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下旬,寒風驟起。


    夏國的朝廷還在為誰去邊境增援,糧草的調撥,軍餉的發放等問題爭論不休時。


    韃靼瓦刺的二路軍隊,繞過西川河,一舉攻破了西北方向的丹蒼城,丹蒼城守力戰而亡,城破百姓四處逃亡。


    一時間,西北腹地的各個城鎮陷入緊急戒備狀態。


    潼臨城內的城守府邸。


    四皇子韓璽的臉色沉沉,查幹巴拉和阿木爾兩人聲東擊西,打得一手好算盤,竟然分了六萬軍隊繞過了西川河,攻陷了丹蒼城。


    「殿下,韃子最初就已兵分兩路蠱惑了我們,讓我們以為他們的大軍在潼臨城前會和,可是,暗地的算盤卻是分了三路兵馬,這邊拖著攻城,那邊繞了遠路,一舉攻下了丹蒼城,下一城鎮的守備軍不足五千人,如何能抗擊五萬敵軍,形勢危在旦夕呀。」守城湯兆滿臉憂慮。


    韓璽目光深沉,放在太師椅上的手輕輕扣動著。


    「殿下,朝廷還沒有定論派遣援軍,糧草軍餉的問題也卡著不放,兵部和戶部隻管打嘴仗,實際問題一點沒能解決,丹蒼城被破,往下即是欽舟縣,縣城向來不是軍事要地,城牆低矮,沒有壕溝和護城河,根本撐不了多久,再往下是幹東城,常備軍隊一萬,雖比欽舟縣略多,可是軍事裝備並不充裕,形勢依舊嚴峻。」羅睿指著議事桌上的地圖分析道。


    韓璽走到議事桌旁,看著熟悉的軍事地圖,他眉頭緊鎖,幹東城過去便進入西北腹地,幹東城一定得守住。


    「殿下,末將願領兵前去救援。」歸德將軍李呈翼下跪請命。


    「李將軍先起來,茲事體大,咱們先議好策略,再做分配。」韓璽抬手示意其起身。


    羅璟在一旁默不作聲,他品級低,這等軍事會議,他還沒有資格議事。


    他視力極佳,地圖上的蠅頭小字,他一樣看得清楚。


    他默默地記下邊境附近的地勢,腦子裏想起,珍珠在信裏的提到各種方法。


    上次,那種一點就著的黑油,就是她提醒著找到的,說是方晟年輕時,在西北地區看到過,那片地下深處潛藏著不少黑油,果然,他從土生土長的本地人口中得知,潼臨城的南門外,約十幾裏地的地底下就有這種黑油。


    他從那片荒地的地底深處,小心地抽取了兩大桶黑油,他們夜襲投石車隻用了半桶不到的黑油,如今,還剩一桶半在他的院落裏。


    珍珠提過,這種黑油遇火就著,遇水不滅,燃燒得極為迅猛,輕易不會熄滅,是一種比較危險的東西。


    是燒糧草、燒營帳、燒戰馬等等的絕佳輔助。


    韃靼瓦刺分兵六萬去攻打丹蒼城,那駐守在潼臨城外的兵馬不超過九萬。


    幾次攻城戰,他們沒討到好處,損耗不少兵馬。


    要是能利用好黑油,繞到敵軍後方,那裏是他們的糧草馬匹集中的地方。


    羅璟腦子轉得飛快,想著各種可行性。


    會議一直持續到深夜。


    救援軍隊由歸德將軍李呈翼為主帥,明威將軍羅睿為副帥,迴嘉晉城領兩萬士兵日夜兼程趕往幹東城。


    軍情緊急,羅璟讓羅睿帶上了大白和一大袋黑油,還有一顆臭丸以及兩顆迷魂散。


    羅睿看著布袋裏的東西,有些哭笑不得,這些奇技淫巧的東西,在戰場上起到的作用有限,不過,既然是弟弟誠心給的,他當然會好好收著。


    兩兄弟相互囑咐了幾句,便匆匆離別。


    羅璟沒有迴院子休息,而是去了城牆的最高處,運足目力遠眺敵軍陣營。


    營帳的分布,燈火的部署,巡邏的交替,他一一默記在心。


    而對麵的中軍大營裏,查幹巴拉和阿木爾臉上皆是笑意。


    「哈哈,憋屈了這麽多天,終於可以揚眉吐氣一番了。」查幹巴拉哈哈大笑,攻陷丹蒼城的消息一傳過來,整個軍營士氣大振。


    「現在說這些為時尚早,韓璽在嘉晉城還有幾萬大軍,隨時會去救援,格根和塔拉幹得不錯,欽舟縣防備薄弱,明日應該拿得下來,幹東城就不好說了。」阿木爾對著羊皮地圖上的城鎮點皺起了眉頭。


    「哈,丹蒼城還不是被他們拿下了,幹東城的防備軍力差不多,拿下了是遲早的事情,你別長別人誌氣滅自己威風了,夏國蠻子就是一堆軟腳蝦,一上戰場,都能嚇得尿褲子,怕他個熊呀。」查幹巴拉瞥了一眼阿木爾,眼中帶著不滿。


    阿木爾嘴角挑起一抹似有若無的笑,眉眼之間漂著淡淡地諷刺,真是不長記性的蠢蛋,那一身的臭氣還蔓延在整個營帳裏,這會兒又開始自大起來。


    查幹巴拉一看他的神情,頓時怒氣又暴漲,「韓璽那龜孫子,盡使些歪門邪道的小伎倆,要是他敢正麵應戰,老子早把他的腦袋給割下來了。」


    「你看,今天他們的守城,簡直不要臉到極點,看見咱們士兵用布蒙住了口鼻,竟然不灑辣椒粉,改倒臭氣熏天的糞坑水了,老天爺呀,再也沒見過比韓璽更加卑鄙無恥的人了,他算什麽皇子,簡直比街頭無賴還卑劣。」查幹巴拉想起白天的戰事就氣往上湧。


