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沾了胡家的光。」


    張氏真心實意的感謝。


    珍珠抬頭朝她笑笑,「說什麽呢,兔子養得好,是你們用了心,胡家隻提供種兔和養殖的技術,東勝奶奶,要是你家想養兔子,也可以與我家買種兔哦。」


    潘氏忙擺手,「沒,我家不養,如今家裏幾乎個個領著你家工錢幹活,哪有人手空閑養兔子。」


    養兔需要專人照看,鄭鐵牛歸家養好傷後,便從二牛手裏接過了養兔的活,原本二牛邊上學邊養兔,鄭雙林和張氏誰有空就幫著照看,一家都忙得團團轉。


    鄭鐵牛接手後,家裏的兔子就都歸他管理了。


    他也爭氣,知道自己在鐵匠那裏蹉跎了時間,不僅沒學到本事,也沒掙到錢,還害得張氏差點有了牢獄之災,所以,他勤勤懇懇,嚴格按照二牛交代的事項餵養。


    這不,兔子在他手裏養了兩年,規模成倍的增長。


    胡家兔棚卻沒有繼續壯大,珍珠覺得,沒必要再擴大規模了,她家的兔子多數都提供給京城的顧家和尤家,還有一些供給養殖戶做種兔。


    附近十裏八鄉養兔的人家漸漸多了起來,市場趨於飽和對養殖戶也不利,張氏手裏的兔子基本都銷給了十裏香,也是胡家幫拉的線,空間作物餵養的兔子,味道自然比普通的好,雖然有的隔了兩三代,肉質還是比普通的好一些。


    門外,廖氏抱著美月進來了。


    「哎呀,美月娘,咋還帶著美月呢,這年禮可不清,一會兒,你該背不動了。」潘氏的筐裏已經裝滿了年貨,她把籮筐背在身後,手裏抱著兩塊尺頭。


    廖氏在看到她滿筐的東西時,眼睛一閃。


    「家裏忙,美月沒人帶,隻好帶著一起過來了,美月,來,叫東勝奶奶。」


    趙美月奶聲奶氣的學著叫人。


    潘氏一時笑開了眼,她的小孫女比美月大些,都是可愛逗趣的時候。


    年前,各家各戶都忙,潘氏匆匆地趕迴去忙了,一會兒,兒子兒媳婦還要過來領年禮呢,他們是固定的幫工,年禮可比她的強多了,每年年末,還能多領一個月的月錢作為年終獎。


    張氏的籮筐裏,東西挨樣放進去,廖氏把籮筐放下,規矩的等在她身後,這是她第一次從胡家領年禮。


    張氏領好了最後的布料,誠心道了謝。


    看著張氏背著摞得滿滿的年禮出了屋子,廖氏由衷的感慨,胡家真的很大方呢。


    「趙二嬸,一身粗棉和一身細棉,你自己挑個顏色。」


    珍珠把手裏的單子放過一邊,作坊女工的年禮發完了,接下來還有一半的工作量。


    廖氏看了一眼八仙桌上的布料,果然,粗布細棉各占了一半。


    翠珠正抿著唇朝她淺笑,手裏拿著大剪刀,她負責裁剪尺頭。


    廖氏抱著美月走了過去,摸了摸幾匹料子,心裏估摸著哪匹料子最值錢。


    「翠珠呀,你幫嬸子看看,哪匹料子比較合適?」


    廖氏暗示性的朝翠珠看過去。


    翠珠一愣,這些布料都是珍珠買迴來的,她真不知道價錢的區別。


    「呃,嬸子,打算把布匹給誰做衣裳呢?」


    廖氏怔然,她要是裁了青色或藍色的細棉,婆婆肯定拿了去給柏銘裁衣裳,胡家買的都是上好的細棉,她已經好幾年沒扯過這麽好的細棉做衣裳了。


    她眼珠轉了轉,笑著對翠珠說道:「翠珠啊,你看著合適嬸子的就好,嬸子不挑。」


    翠珠以為她是在考驗自己的眼光,躊躇了一下,指著一匹紫色帶暗紋的細棉道:「嬸子,你看這顏色可好,顏色好看花紋也素雅,用來裁春衫或者夏衫都可以。」


    廖氏沒說話,隻笑著走到另一匹珊瑚紅帶暗紋的細棉前細細打量,紫色的細棉黃氏就喜歡,拿迴去隻會以孝順長輩的名義收上去,珊瑚紅色彩偏明麗,婆婆穿出去不合適,她還能把布料留著自己用。


    「……啊,這個珊瑚紅的細棉也很好看,很襯嬸子的膚色,要不,裁這塊?」廖氏的目光在珊瑚紅布匹上流連,翠珠立即有眼色的轉了方向。


    「行啊,翠珠幫著挑的顏色,自然是好的。」這可是你挑的,萬一婆婆問起來,可不能怪我了,廖氏笑眯眯的正欲點頭。


    「趙二嬸,你的眼光不錯,這塊料子確實很適合你,珊瑚紅顏色鮮麗,既不適合老人,也不大適合孩子,襯你的年紀倒是剛好。」


    珍珠笑著走近,原本她沒太在意廖氏的舉動,可是,見她話裏話外總透著股怪氣,不由,就留了心思。


    怎麽就成了她的眼光呢?廖氏見珍珠走近,眼中似笑非笑地打量著,她頓時有種如芒在背的緊張感。


    「……嗬嗬,這……不是,你二姐給我挑的嘛,我都挺喜歡的。」


    堅持是翠珠挑的?這裏麵有什麽貓膩?珍珠挑眉,腦子咕嚕嚕轉,看了眼廖氏的衣著,她突然就明白了。


    村長家的經濟狀況比普通村民家好上很多,廖氏卻一身半舊衣裳,袖口衣襟處已經有了磨破的痕跡,想到幾次見她,衣裳裝扮皆是舊款,除了沒有補丁之外,與普通村婦的打扮並無二致。


