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心事
七夕的早晨天空十分應景地飄起了零星小雨，頓時給被高溫困擾了數日的寧都城帶來了一絲涼意。然而，麵對這樣一個浪漫的中國情人節，墨冉心中卻有種難以言說的淒涼與不安。因為每到這些節日，她就會不自覺地想起和韓朝陽在一起的點點滴滴，而今天她更怕張遠再次向她提出出去開房。哪知怕什來什麽，早晨一醒來就收到了他發來的短信，“寶貝，我九點鍾到樓下來接你，我會給你帶很多好吃的，也會給你驚喜，讓我陪你度過一個愉快而難忘的節日好嗎？”
不可否認這些情話還是有點甜蜜的，但墨冉卻高興不起來，隻因她知道張遠想要什麽，而她卻給不了他。可是今天是七夕，她實在找不出什麽理由拒絕他。
果然，九點左右張遠提著一個大大的購物袋出現在了女生宿舍的樓下。見她下來他連忙走過去攬過她的腰，接著把她的手放到了那個大大的購物袋上笑著問，“猜猜裏麵是什麽？”
“水果唄。”墨冉麵無表情地道。
“真聰明。不過我還有驚喜。”說完拉著她出了小區。
初秋的上午雨已經停了，陣陣微風吹在臉上時分涼爽。可是墨冉的心緒卻茫然而慌亂。這些天她想了很多。或許，在別人看來張遠是一個極其憨厚老實的人，眼睛又有視力，應該是最合適她的男友。但她總覺得他身上少了一絲情趣更缺了點男人味。就好像今天吧，人家都送玫瑰香水巧克力，而他卻提著一大袋水果。他那所謂的驚喜就是領著她去江邊給她讀了一段《知音》雜誌上的感人愛情故事，之後便帶著她去吃了頓炸醬麵。
墨冉想如果他們之間能產生些共鳴，或者有幾分默契，那麽即便隻是去江邊轉轉或者吃碗麵條她也能感到一絲甜蜜。時至今日，她並不奢望張遠能像韓朝陽當初那樣浪漫，每個節日都為她安排精彩的節目，她也明白這些華而不實的東西反而靠不住。可是張遠平時對她總是言聽計從，兩人在一起談論的話題一般都是與她的興趣有關，似乎他這個人從來就沒有自己的思想和愛好。她覺得和這樣的人戀愛就好像找了個保姆一般，從沒有那種怦然心動的感覺，也沒有安全感和歸屬感，更別提什麽心意相通兩情相悅了。
“墨冉，你喜歡我今天給你讀的那個愛情故事嗎？”濱湖路上張遠邊走邊問。
墨冉遲疑了片刻，她知道張遠的視力很差，每次給她讀書不得不帶放大鏡來。為了不讓他失望，她還是違心地答道：“那個，很好。”
“嗯，你平時就酷愛寫作，我猜你肯定會喜歡。那，你是不是該讓我吻你一下呢？”張遠說著捧起她的臉，嘴唇也貼了上來。兩年多了，他心裏隻有她，可她和自己最親密的動作卻隻有擁抱，然而今天是七夕，他必須努力一下。
“不要，白天路上人那麽多，我不好意思。”墨冉嚇得立刻推開他說，她明白這樣對他不公平也太殘忍，但她就是沒辦法讓自己接受他，甚至有時讓他抱一下，她都會覺得無比煎熬。
“那我們晚上出去吧！”張遠頗為不甘心地道，言語中充滿了失落。
墨冉料到他必定會提出這個要求，可是她依舊不想答應她。雖說如今的社會恐怕沒有哪對情侶戀愛了兩年還沒有同居的，但是一想到要和這個沒有一點感情的男人睡到一起，她就有種難以言說的恐懼，甚至身體都有些緊張地顫抖連帶著聲音都顯得低弱而無力
“我今天晚上要值晚班，況且最近人好累，人家都說我瘦了呢，你看是不是？”墨冉說著怕這一招還不管用，又從包裏拿出了一件包好的t恤遞給他，“這是我前幾天和林佳逛街時給你買的，喜歡嗎？”
“很漂亮，你真好。”張遠仿佛感到了一絲幸福，但想到自己再次被心愛的人拒絕便無奈地說道，“墨冉，可是我已經請過假了，你就……”
“你可以迴去好好休息休息啊，還可以去理個發，我真的不能陪你，那個老外還約了我晚上十點半的鍾呢。”墨冉說著加快了步伐。
然而張遠似乎還不死心，又懇求道，“可是，我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好久了，你……”
“可是我還沒有做好這樣的心理準備，所以……”墨冉幾乎是不假思索地就打斷了他的話。
張遠聞言隻得頗為無奈地歎了口氣，而墨冉一心隻拽著他往前走。當東華路醒目的招牌映入眼簾的時候，他知道自己這次的努力又失敗了。於是，他不甘心地用力拉過她，緊緊將她抱在懷裏道，“可是，我舍不得你啊！”
