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婷婷還未算食言,早上十點鍾就起床了,而且做好了早餐,吃完後就和朱爽走出了家門。


    臨近中午,兩人興衝衝地趕了迴來,大包小裹買了一大堆食材。


    婷婷說道:“我在網上認識了一位批發食材的中國人,一聊居然是咱盛京老鄉,在羅馬已經居住了二十年了,我特意讓他為我們留一些食材,他還幫我們在其他攤位買了海鮮。今年的春節年夜飯,應該超乎尋常地豐盛。”


    婷婷說完,兩人就唧唧喳喳地到廚房將食材分類,並放置到冰箱裏。


    半小時後,婷婷遺憾地說:“可惜冰箱不夠大,我們還是買多了,絕不能浪費,這幾天誰也不許下館子,就在家裏吃。”


    我故意調侃道:“那誰做啊?”


    婷婷迴答道:“還能有誰,大廚你啊!”


    此時朱爽拿著婷婷的單反相機跑了過來:“你別說,的確太像了,這不是青春版的張曉宇嗎?”


    我仔細看了看相機中被放大的人臉,此人年齡應該剛近三十,皮膚白皙,濃眉大眼,唇紅齒白,別說還是有少許當年我的風采。


    我好奇地問道:“你們是在哪裏偷拍的?”


    朱爽說道:“本公主能幹這種下三濫的事兒嗎?我看到小夥子酷似咱家小宇,就主動上前要求合照,小夥兒上下打量著我,馬上被我的風韻所吸引,欣然同意。”


    朱爽將照片縮小,小夥兒旁邊果然是麵如桃花的朱爽。我再仔細辨認畫麵後麵的一位中年女子,一個熟悉的麵容出現在畫麵一角,雖然是側影,我也能一眼認出她就是alice。


    朱爽又問道:“whatsapp是什麽東西,如何下載,我答應帥哥將照片傳給他,他給我留的賬號是whatsapp。”


    婷婷嘲笑道:“還不如你張哥的九十歲老母,她可是用whatsapp與你張哥天天聊天。你上蘋果商店,就能找到。”


    朱爽自言自語道:“好,我這就去下載,隻是還不知道帥哥叫什麽?”


    婷婷接著嘲笑道:“你這個花癡,見到帥哥就語無倫次,想泡人家也不問人家的姓名,真有你的。”


    此時的我還陷入沉思中:“怎麽那麽巧,居然在異國他鄉遇到了alice?”


    樓下突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雖然是用英語,但我依然可辨識出:“hello,hello!”


    我連忙答道:“i’m here!”


    我慌忙跑到一樓的門市中,隻見一位東方女性,高挑的身材,白皙的皮膚,一頭青絲難掩鬢角的白發,一雙大眼睛炯炯有神,旁邊則是一位身高有1.82米的帥哥,帥哥正是相機中和朱爽合影的那位,而中年婦女則是alice。


    alice也認出了我,我們兩人相互凝視,均說不出話來。


    朱爽蹦蹦跳跳地跑了下來,看到帥哥驚唿道:“先生,我正想加您的whatsapp,沒想到您居然找到這裏。”


    帥哥看到朱爽略顯羞澀地說道:“我也不知道您能在這裏,我和老媽想鑒賞一下聖杯,沒想到遇到了您。”


    alice率先說道:“這麽巧,沒想到在意大利能遇見您,張先生。”


    朱爽聽罷睜大了眼睛,看了看我又看了看alice:“原來你們之間相互認識!這也太巧了吧。”


    此時的我才迴過神來:“張女士是我四十多年前的老友,隻不過多年沒聯係。”


    alice認真的問道:“這位是您的女兒?”


    我不好意思地迴答道:“她是我女朋友的閨蜜,我們準備在這裏過年。”


    婷婷跑下來樓梯:“我說巧遇誰呢,怎麽這麽熱鬧。”


    我鄭重其事地說道:“這位就是我的女朋友趙婷婷小姐。”我又指著alice說道:“這位女士就是我曾多次提及的alice,張思雨女士。”


    婷婷聽罷目瞪口呆,呆滯片刻後,帶著顫音說道:“這麽巧,幸會張女士,我是趙婷婷。”說罷,大方地伸出了右手。


    alice禮貌地與婷婷握了一下手,神色坦然地說道:“真不巧,影響了你們過年,我們就不打擾了,就此告辭。”alice轉身欲向門外走去。


    不知情的朱爽連忙攔阻到:“您是貴客,他鄉遇故知,更是難得。要不我們就一起過年,至少現在就吃頓飯,敘敘舊啊!”