    她想要裁新衣,卻又怕拿迴去被婆婆沒收,所以,想用翠珠做藉口,選這匹珊瑚紅的細棉,黃氏穿不了,自然不會收上去。


    端是打得好算盤,本來也沒什麽,順著她的心意裁給她就是,到時候推脫是胡家隨意分發的就可以了,可是,她卻想拿翠珠做筏子,珍珠的眼光就慢慢冷了下來。


    孫媳婦還沒過門,就讓長輩嫌棄了,以後的日子可想而知。


    廖氏的心機不可謂不多。


    「那,我就給嬸子裁這匹了。」翠珠傻乎乎地,沒想到其中的關節,隻覺得兩人說話間似乎有些不對頭。


    纖細白嫩的手壓在了翠珠的剪子上。


    「趙二嬸,我二姐呢,人比較單純,沒有那麽多彎彎繞繞的心眼,所以看起來比較好欺負,可是呢,她其實很聰明的,她寫字寫得比我好,繡活繡得比我強,飯食做得比我更美味,她現在隻是閱歷少,看人待物沒那麽通透,等吃的虧多了,就不會天真的以為別人說什麽就是什麽啦。」


    廖氏的笑容就僵在了臉上,她這是什麽意思?她猜出自己的打算?


    翠珠有些驚疑不定地看著珍珠,她話裏的意思是什麽,難道廖氏剛才的舉動有什麽不妥麽?她仔細迴想,隱約想起了什麽。


    「趙二嬸,一會兒還有不少人來領年禮,這布匹你最好自己挑比較妥當。」珍珠漫不經心地瞥了她一眼,也不知道這女人怎麽想的,翠珠嫁入趙家,好好相處不好麽,非要心眼那麽多,挑起是非於她有何利益。


    廖氏「嗬嗬」笑了兩聲,來掩飾尷尬,她飛快的梭了一眼珊瑚紅的細棉,眼裏閃過瞬間不舍,很快指向一匹湖藍色的細棉,「這個好了,柏銘明年趕考,這個顏色正好給他縫一身長袍。」


    翠珠的臉立即飛起紅雲,剛才還有些警惕的頭腦,瞬間陷入了害羞與喜悅中。


    「……」


    珍珠強忍著朝她翻白眼的衝動,你丫的,能有點出息不?一聽到趙柏銘的名字,就立即舉白旗投降了?虧她還想幫她在廖氏前,立些威信,就這麽一小會兒功夫,被她化得煙消雲散了。


    「嗯哼~,好,拿就湖藍色好啦,明年平順與平安也要下場考童生了,等他們考中後,胡家就請全村人吃宴席,趙二嬸,你家柏成過幾年也可以下場了,說不得他與他堂哥一樣,考個秀才讓你也當上秀才娘了。」


    她,又開始給人下套了,嘖嘖,這習慣不好。


    廖氏聽完她一番話,突然變了臉色,是了,柏成還在學堂裏念書呢,學堂是胡家出資辦的,楊秀才都得看胡家的臉色行事,她怎麽就忘了這茬呢。


    趙柏銘娶了翠珠,柏成就變成了她的堂弟,有了這層裙帶關係,柏成也變成了胡家的親戚,自家人當然要多加照顧些了。


    是她想歪了,她應該多與翠珠親近才是,搞好關係,才是對柏成的未來,最好的幫助。


    「嘿嘿,可不是嘛,平安平順這麽聰明,明年的院試一定能過的,嬸子就等著吃你家的宴席了。」廖氏立馬換了張笑吟吟地臉,「翠珠啊,就裁這塊,粗布就裁那塊銀灰的吧。」


    銀灰色給柏成他爹縫身新衣,黃氏還是挺心疼二兒子的,不會貪了他的布料。


    哼哼,這不是利索著麽,轉這麽多心眼做什麽,秉著與人為善的本性,自然不需要諸多揣測。


    廖氏走後,珍珠寡著臉,斜睨了翠珠一眼。


    翠珠不安的揪著手指,像做錯事情的學生般垂眸而立。


    「二姐,對於柏成她娘剛才的舉動,你沒有別的想法麽?」


    「……呃,我,知道,她讓我挑料子,是想把責任推在我身上。」


    「哼,你也知道呀,那你還傻乎乎地湊上去,沒過門,就讓趙柏銘他奶心裏有了嫌隙,你以後的日子能好過麽?」


    「……一開始,我沒想那麽多,後來,才想到的。」


    「不要一聽到關於趙柏銘的事情,你就懵了頭,時刻保持冷靜,才不會著了別人的道。」


    「……你,你一個十四歲的小姑娘,這麽老氣橫秋的合適麽?」


    「你懂啥,我心裏住著個看透世事的靈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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