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得慌亂,後麵的聲音逐漸消散,男子帶著穀昔入了一片林子,天色已經昏暗。


    “爹——放我下來吧。”穀昔趴在男子的背上,聽著男子氣喘籲籲,看著男子滿身是汗,心中有了幾分愧疚。


    “穀昔——是爹連累了你,其實……”男子吞吞吐吐,想說些什麽,卻又猶豫的很。


    “什麽?”


    “你並非是我的親生女兒,是我在林子裏麵撿到的。”男子說了出來,如釋重負。


    “我一直在山林裏麵,很少出山,其實是為了躲避要殺我的人,我的爹娘是奴隸,所以我生下來便也是奴隸,十歲那年,我被一戶生意人家買了去,那家的小姐待我很好很好,可是後來小姐被逼親,她那未來的夫婿不是什麽好人,我便尋了個機會想讓那人知難而退,不曾想竟失手將他打殘……”


    “然後呢?”穀昔似乎猜到了結局,可是她還是期待著事實發展會有那麽一絲不同。


    “小姐定下的夫婿是個極有錢的人家,他知曉了我的身份,想要殺我,小姐偷偷地將我放了出去,讓我好好活下去,不許再迴去了。我一路被人追殺,而後逃至山林,進了山林的第三天,撿到了你。”


    說到這裏,男子默默地流下了淚,他將穀昔輕輕地放在了樹根上,撕下身上的一塊還算幹淨的布將穀昔的腳草草地包紮著。


    “疼嗎?”男子看著穀昔微微發白的臉蛋,心疼地問道。


    穀昔搖了搖頭,而後又低下了頭,她不知要如何去安慰男子。


    “他們怕是很快就會追上來了,其實我不想再逃了,哪怕將我抓迴去,要打死我,隻要能再迴去見小姐一麵,都是好的,可是——我怕小姐不願意再見到我了……”


    “穀昔,我想去見她,可是我不想再連累與你,我想將你安置好,你那樣懂事,從來都不曾哭鬧,這次,也乖乖聽爹爹的話好不好?”男子撫摸著穀昔的頭。


    穀昔的眼睛隱隱有些發酸:“爹,是不要我了嗎?”


    男子搖了搖頭。


    “雖沒有血緣之親,卻有十年的養育之恩,爹於我,是這世上唯一的親人,可不可以,讓穀昔陪著爹一起。”


    那十年裏,男子送給了穀昔一個慈愛的父親,彌補了穀昔此生最大的遺憾。


    “……”男子沉默了。


    兩人正傷懷著,絲毫沒有察覺到一條赤紅冰冷之物向著穀昔扶在樹根上麵的手掌而行。


    赤紅的蛇吐著蛇信子,就在那冰冷的蛇身與穀昔溫熱的手掌相碰的一刹那,穀昔下意識地驚叫道:“啊——”


    男子眼疾手快,意識到了穀昔有危險,一把便抓住了那蛇頭用力向遠處一甩。


    “沒事吧?穀昔沒事吧?可是嚇到了?”男子將穀昔摟在懷中,輕拍著穀昔的背,四下打量著周圍,生怕還有些蛇蟲傷著了穀昔。


    “爹——”穀昔迴過神來,那條蛇的模樣她好像在哪裏見過。


    她急忙抓過男子的手,頓時心涼了大半,兩個小小的口子周圍的血已成烏黑之色。


    “沒事,爹不疼的。”男子也才發覺,將手抽了出來,用力地擠著那赫然在目的傷口,烏血便淌了出來。


    “爹——”穀昔急忙抱著男子的手打算去吸出毒血。


    “誒——做什麽?不過一條小蛇,能有多大的毒性?小小年紀,怎麽敢胡來?”男子將手舉起,站起身來。


    忽而一陣眩暈之感襲來,男子不禁合上了雙眼,猛地一甩頭想要打起精神,方才知道了什麽叫做力不從心。


    烏血從他的口中噴湧而出,一口接一口,他的氣力在一瞬間消失,身體便軟了下去。


    “爹——”穀昔也顧不上受傷的腳了,急忙跑過去想要接住正倒向地麵的男子。


    奈何十歲的身軀難以撐住男子的重量,於是和男子一起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穀昔吃力地將男子拽到了樹旁,斜靠在樹根上,一聲聲無助地喚著:“爹——爹……”


    “別哭……穀昔別哭……”男子艱難地抬起了那隻稍微幹淨的手掌,想替穀昔拭去臉上的淚水,可是他怎麽舉,手都夠不到穀昔的臉上。


    “爹——為什麽……為什麽會這樣……為什麽?”穀昔一把將男子的手掌抱著,貼在臉上,淚止不住地往外湧,身體忍不住地顫抖。


    隻短短的幾個唿吸之間,男子的臉已經變得青紫,身體的溫熱正在迅速地流逝,眼神也漸漸暗淡了下來,他吃力地抬著頭看向天邊:“今天的……夕陽……好美……穀昔,別哭了,我命該是如此吧……真的好高興,你陪了我這十年……你別管我了,他們怕是很快會追上來,你跑吧,如果有機會的話,幫我去找到小姐,幫我去和她說聲……對不起。”


    “嗯……”穀昔拚命的點著頭,眼前的男子已是無力迴天了。


    “穀昔……你能不能叫我一聲阿陽啊?就一聲就好,這是她替我取的名字,以前,她總是愛喚我的,可是相隔十年,我再沒有聽到過……”男子癡癡地看著那殘陽如血,淚水順著他的眼角滑落。


    “阿……阿陽——”穀昔緊緊地抓著男子,想要將那愈漸冰涼的身體給重新捂熱,可是一切盡是徒勞,此毒迅猛如洪水野獸,根本就不是凡人之軀可以抵抗地了的,他們根本就沒有一丁點兒的時間去挽迴些什麽。


    “她叫穀夕,夕陽的夕……是不是一個很美的名字,你叫穀昔,往昔的昔……小姐……對不起……”


    男子在痛苦的神情之下,掙紮著揚起了嘴角,他仿佛看見了那夕陽的餘暉之下,一個麵容姣好的女子在喚他。


    “阿陽——阿陽……”


    “爹??爹——”


    暮色籠罩著大地,殘陽也無心再留戀於凡塵,一輪皓白的圓月緩緩升空,照著一林子的淒寒,落於那身著明黃色衣裙的穀昔身上。


    “明明……應該去死的是我啊,明明是我要曆劫的……”


    她將男子背在背上,瘦小的身軀,矮小的個頭,於那林間踉踉蹌蹌地緩步前行,男子有半截身子都是拖在地上的,而穀昔,一步,一個血腳印,想要帶著男子迴家。


    如此變故,她始料未及,男子帶著她逃跑的那一刻,她便做好了最壞的打算,男子的仇家找到了他,他怕是會被帶迴去,而後被揍地很慘?然後也還是會死的吧,可那個時候,他會不會完成那個埋藏在心底數十年的心願呢?


    而現在,她能幫他完成遺願嗎?


    (誒呀呀,章節名有問題,自行改不了了,這是第九十四章,觀感有些影響,抱歉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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