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虐的蝗蟲不得不使我們停下車來。我迴頭求助黑山魔手。


    但見黑山魔手不慌不忙,拿出幾張事先準備好的黃色符咒,貼在兩側玻璃之上,嘴中念念有詞:“北鬥七元,神氣統天。天罡大聖,威光萬千。上天下地,斷絕邪源。乘雲而升,來降壇前。降臨真氣,穿水入煙。傳之三界,萬魔擎拳。斬妖滅蹤,迴死登仙。”


    念罷咒語,黑山魔手睜開雙眼大喝一聲:“小小妖兒,若想不死,速速離去,讓你家主子來見我。”


    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發生了,隻見蝗蟲紛紛離去,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黑山魔手不以為然道:“沒想到這幫妖孽,這麽快就發現了我們,車輛請停在前麵一塊平地上。我要在那裏布置道場。”


    車輛繼續前行拐個彎後,豁然開朗,狹窄的路段前方,出現一塊平地,麵積足有一千平方米。


    車輛剛剛停穩,黑山魔手道:“時間不多,諸位請幫我布陣。”


    黑山魔手布的陣法,屬於八卦陣,和在工地上的陣法極為相似,隻是,坤土位凸出八卦圖邊緣近3米。


    黑山魔手顯然看出我的迷惑:“此二妖存於此地有千年之久,我和師父的功力都收不了他們,隻能給他們個教訓,讓他們別再騷擾我們。如果生門坤位紮死了,困獸猶鬥,我們會更麻煩。”


    我聽罷點了點頭,想起《孫子兵法·軍爭篇》說過:


    “故用兵之法,高陵勿向,背丘勿逆,佯北勿從,銳卒勿攻,餌兵勿食,歸師勿遏,圍師必闕,窮寇勿迫,此用兵之法也。”對走投無路之敵不可過分追逼,包圍敵人時要虛留缺口。


    《九鹿十八猴》也有過類似的論述:“無頭蠅,不足懼,無處逃之窮寇,方可畏。故,用兵之法,並非全殲為上,留敵後路,可保全自身,事半功倍,反之,則自身難保也,事倍功半。”


    黑山魔手布陣完畢,左手一指坤位道:“現在隻差最後一步,諸位請幫我把祭品放置到那塊石板之上,打了它們一巴掌,必須給它們一個甜棗,至於香爐蠟台還是放在八卦中心,貧道另有他用。”


    我們在黑山魔手的指點下,將祭品布置完畢。黑山魔手接著說道:“一會兒是一場惡戰,你們沒有經過專業訓練,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這種場合能幫我的隻有我這位徒兒。你們也許能幫到我的,就是打開車燈,阻礙妖孽的視線。”


    “我構置的八卦陣,雖然阻止不了兩位老妖,且能將小妖進入不得。你們呆在陣內還是安全的。另外,倘若看我不支,不要管我,馬上將車掉頭原地返迴,此次行動就告失敗,切記!”


    看到黑山魔手如此堅決,我和大小鋼子隻能默默點頭,迴到各自的車上。


    但見黑山魔手,雙目微閉,氣若神閑,盤腿而坐,絲毫沒有大戰前的緊張神態,身邊小徒則手持拂塵,巍然立於其旁。


    現在已近淩晨,東方天際現出魚肚白。微弱的晨光傾灑在森林邊緣,合著濃霧,輕盈飛舞,恍若仙境。


    突然,狂風四起,宿鳥驚飛,黑雲蔽日,曙光乍現的空地上,瞬間伸手不見五指。我們兩輛車,大燈齊開,聚焦到八卦陣的中心。


    但見兩股黑色旋風,伴隨著陣陣鬼哭狼嚎般的狂笑,落在八卦陣中心,強光下,隻見兩根半透明狀物體“柱子”,若隱若現,“柱子”周邊白霧籠罩,夾雜著遊絲般的黑煙上下蠕動。


    黑山魔手不慌不忙拱手一禮:“白虎、白狼,好久不見。今日貧道路過貴方寶地,請勿攔阻。”


    黑山魔手話音未落,狂笑聲更為響亮,山穀中迴蕩出一個嘶啞的聲音:“車上魂魄,乃我哥倆之奴仆,識相的就速速將其放出,我哥倆饒你不死!”


