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趙三元和老劉已經離開了鸞鳴閣,並不知道窯子裏又死了一個,還是領頭的老鴇。


    哥倆低調的跟蹤著江陽調查線索。


    老話說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上樹,趙三元雖然沒被鬼睡過,但他知道一個正常人如果與鬼反複親密接觸,不死也得脫層皮,至少額間靈火會格外黯淡才對。


    可這老兄太邪門了,被畫皮鬼睡了後看不出身體有啥毛病,除了靈魂往外飄的幅度比較大外跟正常人一個樣。


    難道是天賦異稟?


    事出反常必有妖,趙三元大膽猜測所發生的一切與江陽都有著某種潛在聯係,想要知曉有關‘柳娃兒’的更多情報,江陽必是關鍵,況且還有白無常的囑托要辦,於情於理都得把事給整明白。


    隻是哥倆不知道,鸞鳴閣內的事態已經逐漸失控,從暗湧流動變換成波濤洶湧。


    待拐到個巷子口時,哥倆的腳步戛然而止。


    因為江陽轉過身來,看樣子早就知道自己被人跟蹤。


    得,露餡了。


    本來趙三元就不擅長這些偷偷摸摸的事,現在被發現了行蹤後,尷尬的腳指扣地。


    但老劉臉皮厚啊,還給了對麵一個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挑釁眼神。


    咋地?


    怕你啊?


    這大半夜黑燈瞎火的,二打一還整不了你了?


    我老弟會可是會功夫的。


    從道理來講,劉芒泛想的一點毛病都沒有,二打一的的確確是優勢在我,而且趙三元的八極拳猛的一批,被他揍過的狠人一大堆。


    然而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好比說你永遠不知道一個人畜無害老伯的衣服下邊隱藏著多少腱子肉,可能捏起的拳頭比沙包還大。


    所以,結果很悲催。


    趙三元都沒來得及去阻攔,老劉直接就嗷一嗓子竄了上去。


    然後又嗷一嗓子的飛了迴來,重重落在旁邊的幹草堆裏,他大腦還處於亢奮當中,沒反應過來自己已經被踹飛。


    顯然,他不是江陽的對手,毫無招架之力。


    挺悲催的場麵,但趙三元真沒忍住笑出了聲。


    劉哥啊,你是不是忘了丁好好說的話?


    這小子是武生啊!


    實打實會真功夫的!


    我上去都不一定打得過,你咋跟二愣子似的直接衝上去了?得虧江陽沒下黑腳,顯然是留了幾分力氣。


    “迴去告訴古涯,一切都在我被逐出師門後互不相欠,他要是想報仇,就讓他自己來,別這麽下作。”江陽麵色還算平靜,但眼色中隱有怒火。


    趙三元聽得一臉懵逼。


    啥玩楞啊?


    古涯是哪個?


    報的什麽仇?


    這小子怕不是誤會了什麽吧?


    雖然懵逼,可趙三元快速思考對方話中隱藏的信息。


    “呸呸呸——”


    老劉從幹草堆裏爬起來,一邊揉著胸口,一邊吐著嘴裏的草葉子,才反應過來自己被踹飛了。


    娘的,武行真不是浪得虛名,有武生名頭的是真有硬功夫。


    打,自己肯定打不過,可老劉江湖經驗足啊,他聽到江陽說的話後,立刻展開急智故作神秘說道:“這位小兄弟誤會了,咱們並不認識什麽古涯。”


    “嗬,巧舌如簧,不是我那個師弟派來的又會是誰?”江陽顯然不相信。


    人貴有自知之明,他明白自己已經不是以前在帝都萬眾矚目的武生新星,現在隻是個無人問津的普通人罷了,還能是來要簽名的不成?


    要說與外界還能有什麽瓜葛的話,隻有曾經那個與自己相處多年的師弟古涯。


    老劉依舊是高深莫測的表情,指了指江陽的腦門,“小兄弟,咱們倆跟著你,是因為你的魂很淡啊,長此以往下去命不久矣,難道你自己沒有察覺到不適感?”


    最能打動人心的,永遠是絕對的利益,什麽親情友情愛情的跟它一比都得往後稍稍。


    其次嘛,則是真誠。


    老劉聰明就聰明在他非常真誠,說的話都是真的沒有撒謊。


    的確啊,江陽的魂很淡啊。


    的確啊,跟蹤他是因為這一點啊。


    江陽不免驚訝,他怎能察覺不出這段時間身體出現的異常狀況?


