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了?神神叨叨的,有話過來說。」珍珠切著手裏的桃子,不急不慢的餵著小胖妞。


    阿青才十二歲,也算是在胡家長大的,進出內院倒也無妨,本來他們這小門小戶的,就不是那麽注重這些規矩。


    阿青左顧右盼的看了兩眼,溜到了她們坐的石凳旁坐下。


    「阿青哥哥~」


    小奶娃吃著桃子叫人。


    「哎~秀珠乖啊,等哥哥有空帶你去抓螞蚱。」阿青隨口應著。


    珍珠皺起了眉頭,阿青就有這毛病,喜歡空口大話,上次也說要帶秀珠去撈小蝦,秀珠盼了許久,結果這小子自己早忘了。


    「阿青,你說過的話,就要做到,要不,就不要隨便應承別人。」


    「呃,哦,嗬嗬,珍珠姐,我上次是忘了,這次我一定做到,等明天我去縣城迴來,就帶她去抓螞蚱。」阿青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


    「嗯,嗯,阿青哥哥,去抓螞蚱。」秀珠高興的咧嘴直笑,露出一排整齊的乳牙,模樣著實可愛。


    「好,哥哥明天下午就帶你去。」阿青忍不住捏捏她的小臉。


    珍珠切了塊桃子塞進她嘴裏。


    「你找我幹啥呢?」


    阿青忽的來了精神,他坐直了身體,眼睛又開始左右查看。


    「幹什麽做這個樣子?家裏還能有誰?」珍珠不悅的瞪著他。


    「嘿嘿,我是想看看,虹玉姑姑在幹嘛呢?」阿青忙道。


    虹玉姑姑?阿青找她幹什麽?珍珠狐疑的看著他,「虹玉姑姑迴家去了,今天沐休,下午不用去秀才娘子那裏,怎麽啦?」


    阿青眼睛一亮,湊近她說道:「珍珠姐,我告訴你,你可不能跟師父說,是我說的啊?」


    事情,還跟方師父有關?


    珍珠眼珠一轉,想到一個可能性,不會是她想像中的劇情吧。


    可,聽完阿青的小報告,珍珠發現,還真如她所想的。


    方師父對趙虹玉起了心思。


    昨天下午上完課,阿青、土旺、平安和平順四人結伴跑到秀溪山後的碧潭抓魚。


    等阿青他們一行人迴來的時候,筐裏的魚都不老少。


    阿青急沖沖的從側門迴家的時候,看到了在練功場說話的方晟和趙虹玉。


    兩人湊得很近,表情都有些微妙,趙虹玉的眼眶還有些紅腫。


    方晟的一隻手還拉著趙虹玉的胳膊。


    兩人都很快發現了阿青,都急急忙忙地錯開了身形。


    趙虹玉的臉甚至帶上幾分羞赧和害怕。


    方晟繃著臉打岔發話,讓阿青趕緊進屋換濕衣服。


    隨後的事情,阿青就不清楚了。


    不過,他也敏銳的發現了異樣,所以特地來找珍珠問問。


    方晟和趙虹玉呀,兩人年歲倒是挺相配的,珍珠摸摸自己下巴想著。


    方晟沒刮鬍子的時候顯得年紀很大,可實際上也才三十二歲。


    趙虹玉年紀不大,剛滿二十五歲,可是,她是和離的婦人,從前嫁的又是那臭名昭著的梁虎,即使以後再嫁,選擇的餘地也很小。


    方晟雖然年紀大些,但還是沒成親過的男子,在世人眼裏,以他的條件,娶一個十六七歲的黃花大閨女,也是完全沒問題的。


    所以,照著世俗的眼光,趙虹玉是配不上方晟的。


    當然,珍珠不會這麽想。


    虹玉姑姑多好的女人呀,上得了廳堂下得了廚房,長相端莊秀美,性格溫柔沉靜,一手廚藝更是技能滿滿


    方晟那個魯漢子,說好聽點是不拘小節個性灑脫,說難聽點就是邋遢懶散不愛幹淨,除了一身武藝,身上基本沒有別閃光點了。


    不過,般配不般配,這都不是事,重要的是他們兩人的想法。


    趙虹玉提著半筐果子迴了自己家。


    五歲的麽妹笑著迎了出來,「姑姑~姑姑~你也發了果子呢。」


    「是呀,麽妹,你哥哥呢?」


    趙虹玉看見屋裏放著的一筐果,是東勝早上帶迴來的。


    「哥哥去幫娘掃地了。」麽妹從筐裏拿了個李子,在身上擦了擦,就吃了起來。


    今天採收果實,小莊園裏落葉枯枝多,清理的工作比較費時。


    潘氏從廚房裏端了碗湯出來,這是閨女從胡家帶過來的鹿骨,她特意剁了熬湯,老頭子扭了腳,喝點骨頭湯能將養得好些。


    「咋又拿這麽多果子迴來,哎呀呀,你的一份,東勝的一份,還有虹山兩口子的兩份,家裏哪裏吃得了那麽多。」潘氏看著地上的水果,高興之餘一陣感嘆。


    他們老趙家,自從虹山虹玉幫著胡家幹活,家裏的日子就漸漸好了起來,胡家作為主家十分慷慨大方,每次年節禮,都是大包大包的發。


    虹山和虹玉每迴提著東西歸家,都引來大批羨慕的聲音,說他們老趙家因禍得福,兩兄妹能幹勤奮,胡家待遇薪資好,老兩口安心享福之類的恭維話。


    趙喜文老兩口這兩年的日子確實過得寬心,欠胡家的銀錢,早在去年就還清了,如今三個孩子都領著胡家的工錢,每月的總數算下來,足有一兩多,一年攢下了,就能存上十多兩銀子。