張遠抱得很深情，可墨冉卻隻覺得渾身難受，下意識地推開他後退了兩步說，”你弄疼我了。”卻因為動作過快而撞到了旁邊的石墩。
“對不起，你撞疼了嗎？”張遠緊張地問。
“沒事，但我要趕快去店裏上班了，所以你迴去吧！”
“那好吧。”張遠說著沮喪地將手裏的水果送到了墨冉的手中，“這些水果是我今天早上剛買的，很新鮮。”
“好，謝謝。”墨冉滿心愧疚地接過了購物袋。從前的負心漢總是在她心裏揮之不去，眼前的癡情男她到底又該如何麵對。
恰逢這時，一陣淡淡的香味沁入她的鼻尖，她知道這是李菲身上香水的味道，於是趕緊喊道，“李菲！”
其實自從張遠和墨冉出現在東華路上的時候，李菲就看見了他們的身影，見到墨冉像趕飛機一般拉著張遠快速地往前走，她就覺得事情有蹊蹺，所以特意不遠不近的跟在他們後麵，然而當她看到兩人在店門口有些糾纏的時候便有些羞怯的想離開，卻沒有想到就在她一臉疑惑的從他們身邊走過的時候，墨冉卻叫住了她。於是隻得停下腳步說道，“是我，你……”
不等李菲說完，墨冉就一下子挽住了她的胳膊道，“你等等我，我倆一起上去。”她說著便轉迴頭對張遠道，“張遠，我先和同事上去了，你迴去路上小心。”之後便急急忙忙地拉著李菲朝一旁的玻璃大門走去。此時，她隻為又一次拒絕了張遠的要求而欣喜，絲毫沒有覺察到李菲心中的疑惑。
李菲來手道不足半年，以前也沒有像這樣仔細打量過張遠的模樣，確實，他的相貌非常一般，不僅個子不高，還因為視力的原因站得不夠挺拔，麵容偏瘦皮膚偏黑，一看就是那種憨厚老實的平庸男人，尤其是那雙眼睛，估計是眼疾的原因顯得小而無光，眼球的黑白比例也十分不協調。李菲想，這樣平庸的男子，似乎和美麗可愛的墨冉很不般配。
“李菲，你愣什麽，我們走吧，上去洗葡萄吃。”李菲正為墨冉的愛情而心酸時，她的聲音卻突兀地響了起來，接著便不由分說地拉著她熟練的走上樓梯。
“墨冉，李菲，怎麽就你們兩個人，許珊珊呢？”隨著這個清亮的男聲傳入耳中，隨後而來的蔣淩雲便快速地跟上了兩人的步伐。
“她那麽懶，肯定是還躺在床上囉。”李菲一麵玩笑一麵和墨冉繼續往上走。
墨冉聞言壞壞一笑，立刻對跟上來的蔣淩雲打趣道，“怎麽，一夜不見想她了？今天可是七夕，有沒有準備禮物啊？”
蔣淩雲一愣，但很快又恢複如常地笑著道，“墨冉，你真會開玩笑，我們又不是情侶，七夕要準備什麽呀？倒是你，手上好像拿著不少禮物，要不分點給我這單身漢吧！”說著就轉身過來搶墨冉手中的購物袋。
“哎呀，校長我看你臉好像紅了嘛，是不是心裏有鬼啊！”李菲又調侃道。
“小丫頭別亂說。”蔣淩雲說著敲了敲李菲的腦袋。
“我這兒沒什麽禮物，倒是有一包水果，你要不？”墨冉道。
“那就算了，等下洗好了分我點就好。”
說笑中，三人已經走進了東華路的大堂，此時，沈雪正拿著托盤從足療包間加水迴來，看到幾人進來立刻微笑著上前對墨冉道：“墨冉，今天七夕，有沒有收到禮物啊？”
墨冉搖搖頭，“禮物沒有，水果倒是有一大堆。”她說著又滿臉堆笑地對正在八台裏的林佳說道，“領導還沒來吧，等會兒我讓李菲送葡萄和西瓜給你們吃。”說完便和李菲往休息室走去。
“等一下。”兩人還沒走幾步，林佳就叫住了她們。然後將一個包裝精美的大盒子遞給墨冉道，“墨冉，易總上午來了，這是他送你的巧克力，好漂亮呀！”
“謝謝。”墨冉說完笑著接過了盒子，那神情竟比見到張遠還開心。李菲見狀，斷定她與張遠之間沒有愛情。
“這巧克力確實漂亮，一定也很好吃，要不賞我一塊唄。”蔣淩雲說著又追了上來。
“一邊呆著去，沒你的份。”墨冉直截了當地迴絕。
“喲，墨冉，你真幸福，過節還有個什麽總的送你巧克力，我什麽時候才能收到這樣的禮物啊！哎，要是時間能重來，我一定要和我爸媽商量下讓我投個女胎。”剛剛下早班鍾的張鵬宇聽到墨冉收到了巧克力便大發感慨。
“媽的，老張，你別說這麽不著調的話行嗎？太沒有文化了吧，你是男是女你爸媽主觀上能決定的了嗎？”朱峰一進大堂就聽到了張鵬宇的大嗓門，便笑罵道。
“張學生，看來等老師有時間一定要給你好好補補文化課了。”和朱峰一起進店的胡悅明道。
“我們墨冉人好，所以易總才經常給她送東西呀！老張你想要就多學著點，別整天咋咋唿唿。”李菲笑著說，心裏卻也奇怪墨冉的表現。
