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臘月,人們最關切和最想做的是啥事兒?


    辦年貨~


    貓冬的老百姓們除了嘮嗑外,最大的娛樂項目便是采辦年貨,街坊鄰裏相互交流經驗,誰家買的肉便宜有新鮮,誰家的對聯美觀又大氣。


    尤其是臨近年關,集市上的商品琳琅滿目,種類極多。


    趙三元等人當然不能免俗,這熱鬧必須得蹭一蹭,但去的不是普通集市,而是舊貨市場,看看能不能淘到些好物件,撿個漏啥的。


    都說有人歡喜有人憂。


    喜的是老北風和項青山兩夥綹子,自從秘密配合奉軍演了一出好戲後,實力提高不少,像搶大戶這種事肯定不會少幹,但愈發的盜亦有道,哪怕是對付為富不仁的土財主,出手都不再像以前那般狠辣。


    他們正想過個肥年的時候,呂家商隊竟偷偷摸摸運來一批軍火,可把倆大哥樂屁了,連連讚歎交了好老弟。


    憂的人就很有意思了。


    倭國內務省下轄特高科駐關東軍分號,說白了就是稍微高級點的小鬼子。


    炎黃人過年,小鬼子也過年。


    誰家過年前死了人都不會好受,更何況是倆身份特殊的間諜特務。


    倒也不算白死。


    特高科分號順藤摸瓜,恨不得將祁四海查個底兒掉。


    好消息是查出了些眉目,掌握了不少有關祁四海的情報。


    壞消息是....大西北。


    小鬼子的勢力根本輻射不到那麽遠。


    派人去抓?


    那得派多少人?


    從情報來看,祁四海絕對是個老茬子,成名多年,有名有姓死在他手裏的都好幾張名單。


    人派少了找不到也打不過,人派多了會影響原有布置和計劃,況且來迴車馬費找誰報?


    左右權衡之下,招魂神社方麵暫時放棄追殺祁四海,但不代表以後有機會不會算總賬。


    自此,小鬼子徹底把倆陰陽師的血債算到了祁四海的頭上,也不知這老癟犢子知道後會是啥反應。


    但這些都跟始作俑者沒啥關係。


    這時候趙三元等人正在舊貨市場挑花了眼。


    必須得說高手在民間。


    特麽的啥都敢往外賣啊。


    蹲在個攤位前,趙三元捧起個鏤空的大物件,純銅的。


    “老板,你知道這是啥不?”


    跟隔壁攤嘮嗑的大姨一邊嗑瓜子一邊不耐煩的迴答趙三元,“沒見過世麵,很明顯是西洋酸菜缸,五十塊大洋不還價啊。”


    趙三元滿臉黑線。


    酸菜缸?


    你家酸菜缸論口徑的啊?


    這特麽明顯是軍艦上副炮的炮彈彈殼!


    仔細看有不少洋碼子!


    “大姨您擱哪整的....酸菜缸?”


    “收的唄,你要真看好了給三十五塊大洋就行,大冷天的快收攤了。”


    “倒不算真看好,頂多看好一半吧,有沒有完全體?殼子裏邊不是空芯的那種?有的話我收幾枚。”


    “撈上啊不是,收過來就這樣,趕明兒要收到了大姨給你留著。”


    趙三元鄭重點頭,隨即往隔壁攤位看去,賣的都是些掛件擺件,五顏六色啥樣的都有。


    就是材質吧,真不咋地。


    但舊貨市場裏肯定是屎裏淘金,說不定能遇到啥正經玩意兒。


    老康拿起個赤色玉佩,一時間沒看出雕的是啥東西。


    “大爺,這啥材質的啊,還有這雕的是啥?”


    估計是攤位大爺一直沒開張,又瞧見老康憨憨的德行,他頓時眉飛色舞的介紹這塊玉。


    “小夥兒好眼力,這可是我手裏邊最好的貨色了,看著這線沒?天蠶絲的,看到線外邊包的掛玉沒?翡翠管的,下邊的玉塊更了不得,是西南火焰山的天然玉石,敲下來一塊老費勁了,我太奶整整敲了七七八十一天才敲下來這一小塊,仔細看,看出來是個下山虎沒?雕工夠霸道吧?”


