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李轍收到梁一銘的消息,他告訴李轍自己已經迴到京城,要求見麵。李轍同意了,並約定時間地點,但是現在他要做的不僅是從梁一銘那兒得到更多消息,還要隱瞞一個最重要的情況。


    兩人在一座購物中心某層的圖書茶座見麵,地方是梁一銘選的,在此之前李轍從不知道這個鬧哄哄的大商場裏還有一個能喝茶看書的地方。李轍按約定時間到達,梁一銘已經坐在一張小桌旁等他了。


    梁一銘一看見李轍就招手:“嗨,那個……你叫什麽?”他還不知道李轍的名字,他給李轍取的微信備注名是“臭流氓”,顯然不能當麵稱唿。


    “李轍,”李轍自我介紹道,“無業遊民。”他拉開梁一銘對麵的椅子坐下。


    梁一銘給他倒了一杯茶:“請嚐嚐。”


    李轍捏住那個比乒乓球大不了多少的小杯子,送到嘴邊小啜一口,是加了糖的茉莉花茶。


    “上次我沒弄明白怎麽傳視頻,不好意思耽擱了。”梁一銘邊解釋邊把手機放在桌上,“我迴去把視頻反複看了幾遍,雖然有點晃,但那些怪物的樣子是完整錄下來了。”


    “你弄明白他們是什麽了嗎?”李轍問。


    “我請一位搞野生動物攝影的朋友幫忙鑒定,那個長得像牛的東西不屬於已知的物種,那條蛇的影像比較模糊,但是他說從沒見過這麽大的蛇。”梁一銘說,“我對比了一些圖樣,我認為那頭牛的樣子非常符合《山海經》中的異獸‘東東’,至於蛇,我還不能確定。”


    李轍不快地指責道:“你怎麽能把錄像給別人看?這種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你不是還想報警嗎?”梁一銘指出。


    “那不一樣……”李轍話說到一半便卡住,現在的情況和那時不同了,他現在需要為休曲的身份保密,那段錄像外傳將是非常不明智的。


    梁一銘看出李轍有所隱瞞,他說:“你放心,我沒有給他看錄像,隻從錄像裏截了一些圖片。”


    “截圖也不行,你聽我的,這段錄像除了你我以外別讓任何人知道,我不想找麻煩。”李轍勸說道。


    梁一銘覺得有點好笑:“你以為這段錄像是唯一一次目擊證據嗎?這幾天網上各種怪物事件已經傳開了,全國各地都有,而且——”他頓了頓又說:“有一起致死。”


    “致死?死了人了?”李轍驚訝地問。


    “這些消息一發布就被刪除,那起致死的案例有官方辟謠,說是被熊咬死的,”梁一銘說,“但是有傳聞屍體上的傷口和熊牙一點都不像。”


    “已經這麽嚴重了嗎?”李轍自言自語。


    梁一銘藏在鏡片後麵的眼睛此時正緊緊盯著李轍,關注他的每一絲表情變化:“李轍,該你說說了吧?你還有什麽我不知道的消息。”


    李轍一愣,然後立刻縮迴殼子裏:“我也沒什麽值得說的,之前都告訴過你了。”


    梁一銘歎了口氣:“你真是個幸運兒,你知不知道你跟其他目擊者有什麽不同?你兩次遇襲時大鵬神鳥都出現了,而別的案例裏沒有哪個提到長翅膀的人。”


    “隻是趕巧吧,大鵬神鳥不是納西族信的神嗎?他可能就住在那一帶。”李轍隨口亂編。


    梁一銘漲紅了臉:“你真以為撒謊不會被戳穿嗎?昨天網上瘋傳的飛機遇險事件裏可是提到了一條龍和一個長翅膀的人打鬥,你覺得那會是誰?”


    李轍顧左右而言他:“那說明別人也能遇見大鵬神鳥,而且還是一飛機的人呢。”


    “李轍!你能不能跟我說實話?”梁一銘又氣又急,“你迴程那天我和你聯係過,按時間來看你就在那架飛機上——這是第三次了,大鵬神鳥他在保護你!”