一群人嘰嘰喳喳地來到了休息室。這時蔣淩雲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墨冉，你的那位什麽易總的也真有意思，怎麽今天給你送巧克力呢？難道他……”
李菲聽了蔣淩雲的話，心裏的疑惑又增添了幾分，她想倘若墨冉對張遠沒有感情那會不會和這個人……但看她平常的為人似乎又不像隨便的樣子。可如果不是這樣，為什麽剛剛在店門口她會那樣抗拒張遠的擁抱呢？
“校長，瞧你說的，你也太不了解我們的師妹了呦！”就在李菲胡思亂想的時候朱峰的聲音卻響了起來，而且還在經過墨冉身邊時拽了下她的辮子笑道，“你說是不是啊，師妹？”
“胖子，還是你厲害，我呀，還真沒你了解。”蔣淩雲說著怪笑著換衣服去了。
墨冉隻是淡淡一笑道，“我懶得和你們一般見識。”她知道對於她手上的這盒巧克力，很多人都會很好奇，甚至會妄加揣測。但她卻不想過多解釋，有些事情隻會越描越黑，她隻要心中坦然就行。於是帶著明朗的笑容將巧克力放到了電腦桌下，打算晚上迴去分給宿舍那幫可愛的姐妹們，接著便和李菲一起將張遠買的葡萄、西瓜等水果洗好切好分給了休息室的所有人，當然，還不忘讓李菲送了些到前台。她這樣做並不是她願意做冤大頭，而是她很清楚，像她這樣一個全盲的女孩在一個幾十個人的大店裏混跡人際關係尤為重要，因為她在生活中有太多太多的地方需要別人的幫助。比如每天上下班，每次逛超市吃夜宵等等。而她又不願讓別人覺得她是個隻會麻煩人的盲人。
“死女人，這些水果是張遠早晨送來的吧，你怎麽把它們全分給別人了啊？”電腦室裏，楊麗淑一邊吃著墨冉的西瓜一邊八卦的問。
“我一個人能吃得了這麽多嗎？”墨冉道，“與其讓它壞掉，不如把它分掉。”
“你真大方，要是我才舍不得。”楊麗淑說，“這些水果現在也很貴的。我們掙點錢多不容易啊！”
“所以說你倆不一樣，小楊你將來一定是個會精打細算的賢妻良母，而墨冉則是一個會生活會交際的智慧女性。”剛剛換好衣服的胡悅明做了最好的總結。
“導師一開口就是不一樣，一句話就把兩位性格迥異的女性都誇到了，真是高明啊！”朱峰一麵吃葡萄一麵說。
“導師啊，今天是七夕，你送什麽禮物給你老婆啊！”李菲見胡悅明如此會說話就好奇的問。
“都老夫老妻了還要送什麽禮物啊！”楊麗淑說，“難道不覺得浪費嗎？”
“禮物當然是要送的了。”胡悅明道，“我老婆最近喜歡上了攝影，我就給她買了個數碼像機寄了迴去。”他說著見杜嘉文走了進來便笑著說，“老杜，你家婆娘很好嘛，還沒結婚就想著幫你省錢了。”
“那當然，我家麗姝最好了。”杜嘉文說著幸福地坐到了楊麗淑的旁邊。
“61、68點鍾上不上？”幾人正聊得火熱，林佳突然急匆匆地跑進休息室嚷道。
墨冉想反正都來了，就去掙錢吧，而胡悅明更是激動地說，“馬上來。”
“還有兩位顧客，71有約，65也有約，哎呀，好多人都沒來，要不77你上吧。”林佳說著就要去拉胖子。
“不去，我肚子都餓死了，就等著吃飯呢。”朱峰堅定地說，“我要不是和老胡去超市買我的蒙牛，現在還在睡覺呢，況且還沒到十二點，我有權利拒鍾。”
“那還有誰啊。”林佳說著在休息室找了一圈，“就85和87上吧。”
“嘉文，快去，七夕還能撿個早班鍾，真不錯。”楊麗淑頗為得意地道。
於是四個人便跟著林佳來到了保健八室。
“杜醫生，我最近總是膝蓋疼是怎麽迴事啊，而且不能上下樓梯，總覺得關節裏麵有什麽東西硌得慌。”墨冉正在給顧客推頸椎，杜嘉文推的那位阿姨便開始詢問起來。
杜嘉文微微一笑，一邊不慌不忙的給顧客推背，一邊慢悠悠的說道：“哦，阿姨啊，你這種情況沒什麽大不了，就是髓核壓迫膝蓋神經所引起的骨性關節炎，一會我給你留點時間推推，保證你推完之後健步如飛。”
“好啊，杜醫生謝謝你啊。”
“不客氣，這是我應該做的，阿姨，你們年紀大了一定要注意保養，不能疲勞不能受涼，尤其是膝關節，不然再過幾年別說骨性關節炎了，還有可能退變增生，到時候連路都走不了。”
“不會吧，有那麽嚴重嗎？”
“當然有了，我前幾天就推了一個膝關節骨質增生的，她說她疼得白天走路困難晚上睡不著覺，結果我推了三次就好多了，現在不但能走了，覺也睡得香了，所以阿姨，你這種情況一定要堅持推，知道嗎？”
