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柏銘哥,先坐一會兒吧。」


    既然胡老太太給她下達任務了,那就好好完成吧,珍珠抱著秀珠率先坐在太師椅上。


    「秀珠,叫哥哥好。」


    「哥哥好!」


    萌萌地童音真能軟化人心。


    趙柏銘原本有些僵掉的笑臉,頓時蹭的又亮了起來。


    「哎,秀珠好。」


    二歲多的小女娃,眼睛像寶石般黑亮亮的,粉嫩的臉頰圓嘟嘟的,頭上紮著兩條羊角辮,甭提多可愛啦。


    趙柏銘羨慕看著她粉潤潤的小臉,他二叔的小閨女美月,比秀珠大一點,雖說長得也挺秀氣的,可是比起秀珠來,就是少了幾分靈氣。


    他從懷裏掏出一盒芝麻糖,小心地撚起一顆,笑著遞給了秀珠,這是他特地為了小堂妹買的,正好可以哄哄秀珠。


    秀珠眼睛一亮,就想伸手,突然,她想起了什麽,於是,用她濕漉漉的眼睛可憐巴巴的看向珍珠。


    珍珠好笑,這小人兒還這麽小,戲就這般足,以後可怎生得了喲。


    趙柏銘見秀珠不敢伸手接,隻怯生生的望著珍珠,不由又想起了祖父的話:胡家上下老少多以胡珍珠為主心骨,她的話在胡家分量十足。


    一時,他看向珍珠的目光有些不是滋味,一個女子在娘家這般強勢,以後嫁入夫家,是不是也一樣的做派。


    他原本還有些失落的心,突然有些慶幸起來,女子還是應該溫良恭儉賢良柔順比較好。


    珍珠要是知道他心裏的想法,非朝他翻個大大的白眼不可,封建小古板,她可一點都不稀罕。


    秀珠在珍珠的示意下,高興的接過了芝麻糖。


    「柏銘哥,你對我二姐有什麽看法?」珍珠突然提問。


    趙柏銘一驚,有些不可思議的看著她,仿佛驚訝於她居然問出這樣的問題。


    「咳咳,柏銘哥,想來你應該知道,村長私下和我奶商量過,你和我二姐的婚事,我和我奶都有些猶豫,我二姐呢,長相漂亮身材窈窕,性情溫柔識文認字,飯食還做得好,這兩年上門提親的媒婆把家裏的門檻都快踩壞了,所以呢,我們想知道,柏銘哥,你對我二姐是什麽看法?」珍珠認真的提出問題,要是趙柏銘對翠珠沒有好感,而隻是遵循村長的意願,那她們真的得慎重再考慮過。


    「……這,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趙柏銘有些磕巴。


    珍珠一擺手打斷了他的話,瞥了他一眼道:「別說這些明麵上的話,你就說喜不喜歡我二姐吧,趁早說出來,什麽父母之命,都是虛的,咱們是一個村裏長大的,你可不能說謊騙人,你要是不喜歡我二姐,趁婚事還沒定下,一切事情都好說,你要是喜歡我二姐,那咱們再好好說道說道。」


    趙柏銘覺得腦子嗡嗡直響,她還是個未出閣的小姑娘,這麽大咧咧的問一個男子這些問題,真的好麽?


    可是,她目光清澈明亮,直視他時,大方又嚴肅,絲毫沒有不安和閃躲。


    趙柏銘愣愣地看著她一本正經的小臉,她話裏的內容閃現腦海。


    他喜不喜歡翠珠?


    胡翠珠,他見過不少次,印象很深刻。


    長相秀美,氣質嫻雅,美目倩兮,身姿婀娜,就是靜靜地站在那裏,都似一幅靜謐美好的美人圖。


    剛才,他進胡家堂屋的時候,胡翠珠端著茶杯款款而入,一身粉紫色暗花襦裙,如雲的烏髮上簪了一隻鏤空雕花銀簪,端是瓊姿花貌,秋水伊人,燦如春華,皎如秋月。


    他喜不喜歡她?這般美麗嫻靜的少女,誰能不心生愛慕。


    趙柏銘的臉漸漸泛起了紅暈,他瞥了對麵的珍珠一眼,見她一雙漂亮的眼睛老神在在的盯著他,頓時,他滿身不自在的動了動僵直的脊背。


    「咳,呃……珍珠妹妹,這個,這些讓長輩操持吧,你一個小姑娘在家繡繡花練練字就好。」趙柏銘委婉的表達了他的意思。


    嚓,說來說去,還是說不通,果真是個小古板,讀書讀得腦子秀逗了,珍珠冷著臉。


    「柏銘哥,我想,你沒理解我的意思,我這些話就是代替家裏問的,你這麽大一個人,沒有自己的想法與主張麽,怎麽能什麽都推給長輩,村長要是讓你娶隔壁村的馬柳花,你也一樣欣然接受麽?」