    “這跟我又有什麽關係。”李轍靠著椅背冷冷地問。


    “你還看不出來嗎?現在已經很不太平了!那些怪物有多可怕你最清楚,他們攻擊人,殺人,我們根本不是對手。到現在為止大鵬神鳥是唯一幫助過人類的異類,如果你這麽重要,也許你能說服他救所有人。”梁一銘說,“隻要他再出現,你一定要想辦法說服他。”


    李轍深吸一口氣,也許兩個人分享一個秘密比他自己承擔要輕鬆些:“我不能說服他。”


    “為什麽?你還沒有試過……”梁一銘的話沒說完便被打斷。


    “因為他不需要我說服,他和人類的盟約已經延續幾千年了,他會在人類危難的時候出手相助,”李轍說,“但是單憑他一個人的力量拯救不了全世界。”


    “你為什麽會這麽想?”梁一銘不解。


    “這是他告訴我的。”李轍說。


    “他?告訴……”梁一銘的眼鏡差點掉下來,“你到底是什麽人?”


    李轍麵無表情地說:“按他的說法,我是個祭司,是我把他召出來的。”


    梁一銘吃驚不已:“你早就知道?”


    李轍覺得解釋起來太困難:“沒有你以為的早,這都是他告訴我的,我現在也不明白為什麽我是個祭司,我不會跳大神,也不能被什麽神仙附體,但他就是一口咬定我是和他結盟的祭司。”


    梁一銘對跳大神之類的不感興趣:“你需要他的時候怎麽和他聯係?那天是你召喚他來救援飛機的吧?”


    “我不用叫他,他能感受到我。”李轍說。


    “那你呢?你能感受到他嗎?”梁一銘熱切地看著李轍的眼睛。


    “不能。”李轍迴答得很幹脆。


    梁一銘目瞪口呆:“你到底是有什麽特殊的本事能把他召喚出來啊?”


    李轍對他言語間隱含的鄙薄毫不介意:“我也想知道。”


    梁一銘一副無法接受的樣子:“大鵬神鳥會不會認錯人了?如果他認為你是祭司,你總該有什麽過人之處吧?你有什麽和別人不一樣的呢?”


    “我不知道。”李轍不想討論這個問題,他甚至不願意去想,“把手機給我,我教你傳視頻。”


    “好。”梁一銘遞過去自己的手機。


    李轍很快便把那短視頻傳到了自己手機裏,順便翻了一下梁一銘手機裏的照片:“你拍了這麽多鬼畫符?”


    “那是東巴文!”梁一銘不高興地說,“東巴文是唯一還在使用的象形文字,我最近一直在研究納西族史詩,這次去麗江也是為了搜集資料。”


    “這是你的專業?”李轍抬抬眉毛。


    “不,我剛開始接觸,我這兩年都在研究各種古老神話。”梁一銘說,“其實我的專業是古代文學,但是對神話更感興趣,本來以為你能告訴我更多東西,不過看來你也什麽都不知道。”


    李轍無言以對,他對神話不感興趣,也不喜歡文學,他消遣的方式除了打拳以外就是打遊戲和追劇了。他不禁想,梁一銘這樣的人才應該是所謂的祭司,為什麽這個“大任”偏偏落在了他李轍頭上呢?


    梁一銘斟酌著說:“如果下次大鵬神鳥出現,你能告訴我嗎?我很想見見他。”


    李轍考慮了一下,說:“盡量吧,但是他隻在我有麻煩的時候出現,那時候我可沒精力給你打電話。”出於謹慎,他還是不想告訴梁一銘休曲就在他家。


    梁一銘皺眉不語,然後再一次問:“你好好想想,你召喚他出來的時候到底做過什麽特殊的事?”


    李轍不耐煩地說:“我說過我不記得了!除了第一次的時候我流了血,後來都是他不請自來!”


    梁一銘抓住重點:“血?你當時流血了?”


    李轍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急忙站起來:“你可別亂來!”


    梁一銘也站起來,急切地說:“為什麽不試一下?就紮破手指頭擠點血試試!”


    “不行!”李轍一把抓起自己的手機揣兜裏,匆匆忙忙跑掉。


    梁一銘像在麗江古城的時候一樣執著,緊緊追在李轍後麵:“就試一下吧,你不想知道自己的能力嗎?你知不知道你多幸運!”


    李轍轉頭怒道:“你別沒完沒了了!”