那邊杜嘉文和阿姨聊得熱火朝天，這邊墨冉和胡悅明卻笑得肚子都要炸了。學過推拿的人都知道，髓核是一種乳白色半透明的膠裝物質，位於椎體的兩軟骨版與纖維環之間，是椎間盤結構的重要組成部分。我們常見的頸椎或腰椎間盤突出症就是因為人體自身的退行性改變或者外力因素的作用，促使纖維環破裂，髓核從破裂處突出或者脫出，導致的相對應的脊神經受壓所引起的一係列症狀。而膝關節骨性關節炎則是指由於膝關節軟骨變性、骨質增生而引起的一種慢性骨關節疾患。本來兩者是八竿子打不到一處去的事情，卻在杜嘉文的口中被混為了一談，而最重要的是，他的真誠讓被推拿的阿姨深信不疑。不過為了留住同事的麵子和手道的集體聲譽，很多同事在遇到這種胡謅或者錯誤的時候都會選擇沉默不語，而這種沉默仿佛已經成了行業中一條不成文的規定般被醫生們時刻銘記於心。 不過也有些奇葩會把別人的錯誤當做自己的機會，進而詆毀同事。就在墨冉和胡悅明強忍著笑意給自己的顧客繼續推拿的時候，嚴小蕊的聲音卻突然傳入了耳中，“85，你瞎說什麽呢，髓核是椎間盤裏的膠狀物質，什麽時候跑到膝關節去了？”
聞聽此言墨冉無奈的皺了皺眉，像這樣毫無情麵當中揭穿同事的行為在嚴小蕊身上已經不止一次，她的目的似乎很明顯，就是敗壞同事的名聲而凸顯自己的專業，從而達到拉點鍾的最終目的。想到這，墨冉無奈地歎了口氣，對這個平時少言寡語的舍友多了幾分戒心。她想看來這女人是個心思縝密心機深重的人。說實在的，她是非常不喜與這種人共事的。
“杜醫生，嚴醫生怎麽說我這個不是髓核壓迫引起的，這到底是怎麽迴事啊？”嚴小蕊的話音剛落，杜嘉文推的那位阿姨便第一時間提出了質疑。
然而杜嘉文卻極為誠懇的對嚴小蕊道，“87，平時學的理論太多，我記錯了。”然後又微笑著對那位阿姨道，“阿姨，不好意思啊，我剛才不小心說錯了，您這個問題啊其實就是退行性改變所引起的骨性關節炎，沒什麽大不了的，您要是不信可以去醫院拍個片子，一看就知道了。”
聽杜嘉文這麽一說，那位阿姨才算安心，依舊笑著對他說道：“這樣我就放心了，你們也挺不容易的，又要推拿又要背那麽多理論，真是辛苦啊。”
“沒事，這是我們的工作，剛才幸好嚴醫生提醒我，不然我就誤診了。”
胡悅明聽著杜嘉文的話，忍不住拍了拍他的後背表示對他的這一行為的讚賞。而墨冉對楊麗淑的這個男友也生出了一絲敬佩，她想這樣的錯誤雖然不會出現在她身上，但她麵對同事的詆毀絕對做不到他那樣謙卑和鎮定。其實，以前她也遇到過類似的事件，但都是發生在一些中年同事身上，像今天這樣發生在兩個二十幾歲的青年身上還是第一次，看來她身邊頗具心機的人真是日漸增多。
墨冉下鍾後就被叫去點鍾了，等再次下鍾時，肚子早就餓得饑腸轆轆了，然而剛走進盥洗室楊麗淑就叫住了她，然後就頗為憂慮的低聲道，“死女人，我聽腳步聲就知道是你，哎，我都聽嘉文說了，那個嚴曉蕊怎麽這麽討人嫌呢，你說嘉文會不會被扣分啊？”
“怎麽會呢，你家老杜也很滑頭的，那阿姨最後還誇了他一頓，你就別在這裏瞎操心了。”
這時，許珊珊一臉不悅地走了進來。她一見到墨冉就湊到她耳邊道，“墨冉，那個嚴曉蕊真讓人受不了，我剛剛和她一起上點鍾她比我先進去，可到時間後總不結束，真煩人。” 墨冉眉頭緊皺，“我也發現她經常會拖鍾，這樣確實不太好。”
“就是啊，而且她還會搶著迴答別的顧客問的問題，好像別人都不如她似的。”許珊珊道。
墨冉想了想道，“這事情確實不能縱容她，等明天的班前會我間接地和經理提一下。”
“好，那我先上鍾去了。”許珊珊說著從後門出去了。
墨冉甩幹了手中的水，心卻沉甸甸的。隨著同事越來越多，她感覺人際關係也越來越複雜，而她在很久很久以前就特別渴望簡單的生活。然而三年的打工歲月中她隻能孤身一人置身於這樣錯綜複雜的環境中，並且還因為經常不能按時吃飯落下了淺表性胃炎的毛病，她幾乎不能讓自己有片刻的懈怠。雖然在外人看來她始終帶著歡樂的笑容，但是內心的孤獨與寂寞隻有自己明了，有時，她真的很希望能有個肩膀靠一靠，可是張遠卻不是那個可以讓她依靠的人。
“請168號墨醫生點鍾。抓緊時間，下麵還有約。”聽到廣播裏又傳來了林佳柔美的聲音，她隻得整理好心情再次忍著忍著饑餓又一次的走向了前台。
