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心神大定,開始有條有理的處理家中事務。


    安撫了哭得差點暈厥的梁氏,接著安慰了忐忑不安的翠珠和平順。


    隨後讓胡老爺子和胡長貴商量小孫子的名字。


    最後一家人商議去清延古寺的日子。


    鑑於村裏不少人都知道梁氏五月五生子的消息,也沒辦法藏著掖著,不如大大方方的表明,等滿月過後,大張旗鼓的去清延古寺,請空悟法師修改生辰八字。


    有了得道高僧的批命,村裏再多的閑言碎語都不足為慮了。


    村裏的閑話傳得飛快,沒一日功夫,整個望林村都知道,胡家的大房媳婦五月節當日生下了一個男娃。


    一時,流言蜚語如春日裏的野草般蔓延開來。


    「五月五落下的娃,他老胡家也敢留著,不怕娃命硬,克了全家麽?」


    「聽他們隔壁的說,他家大媳婦貪嘴,原本還差幾日才到的產期,硬是撞上了五月五。」


    「也就是她命該如此,要不,怎麽偏生那日貪嘴。」


    「我說,老胡家最近勢頭太旺,老天爺都看不過眼了吧,這不,懲罰來了吧。」


    「你說,胡家老太太會不會把孩子丟掉?」


    「定是不會吧,要丟生產當日就該丟了,她家男丁少,好不容易盼來的孫子,定是不捨得的。」


    「不捨得?哼,留著禍害了全家嗎。」


    梁氏的親娘馮氏,正氣哼哼的拍打著自家閨女,好好的外孫背上了克父克母的壞名聲,都是因為她的貪嘴引起的,有那麽好吃的肉食,留著給自家老娘不好麽,胖成頭豬了,還吃吃吃~。


    她一進望林村便被好事的村民圍著,一個個都看好戲般的不安好心,馮氏心裏的氣,進了梁氏的屋裏,全部撒在了她身上。


    梁氏被她老娘拍的哇哇亂叫,她娘的手勁可不是開玩笑的。


    「……哎呦,娘,我錯了,我知道錯了,你別打我了。」


    馮氏卻是不依不饒,看著閨女那一身肥膘,更是氣不打一處來的,「啪啪啪」的一通拍打。


    王氏在屋外聽得真切,卻充耳不聞,梁氏不好好敲打一番,以後不定出什麽亂子呢,她親娘打上一頓也好,免得不省心的到處作妖。


    至於村裏的流言,王氏已經讓胡長林去處理了,使喚他到村口買兩斤肉招待親家,順便把高僧修改八字的消息傳遞出去,隻待平善滿月後,便去尋了清延古寺的空悟大師。


    小孫子取名平善,希望他不受五月五的影響,長大後能善良淳厚,品行和順友愛。


    空悟大師的名號果然響亮,胡長林話一出,圍觀的村民皆怔住。


    「生辰八字也能修改麽?」


    「你沒聽長林說嘛,大戶人家五月五出生的嬰兒都是這般改命的,高僧改過後,人家都活得好好的。」


    「大戶人家也有五月五出生的嬰兒麽?怎麽不知道改個日子?」


    「呸,你以為女人生娃是在下河撈魚麽,還改日子呢,你咋不讓你媳婦選個好日子再生產。」


    「嘿嘿~一時犯糊塗,不過,胡家找高僧改命要花好多銀子吧?」


    「花銀子算什麽,隻要能改個好的生辰八字,娃以後能有大出息,那胡家就不用愁囉,何況胡家現在可不缺銀子。」


    村裏的風聲立刻轉了方向,大夥都紛紛羨慕起胡家剛出生的小娃,花錢改個好的生辰八字,娃長大後更容易成才有能耐。


    趙文強在村裏溜達了一圈,迴到家中感嘆不已。


    黃氏見狀忙問,「怎麽了,一大早出去,迴來就長籲短嘆的?」


    「我是在感嘆胡家的事情。」


    趙文強端起桌上的茶壺自己倒了杯茶。


    「胡家又咋了?把五月五出生的娃丟了還是溺了?」黃氏好奇的問道。


    「放屁!你要是王氏,能把自家好好的男娃丟了或溺了,說話不長點大腦。」趙文強瞪著她喝道。


    黃氏一噎,氣悶的迴瞪,「你這死老頭子,咋這麽打比方,那五月五的娃不都這樣處理的麽?就算不忍心,可也不能讓全家陪著倒黴吧。」


    「真是頭髮長見識短的婦人,人家胡家沒那麽傻,找到了最恰當的方法。」趙文強喝著茶感慨。


    「……」黃氏惱怒地嗔了他一眼,自家人說話擺什麽譜,話還說一半留一半。


    趙文強看老婆子腦了,這才把胡家的做法告訴了她。


    「這,真的有用麽?」黃氏疑惑。


    「怎麽會沒用,那可是空悟大師,多少高門大戶都排著隊想參拜呢,胡家要是沒門路,還不一定能見得到呢。」清延古寺的空悟大師在圳安縣,乃至整個省府都是赫赫有名的大師,胡家想讓空悟大師親自替嬰兒批命,怕是要費上一番功夫。