    帥哥也不住地點頭:“媽,您還沒有鑒賞聖杯呢,正好老板在,機會多難得啊!”


    已經走到大門口的alice站在原地,如同一座雕塑一動不動,她將左手慢慢地從門把手上移開,慢慢轉過身來,泰然地說道:“也好,正好人都在這兒,那我們就一起敘敘舊。”


    興高采烈的朱爽拉著alice的手說道:“這些就是我們經銷的聖杯樣品,一比一的比例,與文物絲毫不差,請您鑒賞。”


    沒想到婷婷有氣無力地說道:“既然是小宇的故交,送給兩位一對也不為過,你說呢,老公。”婷婷將臉對著我,麵如紙色。


    我如夢方醒:“alice,還是留下吃午餐吧,畢竟多年不見,整得這樣生分多不好,不為了我們也應該考慮孩子的感受。”


    alice沉默片刻,點了點頭:“恭敬不如從命。”


    朱爽大跳起來,帥哥則滿意地露出了笑容,隻有婷婷依然麵無表情。


    朱爽熱情地拿出兩個聖杯,精心包裝完畢,放到一個紙袋裏,送到了alice手上:“伯母,這是我們的一點小心意,但願您能喜歡。”


    alice莞爾一笑:“謝謝姑娘,這麽好的寶貝,誰能不喜歡。”


    平常很少主動進廚房的朱爽,拉著帥哥的手,歡天喜地般走進了廚房,婷婷則在旁邊默默地切著菜,我和alice尷尬地坐在客廳裏。


    alice率先打破了僵局:“小宇,這幾年過得如何?為何不與我聯係?”


    我略顯愧疚地說道:“不好意思,換手機啦,您的電話號碼遺失了。不過,您也沒有給我打電話啊!”


    alice大笑不止,恢複了往日的神態:“我也換手機了,你信嗎?”


    我們兩人大笑不止,平靜後的alice說道:“我以為你早已成家了,不想打擾你們幸福的生活。”


    這麽短的時間,燒菜肯定來不及,兩位大美女,輕車熟路般,將昨晚的預製菜又“操練”了一遍,瞬間滿桌美食,帥哥還切出漂亮的三文魚片,擺在了餐桌的正中央。而婷婷則煎了五客牛排。


    婷婷麵無表情地說道:“大姐,我也不知道您喜歡幾分熟,新鮮的腓力,我們都喜歡五分熟。”


    婷婷旁邊的朱爽一臉不悅,衝著婷婷眨著眼睛,意思是:“我叫伯母,你叫大姐,這是想大我一輩兒嗎?”


    婷婷則麵無表情,視而不見。


    alice大方地說道:“謝謝美女,我和小兒也喜歡五分熟。”


    五分熟的牛排,宛如一幅藝術品般,十分誘人。其外表微微泛著金黃,閃爍著誘人的光澤,切開後,肉質緊實而有彈性,細膩的紋理呈現出鼓起的狀態,宛如將美味捧在手中的感覺。淺粉色的汁液滲透在嫩滑的肉質裏,釋放出撩人的香氣。一口咬下,牛肉的鮮美在舌尖迅速散開,充滿了濃鬱的牛肉香味,仿佛與它的原始本質相融合。


    而我如同嚼蠟般食而無味,隻顧埋頭吃,瞬間一客牛排吃去了大半。


    alice說道:“如此美食,怎麽能缺了美酒?”


    朱雙連忙答道:“伯母,我不知道您喜歡喝什麽酒,我們這裏有上好的紅酒,可否?”


    alice搖了搖頭:“紅酒勁兒太小,老友重逢應該喝中國白酒。”


    朱爽高興地應道:“五糧液如何?”


    alice微笑地點了點頭。


    朱爽拿來一瓶五糧液,熟練地開啟後將酒倒入了分酒器:“伯母,您是貴客,您說應該怎麽喝?聽您的!”


    alice瀟灑地接過分酒器,又拿出三個喝威士忌的玻璃杯,將酒杯倒滿後,手舉一杯酒:“第一杯酒敬我的老友,小宇先生,祝您早日與趙小姐結成連理,兒孫滿堂。”


    alice舉起第二杯酒:“第二杯酒敬美麗的趙小姐,敬您青春永駐,幸福滿滿!”


    alice舉起第三杯酒:“第三杯酒敬可愛的朱小姐,祝您永遠像今天一樣快快樂樂!”


    alice的酒量依然不減當年,而不知底細的婷婷和朱爽則無不驚歎,畢竟六十歲的人啦,三杯白酒下去,竟然臉不變色,未有任何變化,實屬罕見。


    朱爽連忙起身說道:“我也敬伯母永遠健康!”