七夕的早晨天空十分應景地飄起了零星小雨，頓時給被高溫困擾了數日的寧都城帶來了一絲涼意。然而，麵對這樣一個浪漫的中國情人節，墨冉心中卻有種難以言說的淒涼與不安。因為每到這些節日，她就會不自覺地想起和韓朝陽在一起的點點滴滴，而今天她更怕張遠再次向她提出出去開房。哪知怕什來什麽，早晨一醒來就收到了他發來的短信，“寶貝，我九點鍾到樓下來接你，我會給你帶很多好吃的，也會給你驚喜，讓我陪你度過一個愉快而難忘的節日好嗎？”
不可否認這些情話還是有點甜蜜的，但墨冉卻高興不起來，隻因她知道張遠想要什麽，而她卻給不了他。可是今天是七夕，她實在找不出什麽理由拒絕他。
果然，九點左右張遠提著一個大大的購物袋出現在了女生宿舍的樓下。見她下來他連忙走過去攬過她的腰，接著把她的手放到了那個大大的購物袋上笑著問，“猜猜裏麵是什麽？”
“水果唄。”墨冉麵無表情地道。
“真聰明。不過我還有驚喜。”說完拉著她出了小區。
初秋的上午雨已經停了，陣陣微風吹在臉上時分涼爽。可是墨冉的心緒卻茫然而慌亂。這些天她想了很多。或許，在別人看來張遠是一個極其憨厚老實的人，眼睛又有視力，應該是最合適她的男友。但她總覺得他身上少了一絲情趣更缺了點男人味。就好像今天吧，人家都送玫瑰香水巧克力，而他卻提著一大袋水果。他那所謂的驚喜就是領著她去江邊給她讀了一段《知音》雜誌上的感人愛情故事，之後便帶著她去吃了頓炸醬麵。
墨冉想如果他們之間能產生些共鳴，或者有幾分默契，那麽即便隻是去江邊轉轉或者吃碗麵條她也能感到一絲甜蜜。時至今日，她並不奢望張遠能像韓朝陽當初那樣浪漫，每個節日都為她安排精彩的節目，她也明白這些華而不實的東西反而靠不住。可是張遠平時對她總是言聽計從，兩人在一起談論的話題一般都是與她的興趣有關，似乎他這個人從來就沒有自己的思想和愛好。她覺得和這樣的人戀愛就好像找了個保姆一般，從沒有那種怦然心動的感覺，也沒有安全感和歸屬感，更別提什麽心意相通兩情相悅了。
“墨冉，你喜歡我今天給你讀的那個愛情故事嗎？”濱湖路上張遠邊走邊問。
墨冉遲疑了片刻，她知道張遠的視力很差，每次給她讀書不得不帶放大鏡來。為了不讓他失望，她還是違心地答道：“那個，很好。”
“嗯，你平時就酷愛寫作，我猜你肯定會喜歡。那，你是不是該讓我吻你一下呢？”張遠說著捧起她的臉，嘴唇也貼了上來。兩年多了，他心裏隻有她，可她和自己最親密的動作卻隻有擁抱，然而今天是七夕，他必須努力一下。
“不要，白天路上人那麽多，我不好意思。”墨冉嚇得立刻推開他說，她明白這樣對他不公平也太殘忍，但她就是沒辦法讓自己接受他，甚至有時讓他抱一下，她都會覺得無比煎熬。
“那我們晚上出去吧！”張遠頗為不甘心地道，言語中充滿了失落。
墨冉料到他必定會提出這個要求，可是她依舊不想答應她。雖說如今的社會恐怕沒有哪對情侶戀愛了兩年還沒有同居的，但是一想到要和這個沒有一點感情的男人睡到一起，她就有種難以言說的恐懼，甚至身體都有些緊張地顫抖連帶著聲音都顯得低弱而無力
“我今天晚上要值晚班，況且最近人好累，人家都說我瘦了呢，你看是不是？”墨冉說著怕這一招還不管用，又從包裏拿出了一件包好的t恤遞給他，“這是我前幾天和林佳逛街時給你買的，喜歡嗎？”
“很漂亮，你真好。”張遠仿佛感到了一絲幸福，但想到自己再次被心愛的人拒絕便無奈地說道，“墨冉，可是我已經請過假了，你就……”
“你可以迴去好好休息休息啊，還可以去理個發，我真的不能陪你，那個老外還約了我晚上十點半的鍾呢。”墨冉說著加快了步伐。
然而張遠似乎還不死心，又懇求道，“可是，我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好久了，你……”
“可是我還沒有做好這樣的心理準備，所以……”墨冉幾乎是不假思索地就打斷了他的話。
張遠聞言隻得頗為無奈地歎了口氣，而墨冉一心隻拽著他往前走。當東華路醒目的招牌映入眼簾的時候，他知道自己這次的努力又失敗了。於是，他不甘心地用力拉過她，緊緊將她抱在懷裏道，“可是，我舍不得你啊！”
張遠抱得很深情，可墨冉卻隻覺得渾身難受，下意識地推開他後退了兩步說，”你弄疼我了。”卻因為動作過快而撞到了旁邊的石墩。
