臉紅得能滴出血來,再也不顧田貴枝的阻攔,抓住趙彩霞的兩隻手硬拉著迴去了。


    趙彩霞迴首,一臉猙獰,看著珍珠的方向就破口大罵,什麽胡家仗勢欺人,村長包庇維護,村民見死不救……


    直到,她看見河堤邊上那個儒雅挺拔的身影。


    聲音才戛然而止。


    趙柏銘一身青衫挺立在岸邊,看著她的眼裏帶了一抹不可思議,那眼神仿佛不認識她一般,帶著幾分驚訝與嫌惡。


    趙彩霞的腦子頓時被一種恐慌焦灼占據,內心似乎有什麽東西迅速土崩瓦解,慢慢陷入一片死寂。


    她沉默下來,就這樣,一路被趙板凳拉了迴去。


    珍珠抱著秀珠,看著他們遠去的身影。


    一場鬧劇,終於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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