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會疼。」良藥苦口,金瘡藥也一樣,抹上去的時候會帶來刺痛。


    他道:「那你慢些。」


    她蹲著不舒服,索性也坐在了地上,淺白色裙子攤開來,像朵蒲公英。她握住他胳膊,將金瘡藥一點一點往上麵倒,怕不均勻,又用指尖慢慢抹勻了,陽光落在她臉上,他能看見細細的絨毛,她的神情寧靜又柔和,把這夏日的熱氣也驅散了。


    隻這藥雖然功效好,卻很烈,他手臂有些輕微的顫動。


    裴玉嬌感覺到了,知道他還是有些疼,忍不住問:「你怎麽不躲呢?」


    以他的武功,要躲開輕而易舉。


    司徒修看著她從黑發裏露出來的小巧耳朵,淡淡道:「你既然那麽恨本王,給你刺一下也無甚。」


    「我不恨……」裴玉嬌脫口而出,「我何時恨你了?」


    她不曾恨過他。


    她對他隻是怕,也有些怨,因他上輩子對她嚴苛,可她心裏知道,若不是如此,也沒有今日的自己,她從不曾恨他的。


    司徒修嘴角翹了翹:「不恨,那你還傷本王?本王手上若留了疤,可是你負責?」


    裴玉嬌手一頓,皺眉道:「這傷不重,肯定會好的。」


    「你又欠了本王一個人情。」司徒修身子略前傾,「上迴在明光寺,你已經欠了一次,你說,該怎麽還?」


    他離的很近,熱熱的唿吸落在她耳朵上。


    她的心怦怦直跳,支吾道:「你想我怎麽還?」


    他輕聲一笑。


    那笑容曖昧,她都不敢側頭看他,動作卻忍不住加快了。


    他哼了聲。


    知道又弄疼他,裴玉嬌不得不又再度放慢,可身邊坐著他,某種情緒像海浪一樣襲來,她感覺自己快要被淹沒了,險些透不過氣,忍不住道:「王爺,你離遠一些,你擋住光了,我看不清。」


    他往右挪了挪,稍許空出一些地方,她又覺得輕鬆了點兒。


    終於把藥都塗好了,她露出欣喜之色,把他袖子放下來:「好了,王爺。」


    小兔子事情做完,又要逃走。


    司徒修道:「你晚上再來給本王抹藥,這藥一天用兩迴。」


    她眼睛瞪大了,氣道:「你不是有隨從的?」


    「又不是他們傷得。」司徒修道,「你若不來,本王隻得告知父皇了,裴家大姑娘行刺本王……」


    「好,我來。」裴玉嬌咬牙切齒。


    司徒修笑道:「這才乖。」又想起件事,「曹國公府在此可有莊子?你們家與他們家原是交好的罷?」


    往前他們來莊上玩,她是沒聽說過周家在這兒有,好像他們的莊子在陵縣,裴玉嬌道:「應該是沒有的,你怎麽會問這個?」


    「本王剛才看見周繹了。」


    「是嗎?」裴玉嬌怔了怔,她原先以為周繹是好人,可最後才發現自己猜錯了,周繹辜負妹妹,根本是無情無義,今兒怎麽還來雲縣呢?她可是記得,那天在城門,周繹借著自己副指揮使的身份,還想為難他們家,莫非又打什麽壞主意不成?


    她眉頭皺了起來。


    司徒修道:「本王瞧他有些鬼鬼祟祟,一早使人盯梢,若有不軌,本王自當告訴你。」


    這事兒倒做得好,裴玉嬌衝他一笑:「謝謝王爺。」


    司徒修唔了聲:「你且先迴去罷,記得晚上酉時再來。」


    裴玉嬌一喜後又一怒:「到底要幾日才好呢?」


    「看情況。」


    見他實在太無恥了,裴玉嬌一跺腳,轉身走了。


    主仆倆迴去院子,丁香看到她們,輕聲問竹苓:「到底何事呀?」


    竹苓不知怎麽說:「一言難盡。」


    憑她的腦子是不明白這二人在做什麽,隻知道自家姑娘恐是不能招婿了,早晚得做王妃,不然他一個王爺能叫她傷了?可現在不止傷了,姑娘還給他抹藥,兩個人那樣親密,雖然有些爭吵,可委實不同尋常。


    裴玉嬌將將在屋裏歇息了一刻鍾,便聽說裴應鴻他們來了。


    她笑著走出去,結果到得客堂,看到兩兄弟後麵竟然還有一人,正是徐涵。


    未來的妹夫。


    她笑容又收斂了,今兒真不順利,一會兒遇到司徒修,一會兒遇到徐涵,聽說周繹還來了,真不知道會發生什麽呢!


    裴應鴻聲音開朗:「真羨慕你們,咱們在京都天天念書,練功夫,你們倒好,逍遙自在!這莊上多舒服啊,真涼爽,四處都通風呢。」他也認識莊頭,叫道,「還不把好吃的端來,另加一壺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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