    趙柏銘臉色一僵,隔壁村的馬柳花,馬山村有名的矮胖懶,家裏是村中富戶,從小饞到大,十六歲的年紀,一身肥肉走路都帶顫。


    馬柳花,他自然見過,他中秀才那日,家中宴請賓客,隔壁村也來了許多看熱鬧的鄉親,其中又以一身大紅大花的馬柳花最為顯眼。


    要是祖父讓他娶馬柳花,他也欣然接受麽?這個設想,讓他打了個寒顫。


    「……這,我,那個……」趙柏銘尷尬得舌頭都差點打架。


    珍珠沒說話,就這麽定定看著他,趙柏銘羞愧得差點想落荒而逃。


    這麽一比較,他也明白了,珍珠是想要他表明自己的態度,他一咬牙,忍著上湧的熱意道:「你,二姐很好,我們一家人都很喜歡她。」


    這是表明,他也很喜歡了,珍珠撇撇嘴,好吧,勉強算他過關吧,畢竟古人在情感表達方麵一向內斂。


    趙柏銘緊張的看了她一眼,這未來的姨妹實在太難纏了。


    「好吧,既然這樣,我家的條件也不多,一是不能毆打欺辱妻子,例子參照虹玉姑姑,二是不能納妾養外室,不論你未來當多大的官,都不可以,你要是不喜歡二姐了,可以和離,但絕不能瞞著她另娶納妾,你要是同意這兩條,那就寫份保證書,寫好了以後,過完年,就請媒人來說媒,要是不同意,那就請你家另擇門戶了。」


    這兩個條件是珍珠自己添上去的,她早想這麽幹了,一直找不到機會,這次正好,哼哼,不同意的話,休想娶她家二姐。


    趙柏銘聽完一怔,這第一條,他可以理解,他不會做出動手毆打妻子的事情,可是,第二條,嗯,雖然他也不大可能,可是,要寫保證書,是不是有點太過分了。


    他的猶豫,珍珠看在眼裏,其實,鄉下地方多是一夫一妻,少有納妾的人家,隻有鎮上縣裏的大戶人家,才有那妻妾爭鬥的傳聞。


    可是,現在的趙柏銘雖然隻是個秀才,難保以後不一路青雲,他到了一定的高度,心態和想法必然隨之改變,保證書其實起不了很大的作用,人心要變,豈是一張紙能束縛得了的。


    「珍珠妹妹,這兩件事情,我都可以答應,隻是保證書就不必寫了吧,大丈夫言而有信,我趙柏銘說過的話,一定不會恪守遵循。」趙柏銘正襟危坐,表情肅穆。


    「嗯,我相信柏銘哥是個守信用的人,誠信待人,嚴於律己,是成大事之人的基本原則,所以,柏銘哥,你的保證書不僅要寫,還要嚴格遵循,放心,這件事是我們私下協議,除了我和我奶誰都不知道,當然,你最好也別告訴村長,要不,他老人家也許會對我二姐產生不好的印象,說不得,最後,你還得另選妻子了,馬柳花雖然不大可能,但還有梁柳花、王柳花或是張柳花。」


    珍珠笑眯眯的看著他清白交替的臉色。


    趙柏銘眼角抽動,又想起了祖父的話,她真的就是一隻狡猾的小狐狸。


    趙柏銘暈暈乎乎的提著一籃子紅豆餅出了胡家,天知道,他剛才經歷了什麽。


    竟然被那個小狐狸忽悠寫下了一份保證書。


    他怎麽這麽輕易就被她下了套呢。


    哎呦,趙柏銘扶額迴到家中。


    趙文強立刻從堂屋迎了上來,神情緊張的問道:「柏銘,咋樣了?他們家說了什麽?」


    「……」趙柏銘勉強支起笑臉,「爺,胡家說,讓我們家過了年請媒人去提親。」


    趙文強眼睛一亮,咧嘴大笑,「好、好、好,那就是應承下了,還是你親自上門有用呀,胡家老太太可是拖了我們好久都沒應呢。」


    趙柏銘心裏卻有些欲哭無淚,那是他用保證書換來的,能不有用嘛。


    「咦,你咋有點不高興?是不是胡家為難你啦?」趙文強眼尖,瞧出了他笑容有些勉強。


    趙柏銘一驚,他可是好不容易徵得了胡家的首肯,萬一祖父發現不對,又平添波瀾。


    「沒有,就是問了很多話,有點累了。」他忙笑著解釋。


    「哈哈,都說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滿意,你那丈母娘雖然有點不靠譜,不過有親家奶奶壓著,她整不出啥麽蛾子,翠珠那姑娘是個好的,你就安生的在家溫習,等過了正月十五,爺就把找媒人去下定。」孫子的親事有了準信,趙文強心中大喜,隻等過了年,請了媒人下聘,把親事定下了。


    趙柏銘靦腆一笑,雖說過程曲折了點,但想到胡翠珠低眉淺笑,人比花嬌的俏麗模樣,他又覺得這些都不算什麽。


    「現在,得趕緊把你房間修繕一遍,胡家家大業大,咱家雖然比不上,但翻修一遍還是能看得過眼的。」他們家五間青磚大瓦房,在村裏條件算是很不錯的了,當然,要除開胡家。


    「爺,不急,胡家說了,要留翠珠過完明年的中秋節。」


    「啊,那不得選秋收後的日子呀,這可有點晚了。」


    實際上,珍珠想讓翠珠滿十八後才成親,可,王氏一語否定,拖到十八才完婚的,會被人背後說閑話的。


    珍珠,一時隻能心塞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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