    黑山魔手嗬嗬一笑:“爾等乃貧道手下敗將,竟敢如此口出狂言。”


    另一個聲音狂笑道:“當年你師徒二人,奈何不了我們,今日你僅帶一乳臭未幹之小兒,是不是來給我們送下酒菜的?”說罷,一根“柱子”騰空躍起,向黑山魔手麵門砸去。


    但見黑山魔手不緊不慢,手持桃木劍,將“柱子”彈出五米開外。另一根“柱子”則盤旋在黑山魔手之左右。須臾,兩根“柱子”如兩條龍一般,圍繞著黑山魔手的上下左右,盤旋飛騰。大師則步鬥踏罡,閃轉騰挪。大師的徒兒,手持拂塵助戰。但見場地上一片飛沙走石升騰至空中,更多的沙石則落下,砸在車上咚咚作響。


    黑山魔手見二妖盤旋在半空之上,順勢揚起香爐中的香灰,並一手執劍,一手揮舞著蠟台,念起金光神咒:


    天地玄宗,萬炁本根。


    廣修萬劫,證吾神通。


    三界內外,惟道獨尊。


    體有金光,覆映吾身。


    視之不見,聽之不聞。


    包羅天地,養育群生。


    誦持萬遍,身有光明。


    三界侍衛,五帝司迎。


    萬神朝禮,馭使雷霆。


    鬼妖喪膽,精怪亡形。


    內有霹靂,雷神隱名。


    洞慧交徹,五炁騰騰。


    金光速現,覆護吾身。


    天之光 地之光 日月星之光 普通之大光 光光照十方


    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師徒二人和兩個老妖激戰正酣,一時難分伯仲,而車上的我們隻能屏住唿吸,控製著手中的方向盤,盡力將大燈照射在二人和兩妖的交戰中心。


    惡鬥大約進行了十五分有餘,黑山魔手顯然有些體力不支,且戰且退,已經退到東北角的艮土之位,下麵則是萬丈深淵。而我們的車頭已經調整至最大角度,車燈很難照到妖怪身上。


    眼見情勢危急,我和大鋼子不容多想,一起跳下卡車。我將強光手電盯住兩位妖怪,大鋼子則從腰間拿出一把金色的鋼珠,向兩位老妖身上擲去。


    沒想到,鋼珠起了神效,兩位妖怪痛苦不已地高聲嚎叫:“卑鄙老黑,竟敢使詐,暗中差人使此惡毒暗器。”


    大眼兒聽罷,也掏出一把銀色鋼珠,擲向老妖,然而,鋼珠且在其身旁紛紛落地。


    大鋼子又擲出一把鋼珠後,高聲喊道:“大眼兒,銀色的沒有用,就用我們昨天剛剛買的金色鋼珠。”


    大鋼子和大眼兒兩位暗器金珠猛攻兩位老妖,黑山魔手則順勢對其發起反攻,須臾,兩位老妖且打且退,退到了西南角的坤土之位。在我們的兩束強光手電照射下,終於看到兩位現了原形的老妖。已經修煉成一定程度的白虎和白狼均穿著一身白袍,呈現半人半獸的模樣,站立身高不足兩米,在強光中微閉雙眼,喘著粗氣。最令人不可思議的是,不知何時黑山魔手已經將兩張符咒,分別貼在兩妖胸口之上,使它們不能做出大的動作。


    黑山魔手拱手一禮:“多有得罪,請二位讓我們走,你們背後有貧道備的薄禮,請笑納。”黑山魔手拿出一盞魔瓶,正是昨日在工地收妖的那盞。“另外,這裏有幾十個小妖,做你們的奴仆十分合適,請放了我車中的魂魄。”黑山魔手說完,解開瓶口的紅布,將魔壺中的小妖倒了出來。


    兩位妖怪微微點頭,白虎說道:“感謝大師手下留情,他日若再經過此地,我們哥倆一定會盛情款待。”


    兩位妖怪已經退出八卦陣,台板上的貢品瞬間也不見了蹤影。


    五分鍾後,山穀恢複了平靜,林中鳥聲陣陣,天已大亮。


    但見黑山魔手臉色蒼白,其小徒則鼻中流出絲絲黑血。大鋼子見罷,剛想上前處理,黑山魔手大手一揮:“剛才多謝各位鼎力相助,小徒隻是受少許妖氣,服下此丹即可。”大師自腰間取出一個藥葫蘆,從中取出一粒仙丹放至小徒口中,自己又隨即服下一粒。瞬間大師的臉上,恢複了紅潤。


    隻見八杆符咒旗,不知何時已經被扯出幾道口子,在微風中好似瑟瑟發抖,可見當時鏖戰之慘烈。


    大師一指符咒旗:“這些在紅海煤礦還有用,你們小心取下。”


    車輛繼續向紅海煤礦開去。初秋的奪命穀層林盡染,分外妖嬈,絲毫沒有讓人抑鬱之感。


    大鋼子一臉迷茫地問道:“大師,我們到了紅海煤礦,是否還需等到天黑才能將這些魂魄卸下?”


    黑山魔手應道:“大可不必。紅海煤礦人跡罕至,沒有避人之憂。白天即可遷徙。”


    大師接著又說道:“紅海煤礦富含瘴氣,對生前有功德的魂魄恰是極好的延續魂魄時日的良藥,然而,生前作惡多端的孤魂野鬼遇此,則會時日不多。魂魄下車時,我需要將不合適的收住,交給白虎和白狼二妖。”


    我好奇地問道:“大師,那些孤魂野鬼你看得一清二楚,我怎麽隻聞其聲不見其影?”


