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此間,不是人,還能是什麽呢?


    不是人,便隻能是妖!


    他下山十年,斬了很多惡妖,每每都會想到那個女子的話,他還是沒有答案。


    後來他收了個弟子,那個弟子與黃衣女子很像,有一天,弟子醉酒,問他一句,“何為惡?”


    他還是答不上來,他感覺自己殺的妖已經夠多了,法力也精進了不少,可悟性卻很差。


    那一晚,他想了很多,最後他決定要去殺一個人,一個他所認為的“惡人”。


    他殺了那個人,沒有留下一絲痕跡,就連望仙門的玉牌也難感應得到,就讓這個人在世上悄無聲息地消失吧……


    可當他殺了這世上的第一個人的時候,他居然感受到了一絲快感,一種莫名的恐懼漫上心頭,他發現自己變得冷血可怕,變得令自己厭惡。


    於是他選擇了來這悔思獄中悔思,悔些什麽呢?思些什麽呢?他至今也未能想明白。


    或許哪一天,他想到了答案,是會出去的吧,也或許他一輩子也想不出個答案來。


    在這裏,伴著他的是無盡的孤寂,仿佛他又迴到了多年前孤身斬妖的時候,一擊出,萬籟俱寂。


    隔壁的牢房似乎也來了個人,不知她是犯了什麽事呢?葉近川聽見了隔壁的動靜,忽而腦中生出這樣的疑惑來。


    想來也是犯了什麽罪大惡極的事情吧,不然,怎麽可能被關在這最裏層?


    “咳咳——”夜間,這裏還是挺冷的,葉近川失了大半的修為,至今也未恢複過來。


    “喂——”隔壁傳來一聲,那聲音有些沙啞,一般人怕是都很難分辨是男是女吧。


    “隔壁的,你是為什麽進來的?是生病了麽?”風止故意施法將聲音給變了。


    “……”葉近川沒有說話,眉頭卻皺得更緊了幾分。


    “喂,你來這裏多久了?”風止靠在牆邊,她真的很想從葉近川嘴裏套出他殺人的原因,什麽醉酒殺人,她可不信。


    “六年多。”葉近川偏頭看向了隔壁的牆,唿出一口濁氣來,“咳咳——”


    “你是做錯了什麽,竟被關了這麽久?”風止小心翼翼地組織著語言,生怕露出一丁點兒的破綻,可聽著隔壁的咳嗽聲,聲音裏麵便夾雜著一絲顫音。


    “醉酒,殺人。”


    “殺的什麽人?”


    “嗬,何必問得那麽清楚呢?殺都殺過了。”葉近川冷笑一聲。


    “喂,你就不想出去嗎?”


    “……”


    “要不我和你說說這六年來外麵發生的事情?你想不想聽啊?”風止想著,總是有些什麽可以牽動葉近川的思緒的,自己不行,那就用天下試試。


    “隨意。”


    “那我與你說說,從哪裏說起呢?隔壁的,你想知道些什麽?”


    “你想說些什麽?說就好,我聽著。”


    “那我和你說說望仙門第一,坤靈殿葉近川弟子風止!?”風止正聲道。


    “嗬!”葉近川搖了搖頭笑著,他是早在風止的第一聲就聽出隔壁是風止的,不禁有些氣惱這孩子的胡鬧,可又盡力想配合些,無意去拂了她的興致,且看看她到底是想做些什麽。


    “你笑什麽?”風止攥緊了衣角,怎麽聽到自己竟會是這個反應?


    “沒什麽,你繼續說,她怎麽樣了?”


    “她找了她師父六年多,有時候逮到妖怪不是直接斬了,而是朝那妖怪問她師父的下落。”


    “……”


    “你說,是不是很可笑啊?”


    “……”


    “這六年裏,有一隻緣靈狐妖,殺了這世上許多人,有人說她是個魔頭,也有人說她殺的都是該死的惡人,你怎麽看?覺得那個家夥所行之事是錯是對?”


    “無愧於心,也就無所謂別人怎麽說了,是非對錯,人人都有自己的標準。”葉近川聞言微微一怔,緣靈狐!?會是他師父嗎?


    “那依你的標準去看,是對是錯?”


    “……”葉近川沒有迴答,他心中卻隱隱感到不安,為什麽風止會和他說這個,是想用她引自己出去嗎?


    “那你可知道那緣靈狐妖的厲害?”


    “略有耳聞。”


    “望仙門對付不了,哪怕是多少修者合力,都打不過她,可她最後還是死了。”


    “死,死了?”葉近川露出一絲驚色。


    “嗯,你不妨猜猜她是怎麽死的?”風止眼神黯淡了些:怎麽一提到緣靈狐,你便如此急切?說我的時候居然是那個樣子。


    “……不知。”


    “正是被這門中第一殺死的。”


    “咳咳——咳咳……”葉近川隻覺得一陣頭暈目眩,是自己的弟子殺了她!?怎麽可能?


    “幹嘛這麽激動?左右不過是一隻妖罷了,還殺了那麽多人,風止殺了她,豈非是長了望仙門的臉麵?”風止說著,自己卻覺得有幾分可笑,就隻是一隻妖嗎?那可是一隻自己願為之赴死的妖呢!


    “是……真的嗎?”葉近川閉上了眼睛,那一襲明黃的衣衫似乎就在眼前。


    “嗯,望仙門上下都知曉,玉牌上麵也有顯示。”


    “……”


    “喂,隔壁的,你怎麽都不說話?”


    “這便是你想對我說的嗎?別胡鬧了,出去吧。”葉近川恍惚了,他幾乎就可以確定那隻狐妖是他的師父啊,可如今卻是死在了自己弟子的手中?風止應該不會騙他的,那麽……


    “師,師父,你知道是我?”這是怎麽聽出來的?


    “嗯。”


    “你說我殺了緣靈狐妖是對是錯?”


    “你很優秀,我已經沒什麽可以教你的了……你,出師了……咳咳。”


    “師父,是不要我了麽?師父是在怪我殺了緣靈狐妖?”


    “你不該待在這裏的,我也從未怪過你什麽。”是啊,葉近川不怪風止,隻是很恨自己,悔思,很多悔,思不明。


    “你還是怪我的,說什麽斬盡天下惡妖!?從始至終,你隻是在意那個長得很像師祖的狐狸罷了。師父,若是我的相貌與師祖無半分相似,當時,你是不是頭也不迴地就走了?”


    “……”


    “嗬,我知曉了,我在意的,一直都是我的一場夢罷了。師父,保重。”


    “保重……”


    風止出了那悔思獄,外麵的雪還未停。


    “好冷啊!”風止抬手,接過幾片雪花,潔白卻冰涼。


    此後,我再也不要追尋著你的影子,葉近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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