    眼下被個陌生人給點出來,確實很意外,而且老劉的眼中看不出有任何閃躲。


    曾幾何時,江陽是台上最耀眼的年輕武生,見過台下不知多少雙眼睛,形形色色的人數不勝數,所以他比較確定老劉沒撒謊。


    “先生....所言極是,在下身體抱恙已經有一段時間了,睡夢中無故被驚醒,盜汗嚴重,有時候很恍惚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等迴過神來的時候已經過去很久了,在過完年之後,情況越來越嚴重。”


    也許是病急亂投醫,也許是死馬當活馬醫,反正江陽沒有隱瞞什麽,實實在在把自己的症狀說了出來。


    趙三元和老劉聽的一陣腹誹。


    就這?


    就這?


    被畫皮鬼睡過之後就這點小症狀?


    你小子果然天賦異稟。


    換正常人不說是穿腸肚爛吧,怎麽的也得尿血。


    “感覺到身體不對勁後,我看過不少大夫,結果都看不出個所以然,後來我懷疑自己可能是撞邪撞鬼了,就去尋找些民間高人幫忙,奈何都沒什麽結果,若二位先生若能幫襯援手,在下感激不盡。”


    趙三元都聽樂了。


    心想你小子也不傻啊,是個明白人。


    隨即借著老劉的破冰話術下開門見山直點主題。


    “何止是撞鬼?你被鬼給睡了知不知道?而且看情況絕不止一次。”


    可江陽的迴答讓哥倆瞬間錯愕,完全出乎意料。


    隻見他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更加確信眼前的兩位是真正的高人。


    “先生果真厲害,我也是一樣的猜測,被鬼睡了,而且不止一次。”


    ???


    趙三元和老劉麵麵相覷。


    不是,你小子還知道?


    那他媽的還羊入虎口?


    “知道就好,實話不妨告訴你,幫你是一方麵,殺鬼誅邪也是一方麵,趕緊把你對她知道的東西都說出來,咱們好製定計策。”


    無心插柳,哥倆的確沒料到事情的進展如此順利,現在疑惑的點在於江陽既然猜到自己被鬼睡了,為啥不找明白人直接去幹畫皮鬼?


    是因為被伺候的舒坦了?


    那也不應該啊。


    江陽被畫皮鬼睡的時候,這小子是沒有意識的,感受不到爽才對。


    難道被鬼睡的後勁這麽大,能爽很久,讓活人欲罷不能?


    疑惑歸疑惑,但趙三元明白眼下不是在意細節的時候,這些邊邊角角的東西等辦完事有的是機會去問。


    江陽麵露喜色,拱手作揖道:“大恩不言謝,一切在路上說吧,事情越快解決越好。”


    “沒毛病。”


    趙三元和老劉轉身向鸞鳴閣方向走去。


    殊不知江陽卻轉身向相反的地方走去。


    一東一西截然相反。


    等彼此反應過來的時候都非常納悶。


    “呃....兩位先生難道是有其他事去辦?”


    “老子還想問你是咋迴事,不是迴鸞鳴閣殺鬼麽,你又幹啥去?”


    江陽愣神半晌,確定自己耳朵沒出毛病後,他一副理所應當的表情迴答道:“在下認為鬼現在該在府中才對,不應該在鸞鳴閣吧....”


    “不在鸞鳴閣能在哪?還能在你炕頭啊?”


    “先生料事如神,在下確實認為內人極不尋常,大概率不是人。”


    ???


    什麽叫意外收獲?


    這是最完美的詮釋。


    趙三元和老劉都聽傻了。


    什麽玩楞?


    你媳婦兒是鬼?


    難道不是柳娃兒麽?


    畫皮鬼有兩個?


    不是,你小子造的啥孽啊,家裏被鬼睡,去窯子還被鬼睡,跟我倆玩人鬼情未了你們?當武生的路子都這麽野?


    最重要的是,被反複禍禍下竟然沒有個屁,還活的好好的,這已經不能用天賦異稟來形容的,你小子投胎今世為人就是來睡鬼的吧?不然實在解釋不通。


    江陽試探性的小聲問道:“二位先生是有難處?”


    “沒難處!走,就去你府上走一遭!”趙三元拉著老劉往前走。


    其實老劉內心是非常抗拒的。


    倒不是怕,而是這麽做太衝動了,還不知江陽的婆娘是怎麽個路數,是畫皮鬼?還是其他別的邪祟?萬一打不過著了道可就完蛋草了。


    但趙三元還真不是衝動,因為他突然想起之前吃炸醬麵時候看到的黃裙女人,十有九八是江陽的婆娘,實話講那個女人雖沒有柳娃兒長得妖豔,可依舊美的不像話,尤其是氣質方麵絕對勝過柳娃兒一籌。


    可疑,很可疑。


    當江陽在前邊領路的時候,趙三元將所見所聞告訴了老劉,後者也聽得連連感歎,世上真有這麽完美的女人?