    整個望林村,能有幾戶收入這麽多。


    加上虹山虹玉都吃住在胡家,不僅為家裏省了很多米糧,更重要的是,胡家待遇高飯食好,一家人還和善,趙虹玉在胡家的廚房待了三年,剛開始瘦的跟蘆柴棒似的,臉頰凹陷眼眶青黑,額頭上的傷痕突兀顯眼。


    再看現在的趙虹玉,皮膚白裏透紅,眼睛明亮有神,額上的傷痕隻剩淺淺的印記,整個人精神飽滿,朝氣蓬勃,與剛迴到趙家那會兒了無生機的樣子相比,簡直是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似的。


    「吃不完就給親戚們送點,讓嫂子把她那份送娘家去吧。」趙虹玉笑道。


    潘氏臉色卻是一沉,「哼,我就是把果子拿去餵豬,也不會送給他們,你嫂子那份,讓她自己看著辦吧。」


    當初,趙虹玉重傷歸家,兩口子拉下臉去了幾戶叔伯兄弟家,想湊齊和離的銀子,可沒想到,這些所謂的至親居然沒有一個肯借錢給他們,跟商量好似的,都說家裏困難,沒有餘錢,想幫忙卻實在無能之類的。


    到最後,趙喜文還是在村長和趙三那裏借到了十兩銀子,他們兩戶都是出了五服的親戚。


    老兩口那時就徹底的寒了心。


    現在,他們還清了欠債,日子越過越好,那些個親戚又蹦躂出來,一個個攀親道故,想讓他們幫著推薦自家人去胡家幫工。


    啊呸,潘氏都當場拒絕,不說他們沒有那個本事推薦,就算有,她也不會推薦這些表裏不一兩麵三刀的狗屁親戚。


    丁氏的娘家是還算厚道,雖然沒能力借錢給他們,不過,對於他們舉家欠債,為出嫁的閨女出頭,雖然也有怨言,但總歸沒讓丁氏阻攔。


    所以,老兩口對他們還是友善的,畢竟,出嫁女是潑出去的水,為了嫁出去的女兒舉債,還讓兒子來承擔債務,這種事情放在誰家,誰家的兒媳婦不得鬧個天翻地覆的,丁氏沒有鬧騰,他們覺得已經是萬幸的事情了。


    「娘,以前的事情,過去了就算了,沒必要把親戚弄得像仇人似的。」趙虹玉溫聲勸道。


    「那可不行,虹玉,你就是太好心了,娘跟你說,那些個人就不安好心,湊近咱家,就為了想讓咱家推薦他們去胡家幹活,你可不能心軟應下,你想看,那些人的品性,去了胡家,萬一做了什麽偷雞摸狗的壞事,那還不得把你和你哥嫂都連累了,所以,你可千萬別犯糊塗啊。」潘氏敲打著自己閨女,生怕她一個心慈手軟應了那些見利忘義的親戚。


    「娘,我知道的。」趙虹玉聞言,急忙點頭,胡家對她如再造恩人,她可不能給胡家招攬這些品性不好的人。


    潘氏見女兒聽得進勸,安心的舒了口氣。


    她從筐裏挑出一個梨子,坐在堂屋的方桌上削皮,削著削著,她瞄了一眼趙虹玉的臉色,小心開口說道:「上次跟你提的事情,你覺得咋樣?」


    趙虹玉的臉上一僵,沒有答話。


    「唉~」潘氏嘆了口氣,「娘知道,你不喜歡,可是咱們這條件,王媒婆能尋的人實在有限,娘思來想去,覺得還是可以的,你年紀也大了,再拖幾年會更難,還是考慮考慮吧。」


    趙虹玉低頭垂眸,掩蓋眼裏複雜的情緒。


    年初時,潘氏託了說親的王媒婆,想著趙虹玉才二十五,趁著還算年輕美貌,看看能不能尋一門合適的姻緣。


    王媒婆當即應下,趙虹玉相貌好,個性也溫順,找戶合適的人家理應不難。


    死了媳婦的鰥夫或者因各種原因未娶的老小夥,都是合適的人選。


    可是,王媒婆從年初跑到深秋,硬是沒找到幾戶願意相看的。


    原因很簡單,趙虹玉和離的對象是梁虎,在十裏八鄉惡名昭彰,即使已經死了三年多了,心存顧忌的人還大有人在。


    好不容易有兩戶人家意動,可趙家人卻看不上了。


    趙家能看上才叫怪事。


    一戶是四十三歲的鰥夫,家裏十餘畝良田,兩兒子兩兒媳,孫子都有兩了。


    另一戶年歲倒是不大,二十八的男子,媳婦病死了,留有一小兒,如今八歲,家裏做著小本買賣,日子過得還算不錯。


    潘氏當時聽了,立刻眼睛一亮,覺得與自己閨女挺般配的。


    於是,派了趙虹山去打聽。


    打探的結果,把潘氏氣得差點鼻子都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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