    趙文強看熱鬧的心態,在第二天如數瓦解。


    「你、你說啥?」


    一向甚有威嚴的村長竟都磕巴起來。


    眼前的挺健的漢子,臉色紅潤目光炯炯,除了笑容帶著幾分憨實,哪還有原來卑微怯弱。


    「你家要辦文武學堂?村裏的娃都能免費上學習武?」趙文強不可置信,胡家才剛剛脫離貧困,竟這般大張旗鼓耗費重金的建學堂,而且是免費的。


    「是呀,村長,我們家都商量過了,在河灘上修建兩間校舍,聘請一個教書的夫子,一個教武的教習。」胡長貴鎮定的照著珍珠的意思娓娓道來。


    他已經跟老爺子老太太和大哥都商量過了,三人倍感吃驚,第一個浮現的念頭皆是,這得花費多少銀兩?胡長貴把費用大致算了一遍,兩間校舍約莫一百兩左右,請的教習和夫子都一個月一兩,外加固定分量的米糧,零零碎碎加起來其實不算太多。


    七歲至十二歲的男娃都可以免費上三年學堂,勤奮有天賦的學生得到夫子或教習的認可,可以適當延長上學的時間。


    趙文強驚楞半響,心情猛地澎湃起來,胡家在望林村建成學堂,而且還免費招收村裏的男娃上學堂,那幾年後,整個望林村或多或少的能出幾個走仕途路的男娃,雖說未必真的能考取功名,可是,望林村的名聲自少能得到質的飛躍,而作為望林村的村長,聲威也將有不同程度的提高。


    於民於己都有好處,胡家自身的名聲也大有裨益。


    好的名聲,誰也不會嫌多。


    「教書的夫子與教武的教習胡家自會聘請,趙叔,等校舍建好,村裏的動員就靠你了。」胡長貴把話都說清楚後,鬆了一口氣,這件事,珍珠讓他與村長交涉,他笨嘴拙舌的,生怕說錯什麽,還好,都交代妥當了。


    雖說可以免費念書,但是真的要送孩子念書習武,未必所有人都會響應的,讀書識字一直被老百姓推崇沒錯,可半大的男孩已經是家裏的半個勞力,土裏刨食的農民寧願讓孩子腳踏實地的幹活種地,而不是好高騖遠的花費數年去博一個遙不可及的未來。


    所以,真正能上去學堂的,還不知道有多少個孩子呢。


    趙文強心中似有所悟,「長貴,你放心,這是惠澤村民的大事,等學堂建成,趙叔定然讓適齡的娃子都去學堂上學。」


    胡長貴卻忙擺手,她閨女說了,上不上學堂,由村民自行決定,不強求,隻是過了今年的報名,那就得等明年再報了。


    趙文強若有所思的點點頭,表示明白。


    從村長家出來,胡長貴又去了老宅。


    微弱的嬰兒哭聲從梁氏住的廂房傳出。


    梁氏自從知道孩子的生辰八字可以修改後,心情激盪起伏,一天之內大悲大喜,差點沒激動過度暈厥過去。


    這兩日,她老老實實的待在屋裏奶娃子,給啥吃啥,再也沒敢出聲作妖了。


    「長貴,村長咋說?」王氏迫不及待的問道。


    珍珠要修建兩間學堂,一開始,王氏的心裏是抗拒的,覺得這個孫女太能折騰了,建了一間不夠,還要加建一間,把家裏的錢太不當迴事了,誠然,她很能掙錢,可花錢的速度更勝一籌。


    瞧瞧,把一向勤儉節約的小兒子,都帶歪了,什麽叫不算太多,一百多兩銀子呀,多有底氣的人家才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胡家去年還苦哈哈的吃糠咽菜呢,這才多久,一百多兩銀子都不放在眼裏了,王氏當時的腦門就陣陣直抽。


    可是呢,小兒子在她耳邊嘀咕幾句,把她驚得差點從椅子上掉了下來。


    我的個老天呀,十幾株人參呀!那是蘿蔔還是白菜呀!


    王氏即驚又喜,這樣看來,一百多兩銀子真的不算太多。


    「村長說這是惠澤村民的好事,他很贊同,等建好了,他便動員村裏合適的男娃去學堂上學。」胡長貴照搬葫蘆的說道。


    王氏欣喜的點頭,「他這樣說就好,那長貴,你把兩間校舍的進度趕一趕,辦好學堂,對我們老胡家的名聲有益,正好也能讓你小侄子的名聲好一點。」


    王氏仔細想過,不是都說五月五生的娃命不好麽,隻要胡家的日子過得越來越好,好名聲越發響亮,那所謂的命硬克父克母自然不攻而破,小平善以後就不會再受這樣的傳言所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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