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我在這。」珍珠連忙走了進去。


    「你奶叫你進去,有話跟你說。」胡長貴低垂著腦袋悶聲說道。


    「哦。」


    看來是被王氏訓斥了,她暗暗吐吐舌頭。


    坐在炕沿的王氏低沉著一張臉,珍珠笑著上前依偎在她身邊,「奶,怎麽沉著一張臉呢?別生氣,氣壞了身子可不值當。」


    「唉~」王氏嘆了口氣,目光沉沉的望著前方,似乎在迴想著過去,聲音有些悠悠,「我和你爺剛成親那會兒,正逢天下大亂,南方水災肆虐,災民無數民不聊生,朝廷賑災不利,導致各地難民揭竿而起,那時南北方戰亂連連人心惶惶,你大姑就在那個時候出生,那會兒是家裏最困難的時候,為了躲避戰亂,你太爺爺帶著我們躲進了深山,靠著不多的糧食和野菜支撐著,可惜你太奶奶沒熬過去,直接埋在了深山裏,好不容易熬到戰亂結束,你姑奶奶那年才十二歲,卻大病一場沒了,你太爺爺受不了打擊也一病不起,沒多久便跟著去了。」


    王氏表情沉重,眼帶哀傷,那一場戰亂,奪走了無數脆弱的生命,胡全福有個堂叔住在鎮上,被亂民一把火,連屋帶人一家六口全部命喪火海,現在的胡家連個近親都沒有了。


    這些事,珍珠還是第一次聽說,原來她還有個姑奶奶呀,可惜,是個福薄的,小小年紀就去了。


    「你大姑跟著我們受了很多苦,有一陣子病得差點就沒了性命,病得身上就剩一把骨頭,身體一直很差,後來,靠著你舅爺三不五時的送些肉食,才把身子養好了些,因為這些原因,我和你爺不免對你大姑嬌慣了些,也就養成了她現在的樣子。」王氏的情緒越發的低落。


    「昨天,她從你爹手裏拿了十五兩銀子,大概怕事情被發現,就藉口說家裏還有急事,一早急著趕迴去了。」說到這,王氏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朝門外的立著的胡長貴望去,「你爹也是憨,錢袋子掉到地上,硬是給你大姑搶了去,要是裏麵有百八十兩銀子,那不也得白掉嗎?不行,珍珠,以後你們不能讓他身上帶那麽多銀子,你爹太老實,啥時候給人騙了都不曉得。」


    「原來是這樣。」珍珠笑笑,難怪胡大姑一早跑了,想是怕她們家發現後去找她要迴來吧。


    「奶,沒事,錢財乃身外之物,大姑拿去了就拿去了,都是一家人,隻是,奶還是得說說大姑,十五兩銀子能有多少?花完了就沒了,眼界得放遠些,家裏有掙錢的門路,何必這般鬼祟行事呢,讓她們家跟著學養兔,她家不就能添些固定的進項了麽。」親親的姐弟兩,能幫襯些自然要幫襯些,可胡秋香這樣的行事不是讓他老爹寒了心麽?


    「奶知道。」王氏臉上的表情輕鬆了些,她輕輕拍了拍珍珠的手,「你大姑這個人倒沒什麽壞心眼,就是目光短淺,隻顧著眼前看見的東西,也不會想著為將來打算,下次她來,奶會勸誡她的。」


    占便宜拿銀子,都隻是目光短淺而已,自家的閨女能有什麽壞心眼,父母總是放大孩子的優點忽視孩子的缺點,王氏也不能免俗呀,珍珠笑笑不語。


    「珍珠呀,那十五兩銀子算是奶給你大姑的,一會兒讓你爹去我那拿銀子。」王氏正色道。


    「不用這樣,奶,弄清楚緣由就行,家裏不差那點銀子。」珍珠忙道。


    「不行,你大姑拿你家銀子本就不對,我先替她還給你們,等她下次來的時候我再讓她退迴來。」王氏一臉堅持,家裏靠著小兒子一家才有了今時的好光景,說什麽也不能寒了小兒子的心。


    「……」


    到了嘴的肉能吐出來?她可不大相信。


    下晌,雨依舊淅淅的下著。


    池塘口的土濕潤泥濘,無形中增加了村民不少負擔。


    李氏猶豫著問珍珠,等雨停了再挖不行麽?