    為了預防守城的夏國士兵再灑辣椒粉,他們特地趕製了一批蒙麵的布巾,結果,狡詐的韓璽,卻換了更噁心的東西。


    當一桶桶混合著噁心糞便的液體傾泄而下,查幹巴拉的心是崩潰的,他已經臭了好幾天了,深受臭味的危害,再迴來一堆臭烘烘的士兵,他都要暈倒了。


    他的愛馬,受到臭丸襲擊,當日就口吐白沫暈倒過去了,這麽多天過去了依舊被臭氣困擾,沒能站起來,已經是匹廢馬了。


    阿木爾眼角抽動,可不是麽,他那麽大一個臭原體在這,他的鼻子都快被熏得沒有知覺了。


    韓璽,果然夠卑鄙無恥。


    丹蒼城被攻破的消息傳遍了夏國。


    京城裏,朝堂上,一貫打著嘴仗扯皮的官員,皆都沉靜下來,丹蒼城一萬五的守備軍,一天一夜被韃子攻陷,欽舟縣雖然得了消息有了防備,但也隻堅持了兩天,就被破城了,如今韃子軍隊直撲幹東城。


    幹東城萬一再被攻破,西北腹地將毫無遮攔的呈現在韃子眼皮底下。


    任命懷化將軍莫百則為主帥,從甘州七城調動五萬軍隊去增援,糧草軍餉緊隨撥下,一道道旨意快速頒布,文武百官皆如頭懸利劍般。


    兩國的戰況也影響著鄂州地界,集市街道上氣氛緊張,老百姓人心惶惶,物價也趁機漲價,一天高過一天。


    顧褀得到消息,決定二日就帶著尤雨薇立即迴京。


    尤翰八百裏加急的信件發到了福安堂,尤雨薇即便不舍,也得與珍珠告別,準備返程了。


    「珍珠妹妹,等開春我就讓人給你送苗木過來,明年秋日,要是天下太平,我還過來找你玩耍。」尤雨薇拉著珍珠的手有些依依不捨。


    顧褀眉角一抽,明年還來,這丫頭真是。


    「珍珠妹妹,那些糧食你們收藏好,萬一局勢不好,你們家就躲到莊園裏去,那裏院牆高聳,別人輕易不能進入,是躲避亂世的絕好的地方。」糧價上漲,顧褀從福安堂調來了一車糧食。


    他都有些懷疑,胡家是不是未卜先知,早早就開始做好了準備。


    要不,一般人,怎麽會想到把院牆修得跟城牆一般堅實高聳。


    「嗬嗬,謝謝顧五哥哥,那些糧食我會藏好的,萬一戰事真的打到這裏,我們會躲進山裏的,你就不用擔心我們了,反倒是你們,邊境打戰,境內跟著混亂,道路不太平,路上可要小心呀。」鄂州到京城的路段平常還算太平,可如今戰爭起,民心亂,難保不發生意外。


    「沒事,我們都帶著護衛,要是遇到沒眼力的賊匪,正好清理幹淨,為民除害。」顧褀臉上帶著笑意,眼底卻透著狠厲。


    珍珠見狀,反倒放下心來,亂世當道,心慈手軟是大忌。


    「兩個罈子裏是兩種滷肉,我讓虹玉姑姑切了小塊,你們趕路的時候,直接拿出來就可以吃了,天氣涼,可以留挺長時間,竹筐裏麵包著核桃、蘋果、棗子,嗯,還有一包煮好的栗子,在車上閑著剝來吃吧,啊,那個籃子是薑塊和幹蘑菇,路上誰惹了風寒,熬上一鍋薑湯,保準沒事。」


    珍珠拉著尤雨薇指著車上的東西絮絮叨叨。


    尤雨薇眼眶微紅,拉著她的手嘟囔道:「珍珠妹妹,你跟我去京城玩吧,過了年我再讓人送你迴來。」


    顧褀被她的話嚇了一跳,這丫頭想一出是一出,突然冒出這麽個主意來。


    珍珠卻笑著搖頭,把裝著樂樂的籃子遞給了她,「快迴去收拾行禮吧,你爹娘該惦記你了,以後,咱們有緣再聚吧。」


    尤雨薇淚眼汪汪的接過籃子,隨後放在車上,抱起樂樂,小傢夥與她混得很熟,安心的待在她懷裏,濕漉漉的黑眼眸萌萌地看著她,不時舔舔她的手心。


    尤雨薇頓時又心花怒放,露出了笑臉。


    顧褀沉默地遞給她一個紅木雕祥雲的匣子,珍珠詫異的接過,輕飄飄的,沒多大重量,是什麽?


    她剛想打開看看,顧褀開口說道:「裏麵是購買人參的銀票,你收著吧,以後要是有什麽解決不了的事情,盡管去找劉平,他解決不了,還有顧府,別顧忌著不想麻煩我們,我給你家添的麻煩更多,你總得讓我迴報一二。」


    顧褀眼神柔和語氣輕緩,嘴角微微勾起的笑意帶著幾分失落。


    他……特意背對著尤雨薇,是不想讓她察覺他眼中的失意吧。


    珍珠的心突然有些酸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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