“對不起，你撞疼了嗎？”張遠緊張地問。
“沒事，但我要趕快去店裏上班了，所以你迴去吧！”
“那好吧。”張遠說著沮喪地將手裏的水果送到了墨冉的手中，“這些水果是我今天早上剛買的，很新鮮。”
“好，謝謝。”墨冉滿心愧疚地接過了購物袋。從前的負心漢總是在她心裏揮之不去，眼前的癡情男她到底又該如何麵對。
恰逢這時，一陣淡淡的香味沁入她的鼻尖，她知道這是李菲身上香水的味道，於是趕緊喊道，“李菲！”
其實自從張遠和墨冉出現在東華路上的時候，李菲就看見了他們的身影，見到墨冉像趕飛機一般拉著張遠快速地往前走，她就覺得事情有蹊蹺，所以特意不遠不近的跟在他們後麵，然而當她看到兩人在店門口有些糾纏的時候便有些羞怯的想離開，卻沒有想到就在她一臉疑惑的從他們身邊走過的時候，墨冉卻叫住了她。於是隻得停下腳步說道，“是我，你……”
不等李菲說完，墨冉就一下子挽住了她的胳膊道，“你等等我，我倆一起上去。”她說著便轉迴頭對張遠道，“張遠，我先和同事上去了，你迴去路上小心。”之後便急急忙忙地拉著李菲朝一旁的玻璃大門走去。此時，她隻為又一次拒絕了張遠的要求而欣喜，絲毫沒有覺察到李菲心中的疑惑。
李菲來手道不足半年，以前也沒有像這樣仔細打量過張遠的模樣，確實，他的相貌非常一般，不僅個子不高，還因為視力的原因站得不夠挺拔，麵容偏瘦皮膚偏黑，一看就是那種憨厚老實的平庸男人，尤其是那雙眼睛，估計是眼疾的原因顯得小而無光，眼球的黑白比例也十分不協調。李菲想，這樣平庸的男子，似乎和美麗可愛的墨冉很不般配。
“李菲，你愣什麽，我們走吧，上去洗葡萄吃。”李菲正為墨冉的愛情而心酸時，她的聲音卻突兀地響了起來，接著便不由分說地拉著她熟練的走上樓梯。
“墨冉，李菲，怎麽就你們兩個人，許珊珊呢？”隨著這個清亮的男聲傳入耳中，隨後而來的蔣淩雲便快速地跟上了兩人的步伐。
“她那麽懶，肯定是還躺在床上囉。”李菲一麵玩笑一麵和墨冉繼續往上走。
墨冉聞言壞壞一笑，立刻對跟上來的蔣淩雲打趣道，“怎麽，一夜不見想她了？今天可是七夕，有沒有準備禮物啊？”
蔣淩雲一愣，但很快又恢複如常地笑著道，“墨冉，你真會開玩笑，我們又不是情侶，七夕要準備什麽呀？倒是你，手上好像拿著不少禮物，要不分點給我這單身漢吧！”說著就轉身過來搶墨冉手中的購物袋。
“哎呀，校長我看你臉好像紅了嘛，是不是心裏有鬼啊！”李菲又調侃道。
“小丫頭別亂說。”蔣淩雲說著敲了敲李菲的腦袋。
“我這兒沒什麽禮物，倒是有一包水果，你要不？”墨冉道。
“那就算了，等下洗好了分我點就好。”
說笑中，三人已經走進了東華路的大堂，此時，沈雪正拿著托盤從足療包間加水迴來，看到幾人進來立刻微笑著上前對墨冉道：“墨冉，今天七夕，有沒有收到禮物啊？”
墨冉搖搖頭，“禮物沒有，水果倒是有一大堆。”她說著又滿臉堆笑地對正在八台裏的林佳說道，“領導還沒來吧，等會兒我讓李菲送葡萄和西瓜給你們吃。”說完便和李菲往休息室走去。
“等一下。”兩人還沒走幾步，林佳就叫住了她們。然後將一個包裝精美的大盒子遞給墨冉道，“墨冉，易總上午來了，這是他送你的巧克力，好漂亮呀！”
“謝謝。”墨冉說完笑著接過了盒子，那神情竟比見到張遠還開心。李菲見狀，斷定她與張遠之間沒有愛情。
“這巧克力確實漂亮，一定也很好吃，要不賞我一塊唄。”蔣淩雲說著又追了上來。
“一邊呆著去，沒你的份。”墨冉直截了當地迴絕。
“喲，墨冉，你真幸福，過節還有個什麽總的送你巧克力，我什麽時候才能收到這樣的禮物啊！哎，要是時間能重來，我一定要和我爸媽商量下讓我投個女胎。”剛剛下早班鍾的張鵬宇聽到墨冉收到了巧克力便大發感慨。
“媽的，老張，你別說這麽不著調的話行嗎？太沒有文化了吧，你是男是女你爸媽主觀上能決定的了嗎？”朱峰一進大堂就聽到了張鵬宇的大嗓門，便笑罵道。
“張學生，看來等老師有時間一定要給你好好補補文化課了。”和朱峰一起進店的胡悅明道。
“我們墨冉人好，所以易總才經常給她送東西呀！老張你想要就多學著點，別整天咋咋唿唿。”李菲笑著說，心裏卻也奇怪墨冉的表現。