    珍珠也猶豫,可顧五說了三五天就把藕種和樹種給運過來,要是藕種運過來,池塘卻沒弄好,那可怎麽辦?這個時期蓮藕可是金貴的作物,藕種自然也不會便宜,這一耽擱,藕種不就白費了麽。


    珍珠把話透給李氏,讓她熬上一鍋薑湯,等會讓幹活的村民喝上一碗,去去寒氣。


    李氏一聽,嚇了一跳,藕種明天或是後天就運過來,這麽趕確實不能等雨停,連忙去廚房熬薑湯去了。


    珍珠則到前院喚來柳常平,也把其中的緣由說與他聽,柳常平立刻拍著胸脯保證,即便明天依舊下雨也一定能把池塘挖出來。


    好在,雨勢漸小,喝過碗熱薑茶後,大夥繼續挖坑擔土。


    天黑收工前,池塘已經有了雛形,明日再修整一二,應該就能完工了。


    晚上,一家人吃著晚飯。


    「姐,我們夫子今天誇我來著,嘻嘻。」平安笑眯眯的邊吃邊說。


    「哦,誇你什麽了?」


    鄉下人家沒有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珍珠也不想拿那些規矩套在咱家身上,畢竟在現代,飯桌上沒人說話才是件奇怪的事情。


    羅璟泰然自若的吃著飯,對於胡家每日飯桌上的例行對話,他早已適應,多數是弟弟說,姐姐答,爹娘偶爾應一聲,問到他時,他也會迴應一二,倒沒覺得這有什麽不好,他從小父母寵溺性子本就有些不羈,自然也不是個守死禮數不懂變通的。


    「誇我記性好,夫子每天教的內容,我一遍就記住了。」平安小臉微揚,日漸圓潤的小臉帶著幾分得色。


    「是嘛,咱們平安真聰明,連夫子都誇獎,不錯,不錯。」珍珠不由好笑的揪了揪他的小臉蛋,「不過,光背誦下來可不行哦,還要理解其中的意思,書得多讀多念多想,才能靈活運用,可不能死記硬背的生搬硬套,最後就變成書呆子啦。」


    「姐,知道了,我才不是書呆子呢。」平安嘟起嘴。


    胡長貴和李氏被他逗得嗬嗬笑了起來,飯桌上的氣氛融洽溫馨。


    夜晚,洗漱過後,珍珠蓋著蓬鬆暖和的新被子,舒服的裹著被子滾了兩圈。


    有了自己的房間,進出空間可就方便多了,不用小心翼翼的時刻注意四周。


    珍珠眼珠一轉,一個念想進入了空間,空氣依舊飄揚著淡淡的馨香。


    腳旁的安魂草柔韌細嫩,上次她割過一次後,隔了挺長的時間,安魂草才淺淺的冒出嫩芽,到了如今也才長了寸許,顏色亦從以前的深紫色變成了現在的淺紫色,珍珠這才了解,即便在這空間裏,安魂草的生長周期也是需要一段很長的時間。


    珍珠無奈,看來,想湊夠一個枕頭,還需要等待很長很長一段時間。


    不遠處,小小的地田間,高大油綠的芋頭葉子鋪滿了一片。


    芋頭準備可以收穫了,珍珠原本鬱悶的心情轉眼雨過天晴。


    芋頭,好東西呢,拔絲芋頭、返沙芋頭、芋頭丸子、芋頭糕等都是她愛吃的東西,空間出產的芋頭特別的香軟粉糯,而且個大飽滿,一個幾乎能頂外麵的兩個大。


    就是芋頭葉子太占地方了,珍珠看著茅草屋旁堆得老高的秸稈,不禁有些頭疼,盡管時常用來餵雞餵兔甚至也餵了騾子,可這些作物秸稈還是沒損耗多少,當然,主要是她沒敢餵太多,多是三不五時的摻和著餵著,每次三五根的消耗著,沒多久田裏的作物一收穫,又添出不少秸稈,如此反覆,這些秸稈不僅沒少,還越堆越高。


    「……」


    好吧,這陣子還是多種幾茬蔬菜吧。


    二日,雨停。


    一個早上,池塘的邊邊角角都修整完畢,池底也夯實了,大夥便開始清理院子裏掉落的泥塊疙瘩,下午再幫著胡家挖幾個樹坑,這活就算完成了。


    「嘚嘚」的馬蹄聲從門外傳來,大夥紛紛停下了手裏的活,朝門口望去。


    「呀,劉掌櫃,您來了,快請進。」柳常平一眼瞧見來人,連忙笑著迎上前去,「雙林,你去前麵把長貴喊迴來。」


    胡長貴正在新填的土坑上忙活著種玉米。


    鄭雙林忙應了聲跑去找人。


    等胡長貴氣喘籲籲的跑迴來時,劉平正站在新挖的池塘邊上與珍珠說著話。


    「劉掌櫃是說,這池塘要先放滿水浸泡再暴曬再浸泡,這池塘才能使用?」珍珠眉頭微皺,似乎還真是這樣,隱約記得電視上播放過,隻是她一時沒記起,要浸泡要暴曬要消毒,唉,是她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


    「孫健是這般交代的,他是圳安縣最好的養藕能人,正好在幫著城東的張員外養護花園的池塘,我派人專門請了他過來,他一聽是新挖的池子,就指出了這些問題,所以,讓我先別急著買藕種,買了暫時也種不了,池子養好了,以後蓮藕才能長得好。」劉平笑著解釋。


    「這樣的話,還得過個十來天才能種藕,時間不就晚了麽?」她眉頭皺得更緊,池塘都挖好了,誤了種植的時間,不就得等來年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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