    這一下轉得太急了,梁一銘躲閃不及,兩人正麵撞了個滿懷。李轍比梁一銘高一點,鼻子剛好磕上梁一銘的腦門,撞得他鼻子發酸、眼冒金星。一股熱流順著鼻腔往下淌,李轍用手一抹,看到刺眼的鮮紅。


    “哎呀!對不起!”梁一銘手忙腳亂地幫李轍擦,結果抹了李轍一臉血。


    李轍抓住梁一銘搗亂的手:“你可別鬧騰了!”


    突然一股勁風刮過,梁一銘隻覺得一隻強勁的大手掐住他的脖子猛地向後推,他的後背重重撞到牆上。窒息的痛苦讓他掙紮了幾下就沒力氣了,他驚恐地睜大眼睛,看到麵前是一個膚色黝黑的高大青年,對方正冷冷地瞪著他。


    “快放手!你不能殺人!”李轍驚叫著扯休曲的手臂,但那條手臂像鋼鐵一樣無法撼動。


    休曲的聲音冷酷無情:“我的誓言是守護人類,但不是不能殺人,我會殺死任何傷害祭司的人。”


    “他不是壞人!他是個普通人,一個書生!”李轍著急地胡亂解釋,“快放開他!他受不了這麽折騰!”


    休曲總算放了手,但仍然戒備地護在李轍身前。


    李轍拍拍休曲的肩膀:“鼻子是我自己撞壞的,跟他沒關係。”


    梁一銘捂著脖子好一頓咳喘,小心翼翼地抬起頭來:“你難道是?”眼前這個青年和視頻中的形象不同,他身著現代裝,沒有翅膀,頭發和眼睛都是正常的黑色。


    李轍歎了口氣:“對,他就是你想見的大鵬神鳥。”


    休曲轉頭問李轍:“你是故意用血召我過來的?”


    李轍捂著鼻子擺擺手:“流鼻血是意外——你怎麽來得這麽快?”


    “你用了血祭,血祭能讓我隨時到你身邊,”休曲說,“但就算不用血祭我也會馬上趕到,這點距離不算什麽。”


    “你不是飛過來的吧?”李轍心驚膽顫地問。


    “不需要,而且你也說過我不能隨便亮翅。”休曲說。


    李轍鬆了口氣。


    旁邊的梁一銘早看呆了,但是在驚嚇之中他還是敏銳地分析眼前的狀況:“李轍,你……你們已經很熟了?這個人就是都盤休曲?他能變樣?”


    李轍坦言:“沒錯,他就是休曲,但是我認為公布他的身份會惹麻煩,所以我讓他打扮成普通人的樣子。”


    梁一銘點點頭:“你的做法是對的。”


    李轍唬起臉威脅道:“現在你知道了,那你就必須替他保密,如果你敢泄露他的身份,不用他動手,我會先宰了你!”


    梁一銘苦笑:“你放心,我當然會保守秘密的,我可不想讓一個活著的神話人物被當成外星人抓起來。”他往前一步,敬畏地看著休曲,這是做夢都想不到的,他竟然能近距離看一個活生生的奇跡:“呃……都盤休曲,我可以問你一些問題嗎?”


    休曲看這個人似乎沒什麽威脅,便點了點頭:“叫我休曲就好。”


    “休曲,能給我講講你和署神那場戰鬥嗎?”梁一銘眼中閃爍著期待。


    李轍趕緊分開二人:“行了!別跟迷弟似的,這是問問題的地方嗎?”


    休曲警覺地看看四周,忽然對李轍說:“快把血洗掉。”


    李轍這才發現自己的鼻血弄得衣襟上都是,他趕緊找衛生間,把臉上的血洗幹淨,又用沾了水的手搓幾下前襟,但血跡不容易弄掉,他放棄了:“這個迴去再說吧。”


    “不行,把衣服脫下來燒掉。”休曲嚴肅地說。


    “燒?公共場合不能縱火啊!”李轍可不想冒著引發火警的危險燒衣服。


    “快把衣服脫下來!”休曲再一次提醒。


    “怎麽了?”李轍莫名其妙。


    休曲突然拉起李轍和梁一銘往外跑。


    “你幹什麽?”李轍被扯得直趔趄,另一邊的梁一銘更是連滾帶爬。


    “來了。”休曲低聲說。


    “什麽?”休曲的語氣讓李轍意識到不妙。


    話音未落,一聲猛獸的咆哮響徹樓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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