一群人嘰嘰喳喳地來到了休息室。這時蔣淩雲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墨冉，你的那位什麽易總的也真有意思，怎麽今天給你送巧克力呢？難道他……”
李菲聽了蔣淩雲的話，心裏的疑惑又增添了幾分，她想倘若墨冉對張遠沒有感情那會不會和這個人……但看她平常的為人似乎又不像隨便的樣子。可如果不是這樣，為什麽剛剛在店門口她會那樣抗拒張遠的擁抱呢？
“校長，瞧你說的，你也太不了解我們的師妹了呦！”就在李菲胡思亂想的時候朱峰的聲音卻響了起來，而且還在經過墨冉身邊時拽了下她的辮子笑道，“你說是不是啊，師妹？”
“胖子，還是你厲害，我呀，還真沒你了解。”蔣淩雲說著怪笑著換衣服去了。
墨冉隻是淡淡一笑道，“我懶得和你們一般見識。”她知道對於她手上的這盒巧克力，很多人都會很好奇，甚至會妄加揣測。但她卻不想過多解釋，有些事情隻會越描越黑，她隻要心中坦然就行。於是帶著明朗的笑容將巧克力放到了電腦桌下，打算晚上迴去分給宿舍那幫可愛的姐妹們，接著便和李菲一起將張遠買的葡萄、西瓜等水果洗好切好分給了休息室的所有人，當然，還不忘讓李菲送了些到前台。她這樣做並不是她願意做冤大頭，而是她很清楚，像她這樣一個全盲的女孩在一個幾十個人的大店裏混跡人際關係尤為重要，因為她在生活中有太多太多的地方需要別人的幫助。比如每天上下班，每次逛超市吃夜宵等等。而她又不願讓別人覺得她是個隻會麻煩人的盲人。
“死女人，這些水果是張遠早晨送來的吧，你怎麽把它們全分給別人了啊？”電腦室裏，楊麗淑一邊吃著墨冉的西瓜一邊八卦的問。
“我一個人能吃得了這麽多嗎？”墨冉道，“與其讓它壞掉，不如把它分掉。”
“你真大方，要是我才舍不得。”楊麗淑說，“這些水果現在也很貴的。我們掙點錢多不容易啊！”
“所以說你倆不一樣，小楊你將來一定是個會精打細算的賢妻良母，而墨冉則是一個會生活會交際的智慧女性。”剛剛換好衣服的胡悅明做了最好的總結。
“導師一開口就是不一樣，一句話就把兩位性格迥異的女性都誇到了，真是高明啊！”朱峰一麵吃葡萄一麵說。
“導師啊，今天是七夕，你送什麽禮物給你老婆啊！”李菲見胡悅明如此會說話就好奇的問。
“都老夫老妻了還要送什麽禮物啊！”楊麗淑說，“難道不覺得浪費嗎？”
“禮物當然是要送的了。”胡悅明道，“我老婆最近喜歡上了攝影，我就給她買了個數碼像機寄了迴去。”他說著見杜嘉文走了進來便笑著說，“老杜，你家婆娘很好嘛，還沒結婚就想著幫你省錢了。”
“那當然，我家麗姝最好了。”杜嘉文說著幸福地坐到了楊麗淑的旁邊。
“61、68點鍾上不上？”幾人正聊得火熱，林佳突然急匆匆地跑進休息室嚷道。
墨冉想反正都來了，就去掙錢吧，而胡悅明更是激動地說，“馬上來。”
“還有兩位顧客，71有約，65也有約，哎呀，好多人都沒來，要不77你上吧。”林佳說著就要去拉胖子。
“不去，我肚子都餓死了，就等著吃飯呢。”朱峰堅定地說，“我要不是和老胡去超市買我的蒙牛，現在還在睡覺呢，況且還沒到十二點，我有權利拒鍾。”
“那還有誰啊。”林佳說著在休息室找了一圈，“就85和87上吧。”
“嘉文，快去，七夕還能撿個早班鍾，真不錯。”楊麗淑頗為得意地道。
於是四個人便跟著林佳來到了保健八室。
“杜醫生，我最近總是膝蓋疼是怎麽迴事啊，而且不能上下樓梯，總覺得關節裏麵有什麽東西硌得慌。”墨冉正在給顧客推頸椎，杜嘉文推的那位阿姨便開始詢問起來。
杜嘉文微微一笑，一邊不慌不忙的給顧客推背，一邊慢悠悠的說道：“哦，阿姨啊，你這種情況沒什麽大不了，就是髓核壓迫膝蓋神經所引起的骨性關節炎，一會我給你留點時間推推，保證你推完之後健步如飛。”
“好啊，杜醫生謝謝你啊。”
“不客氣，這是我應該做的，阿姨，你們年紀大了一定要注意保養，不能疲勞不能受涼，尤其是膝關節，不然再過幾年別說骨性關節炎了，還有可能退變增生，到時候連路都走不了。”
“不會吧，有那麽嚴重嗎？”
“當然有了，我前幾天就推了一個膝關節骨質增生的，她說她疼得白天走路困難晚上睡不著覺，結果我推了三次就好多了，現在不但能走了，覺也睡得香了，所以阿姨，你這種情況一定要堅持推，知道嗎？”