    因為畫皮鬼的事,搞的老劉對漂亮女人都保持著謹慎態度。


    半柱香左右的功夫,幾人來到一個幽靜胡同中,江家的宅子不算豪橫,也不算寒酸,看規模中規中矩,家境算是不錯,當然了,正常老百姓肯定跟他比不了,誰家尋常老百姓的宅子有兩進兩出啊?


    “江兄弟,你且跟往常一樣進門,該撒尿撒尿,該睡覺睡覺,咱們兄弟會在暗中觀察,一旦發現異常情況會馬上現身。”


    “明白,避免打草驚蛇,一切都指望二位先生了。”


    事情以誰也沒想到的方式展開,從趙三元豪橫非得撐麵子住窯子開始,一切的一切都愈發的撲所迷離。


    每次以為快接近真相的時候,卻總冒出新的問題出來,原本是來跟蹤江陽調查他的,誰能料到稀裏糊塗的跟他迴家來驅鬼?


    世事無常啊。


    跟算命是一個道理。


    先生說你撞大運,也許不是說你一個彩票號碼投幾萬注收獲幾個億的大獎還不用交稅,而是說你會撞大運牌卡車。


    事情已經發展到這個地步,哥倆唯有繼續探查下去,總不能裝看不見,等整死畫皮鬼後,也好給白老爺有個交代說出具體緣由。


    江陽如往常一樣迴到府中,夜深了,府中的幾個下人也已經入睡,這時他看到正堂內有微弱的燭火,意識到什麽後,江陽歎了口氣走了過去。


    堂內,一抹倩影依在木桌前沉睡著,正是那個黃裙女人,她手邊擺著幾個瓷碗,有醒酒湯還有些醒酒的堅果,看樣子是沒等到夫君迴來熟睡了過去。


    見此情形,江陽眼中有幾分不忍還有幾分掙紮,想將自己的外袍披在她的身上,卻猶豫了很久很久都沒做出決定,最後不小心弄出的動靜把女人驚醒。


    “夫君,你迴來了?”她語氣驚訝又充滿著柔情。


    “嗯....”江陽哼了一聲算是迴應,表情冷冰冰的,但黃裙女人沒有表現出任何不悅,顯然是習以為常。


    “素兒。”


    “夫君是不舒服麽?”


    “你到底.....算了,夜深了,睡吧。”


    江陽隨意喝了口醒酒湯後便率先迴到臥室,他很想去問妻子究竟是人是鬼,因為自從與她成親之後,身體一天不如一天,要說是巧合的話倒情有可原,但不止於此,好幾次夜晚裏看到妻子的身影飄忽不定,事後質問的時候,妻子總是說自己做了一場夢而已。


    真的隻是做夢?


    真的隻是巧合?


    最重要的是,成親這麽久了都沒有生出個一兒半女,連個蛋都沒有。


    內心中,江陽的疑問已經積攢了太久太久。


    可每當想起妻子賢淑良德將這個家照顧的井井有條,江陽是如鯁在喉,根本問不出半個字。


    曾經不是沒暗地裏找高人調查過妻子,隻是結果都一樣,沒有任何問題。


    糾結。


    仿徨。


    如果不是,固然最好。


    是的話又該怎麽辦?


    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都說一日夫妻百日恩,江陽不是個鐵石心腸的人,就算心是石頭做的,有這樣的好妻子也得被捂熱乎了。


    罷了罷了,還是交給那兩位高人吧,是與不是自有分曉。


    可或許是太過疲累,江陽都沒等到妻子收拾完碗筷,他便率先沉沉睡去,無法再配合行動。


    輕柔的腳步聲由遠及近,素兒慢慢走到床榻邊,生怕吵醒了江陽。


    她手裏拿著溫熱的毛巾,細心為江陽擦拭著臉頰,很仔細,很小心。


    然後,她拿出一卷長長的畫卷,懸掛在床頭旁與江陽的頭並齊。


    大半夜的兩口子不睡覺,媳婦兒卻拿出張沒畫任何東西的畫卷,本就充滿了疑點。


    緊接著素兒對著江陽的臉輕吸一口氣,導致江陽那飄忽不定的魂魄更加搖曳起來。


    轟隆隆——


    一陣炸響。


    趙三元和老劉從天而降,手裏都抄著家夥。


    “妖孽,吸人魂魄吸的挺熟練啊?真以為有不透風的牆,沒人能收拾得了你?”


    素兒大驚失色,她眼中盡是驚慌失措,可即便如此,她也沒有停止吸江陽魂魄的進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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