    “我已經開過天眼,當然可見。有的人陽氣不足,可以看見這些孤魂野鬼,而你四柱純陽,除非魂魄想讓你看見,否則你連個影兒都見不到。”


    “魂魄如何可讓我看見?”


    “很簡單,他上前一步,你就可見,往後一步,就消失不見。這與白天或晚上無關。”


    我想起一事兒,不得不提:“大師,今天多虧您出手相助,否則後果不堪設想。鋼子兄是我的好兄弟,他推薦的人我決不能虧待。請問,今天兩場法事,應該付您的法酬多少?隻要您說出個數,我一定照辦。”


    黑山魔手笑道:“貧道早已將錢財視為糞土。本人辟穀多年,早已不涉俗事,假若昨天不是常師傅的徒兒鋼子央求,我不可能出山。舉手之勞,不足掛齒,何有道酬之說?”


    我連忙迴道:“大師今天可是出生入死,費盡心機,如若沒有報酬,小的我畢竟於心不忍。大師,請您不要為難我。”


    黑山魔手答道:“居士若真有此心,能否賜貧道一獨立商鋪一用?這幾十年,世風日下,一切向錢看,已經嚴重影響了道界。居士應該知道,道家推崇‘天愛萬物, 一切平等。’沒想到,近些年,惡道橫行,許多道士,以道為名,卻幹起坑蒙拐騙,欺良霸女的勾當。這些人,有些竟然堂而皇之加入了道教協會,甚至成為官宦人家的座上賓。最不可思議的是,已經絕跡數十年,臭名昭著的衣冠道竟死灰複燃。而吾等不諳世事真正的道家弟子,卻被貶為異類,豈有此理。”


    “今日一戰,貧道深感自己已經是廉頗老矣,從此我不再除魔,隻做降妖。像今天我們遇到的白虎和白狼兩位魔,現在看來,還懂得些陰陽界的江湖道義,它們的存在,至少能維持魔妖界的秩序。所以,今後貧道不再與魔界為敵,而是尋求陰陽兩界的相安無事。”


    “下一步,貧道準備專心弘揚道家文化。借用貴方商鋪的意圖,就是準備籌建一個易經研究所,網羅同道之人,研究並傳播真正的易經文化。至於殺妖,就交給徒兒處理。”


    我連忙道:“好啊,集團不少董事都是易經的愛好者,我們董事長更是如此。我不用請示,您的要求我們盛京1號一定能滿足。”


    我拿出5萬元現金:“但是,這點兒錢不算道酬,隻是權充大師您今日勞累購買補養品之用。您不收下,我張曉宇今後就無法在江湖上混了。”


    黑山魔手猶豫再三道:“那好吧,此筆錢款就當易經研究所籌建資金,謝謝居士之慷慨解囊。”說罷,黑山魔手拱手一禮。


    我與大師暢聊正歡,車輛已經行至目的地,紅海煤礦。


    黑山魔手讓我們把剩餘的符咒旗,插到路邊,一是警示妖魔誤入,二是防止魂魄逃離。


    一切準備就緒,黑山魔手喊道:“所有魂魄請聽令,生前幹過有損天理之事者,請入此魔瓶,貧道給你另謀居所。因此地瘴氣很重,隻適合生前無作惡之靈魂。”大師說罷,打開魔瓶蓋,並睜大法眼,一一巡查。


    最後下井的是昨日與我說話的老者:“謝謝大師,謝謝諸位,一路勞頓,費盡艱辛,能讓吾等孤魂野鬼在此地重生。”


    車輛行至今晨做法之處,黑山魔手示意車輛停下:“最後一步,將這些即將成妖的孤魂野鬼交予白虎白狼調教。”


    大師走下車高喊道:“白虎白狼,吾乃黑山魔手,謝謝你們放行。這裏有十幾個孤魂野鬼,適合你的口味,請笑納!”


    晴朗的空中傳來一低沉的聲音:“謝謝大師,我們剛剛商議過,從今往後不再與你為敵,你若有事相求,吾兄弟二人一定奉犬馬之勞。”


    接著一群蝗蟲盤旋在我們頭頂,將車輛一直護送出奪命穀。


    走出奪命穀,我這顆一直懸著的心終於落了地。今天終於完成了一件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務,至少降低了盛京1號在聲譽方麵的負麵影響,為樓盤的高端定位掃清了障礙。


    看到手機已經有了信號,我迅速撥通了婷婷的電話,還未等我發話,電話裏傳來婷婷焦急的聲音:“張總,一直未能打通你的電話。工地出大事了,一夥老人自稱是北麵地塊的業主,攔住門口,不讓任何車輛出入,聲稱維權,要求賠償遮光損失。”


    我問道:“不是大多數已經簽訂房屋買賣合同了嗎?他們怎麽還鬧事?”


    “你有所不知,今日朱爽去房產局辦理這些房產的過戶手續,房產局說接到上級指示,讓我們先處理好遮光補償問題,做到無一戶上訪,才給辦理過戶手續。朱爽費盡周折查到,下此命令的是陳新那個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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