那邊杜嘉文和阿姨聊得熱火朝天，這邊墨冉和胡悅明卻笑得肚子都要炸了。學過推拿的人都知道，髓核是一種乳白色半透明的膠裝物質，位於椎體的兩軟骨版與纖維環之間，是椎間盤結構的重要組成部分。我們常見的頸椎或腰椎間盤突出症就是因為人體自身的退行性改變或者外力因素的作用，促使纖維環破裂，髓核從破裂處突出或者脫出，導致的相對應的脊神經受壓所引起的一係列症狀。而膝關節骨性關節炎則是指由於膝關節軟骨變性、骨質增生而引起的一種慢性骨關節疾患。本來兩者是八竿子打不到一處去的事情，卻在杜嘉文的口中被混為了一談，而最重要的是，他的真誠讓被推拿的阿姨深信不疑。不過為了留住同事的麵子和手道的集體聲譽，很多同事在遇到這種胡謅或者錯誤的時候都會選擇沉默不語，而這種沉默仿佛已經成了行業中一條不成文的規定般被醫生們時刻銘記於心。 不過也有些奇葩會把別人的錯誤當做自己的機會，進而詆毀同事。就在墨冉和胡悅明強忍著笑意給自己的顧客繼續推拿的時候，嚴小蕊的聲音卻突然傳入了耳中，“85，你瞎說什麽呢，髓核是椎間盤裏的膠狀物質，什麽時候跑到膝關節去了？”
聞聽此言墨冉無奈的皺了皺眉，像這樣毫無情麵當中揭穿同事的行為在嚴小蕊身上已經不止一次，她的目的似乎很明顯，就是敗壞同事的名聲而凸顯自己的專業，從而達到拉點鍾的最終目的。想到這，墨冉無奈地歎了口氣，對這個平時少言寡語的舍友多了幾分戒心。她想看來這女人是個心思縝密心機深重的人。說實在的，她是非常不喜與這種人共事的。
“杜醫生，嚴醫生怎麽說我這個不是髓核壓迫引起的，這到底是怎麽迴事啊？”嚴小蕊的話音剛落，杜嘉文推的那位阿姨便第一時間提出了質疑。
然而杜嘉文卻極為誠懇的對嚴小蕊道，“87，平時學的理論太多，我記錯了。”然後又微笑著對那位阿姨道，“阿姨，不好意思啊，我剛才不小心說錯了，您這個問題啊其實就是退行性改變所引起的骨性關節炎，沒什麽大不了的，您要是不信可以去醫院拍個片子，一看就知道了。”
聽杜嘉文這麽一說，那位阿姨才算安心，依舊笑著對他說道：“這樣我就放心了，你們也挺不容易的，又要推拿又要背那麽多理論，真是辛苦啊。”
“沒事，這是我們的工作，剛才幸好嚴醫生提醒我，不然我就誤診了。”
胡悅明聽著杜嘉文的話，忍不住拍了拍他的後背表示對他的這一行為的讚賞。而墨冉對楊麗淑的這個男友也生出了一絲敬佩，她想這樣的錯誤雖然不會出現在她身上，但她麵對同事的詆毀絕對做不到他那樣謙卑和鎮定。其實，以前她也遇到過類似的事件，但都是發生在一些中年同事身上，像今天這樣發生在兩個二十幾歲的青年身上還是第一次，看來她身邊頗具心機的人真是日漸增多。
墨冉下鍾後就被叫去點鍾了，等再次下鍾時，肚子早就餓得饑腸轆轆了，然而剛走進盥洗室楊麗淑就叫住了她，然後就頗為憂慮的低聲道，“死女人，我聽腳步聲就知道是你，哎，我都聽嘉文說了，那個嚴曉蕊怎麽這麽討人嫌呢，你說嘉文會不會被扣分啊？”
“怎麽會呢，你家老杜也很滑頭的，那阿姨最後還誇了他一頓，你就別在這裏瞎操心了。”
這時，許珊珊一臉不悅地走了進來。她一見到墨冉就湊到她耳邊道，“墨冉，那個嚴曉蕊真讓人受不了，我剛剛和她一起上點鍾她比我先進去，可到時間後總不結束，真煩人。” 墨冉眉頭緊皺，“我也發現她經常會拖鍾，這樣確實不太好。”
“就是啊，而且她還會搶著迴答別的顧客問的問題，好像別人都不如她似的。”許珊珊道。
墨冉想了想道，“這事情確實不能縱容她，等明天的班前會我間接地和經理提一下。”
“好，那我先上鍾去了。”許珊珊說著從後門出去了。
墨冉甩幹了手中的水，心卻沉甸甸的。隨著同事越來越多，她感覺人際關係也越來越複雜，而她在很久很久以前就特別渴望簡單的生活。然而三年的打工歲月中她隻能孤身一人置身於這樣錯綜複雜的環境中，並且還因為經常不能按時吃飯落下了淺表性胃炎的毛病，她幾乎不能讓自己有片刻的懈怠。雖然在外人看來她始終帶著歡樂的笑容，但是內心的孤獨與寂寞隻有自己明了，有時，她真的很希望能有個肩膀靠一靠，可是張遠卻不是那個可以讓她依靠的人。
“請168號墨醫生點鍾。抓緊時間，下麵還有約。”聽到廣播裏又傳來了林佳柔美的聲音，她隻得整理好心情再次忍著忍著饑餓又一次的走向了前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