    接著朱爽倒下了第二杯酒:“我祝帥哥事業有成,永遠帥氣!”


    婷婷慢慢悠悠站起身來:“謝謝大姐,我祝您容顏不老,幸福無邊!”朱爽的言行,明顯帶有醋意,隻有我和alice看得一清二楚,而alice依然不動聲色,昂首看著婷婷。


    婷婷端起第二杯酒:“我祝帥哥能早日與我的姐妹朱爽相戀,也祝您早日享受天倫之樂!”


    朱爽滿臉緋紅,但可看出心意滿滿,不好意思地低著頭。再看帥哥,微笑不語,心裏也應該美滋滋的。


    我則說道:“大家先吃菜,我晚一會兒再祝酒。”


    桌上之人響應了我的號召,開始品嚐著美食,婷婷和朱爽也一掃往日的粗獷豪邁,慢條斯理如淑女般享用著盤中菜。


    我率先打破僵局:“alice,如果我沒記錯,令郎今年應該有30歲了吧?現在何處高就?”


    alice高雅地說道:“謝謝小宇,還記得吾兒的年紀。不錯,他剛過完三十歲的生日。前年終於在美國讀完博士後,目前在東京醫學院附屬醫院任主治醫師,主要負責癌症的診治。”


    朱爽興奮地說道:“沒想到帥哥是醫生啊,怎麽到意大利來了?”


    alice優雅地迴應道:“吾兒自幼喜歡畫畫,此次來意大利是借著年假,到羅馬美術院進修油畫,我已經退休,閑著無事,就陪同前往,沒想到在羅馬能巧遇各位,幸會幸會!”


    alice說罷又舉起一杯酒一飲而盡,我們四人隻能跟隨。


    alice惆悵道:“好酒啊,讓我想起當年在二道白河喝的小燒,也是烈性滿滿,入口綿綿。”


    我見桌上的菜肴已經消耗了大半,我要了三個空杯,倒滿了酒,站起身來:“各位,本人年事已高,不勝酒力,但是今日偶遇多年未見的老友及其家人,甚感高興,破例連幹三杯,諸位隨意。就說一句話,全在酒裏!”


    我將三杯酒一一幹盡,頓覺一陣眩暈,但是看到酒桌上的每個人,已經沒有了先前的拘束,頗感欣慰。


    alice站起身來:“我就不再敬酒了,各位都在,均不是外人,我現在有一事要宣布。為此,我曾幻想了多種場景,唯獨沒有想到在宴席上揭曉。此事已經折磨我多年,今天就一吐為快。”


    她對帥哥喊道:“吾兒請站起身來。”


    帥哥莫名其妙地站起來,迷惑不解地看著自己的母親。


    alice接著說道:“大家有的可能還不知道吾兒的全名,他姓張,名宇生,宇宙是宇,生於美國,還有一個日本名字,叫山田宇生。”


    婷婷若有所思,而朱爽則一頭霧水,緊盯著alice。


    alice停頓片刻,接著說道:“吾兒,你不是一直想見到你的親生父親嗎?今天就圓你的夢。你麵前的張先生,名為小宇,與你的宇字一致,他就是你的親生父親,你的身上流淌著他的血液,這是不爭的事實。”


    宇生大驚失色,猶豫一番後,扭頭跑出了餐廳,而朱爽則緊隨其後。隻有婷婷呆若木雞,坐在那裏,默默地發呆。


    一切來得太突然,我也沒有思想準備,無話可說。alice依然沉著地說道:“看來孩子沒有心裏準備,事情來得也太突然,榮他好好想想,放心,過不了幾天,我會親自帶著他登門謝罪。”


    alice接著莞爾一笑:“婷婷,你好好對小宇,他極為善良。祝你們幸福,也感謝你今天的美食。”


    婷婷機械般點了點頭,一言不發,我則說道:“還沒吃完呢,怎麽就走了,至少喝點兒茶啊!”


    alice優雅地搖了搖頭:“你沒看到宇生剛才那種表情嗎,那可是受到極大的傷害時才有的。我就不再打擾二位了,就此告辭,後會有期。”alice雙手抱拳,拱手一禮,轉身離開了餐廳。


    我和婷婷愣了一會兒,馬上跟了下去。


    我和婷婷下了樓梯,alice已經走到了室外,她揮揮手說道:“老朋友就不要客套了,就此留步。”


    alice攔了一輛出租車,與臉色蒼白的宇生上車後,消失在一片車海中。


    我身後的婷婷突然“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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