    老康都快眼珠子瞪玉上了也沒看出來是個啥虎。


    硬要說是虎的話,這老虎下山的時候好像打了粗溜滑,臉先著的地,簡直慘不忍睹。


    翻過麵,看了看手掌裏蹭的紅漆。


    心想火焰山的玉它掉色兒啊。


    “瞅著挺新啊。”


    “是,年頭可能沒那麽久,頂多三五百年了,你誠心想要就給十個數。”


    老康吞了吞口水,心想大爺您是真敢要啊。


    就這碎渣滓壓成的東西也敢要十塊大洋,多看一眼都是純純冤種。


    生怕被大爺拉著研究西南火焰山,老康一個後撤步跟著老弟往前走。


    舊貨市場摩肩接踵,人是真不少,但絕大部分都是來溜達玩的,沒幾個想花錢。


    可隻要敢掏,必定應了那句老話,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


    等瞧見個快要收攤的攤位,哥倆都來了些興趣。


    畢竟賣瓷器的真不多,一直想弄個好材質的瓷碗裝符水。


    隻是等近了一瞧,老板買的東西風格不一般啊。


    老東西絕對是老東西,就是真不適合裝符水。


    趙三元拿起個瓷器問道:“這啥時候的老板?”


    正收攤的大哥不動聲色停下收攤的節奏,先是向周圍打量一番,後特別神秘的迴答。


    “小聲點,這可是西紂的。”


    “稀粥?哪個稀粥?”


    “就西紂啊,紂王知道不?封神榜那個,從他墓葬裏流出來的寶貝。”


    趙三元看了看老板,又看了看手裏的瓷器。


    想破頭也想不通周朝時怎麽出現的瓷器夜壺。


    你要說是前朝流出來的倒算說得過去。


    神特麽西紂紂王。


    別以為諧音就能往一起靠啊喂!


    “多錢?”


    “不管你多要,八萬小錢。”


    “二十個小錢賣不賣。”


    “啥?”老板一口氣差點沒喘上來,見過講價的,沒見過這麽狠的。


    都不說是腰斬,直接是從天靈感砍到腳趾蓋。


    “不行不行,沒這麽大晃,至少也得五萬小錢。”


    趙三元抬腿就走。


    看在瓷器夜壺有幾十年的份上才願意掏錢,想著迴去裝點童子尿啥的。


    超過五十個小錢都是冤種。


    “走眼了吧?”這時莫聞山從後麵拉住小徒弟的手腕,“仔細看,他家有好東西。”


    趙三元滿頭霧水,看來看去都是些不入流的瓷器罷了,一小半都是各類夜壺,都不知道老板是不是有啥奇怪癖好。


    莫聞山見小徒弟真走了眼,便親自蹲在攤位前,“小哥,這東西咋賣?”


    “老丈好眼力,此乃盛唐時期的唐三彩,看在它品相一般的份上,兩萬小錢你捧走。”


    哪怕這唐三彩長得跟糖三角沒啥太大區別,莫聞山都渾不在意,他笑著搖了搖頭,“非也非也,我說的是下邊的東西。”


    下邊?


    老板也懵逼了。


    心想還有自己不知道的貨?


    “紅布,我看中了這塊紅布的料子,小哥出個價吧。”


    “呃....”老板支支吾吾了半天,心想自己賣過的東西不老少,還真就沒買過布,“我要收攤了,老爺子看著給就行。”


    一塊紅布,能值啥錢?


    估計是這老頭迴家裏擋寒風用的。


    莫聞山放下十個小錢後,吩咐趙三元拿布走人。


    “師父,有講究?”


    “說你走眼還不服,這塊紅布出自順承郡王府,看邊角有沒有發現鑲藍二字。”


    趙三元仔細一看還真有,隻是太小太隱秘,不刻意去找根本找不到。


    “迴頭你小子把它裁剪裁剪,雖算不上啥厲害東西,但十個小錢絕對大賺了。”


    民國初年那段時期,前朝這這那那的貴親遺老很多連飯都吃不起,不是家裏沒有餘財,而是在改天換日之時,太多人渾水摸魚大搶特搶,別說是一塊大紅綢了,流到市麵上的珍惜古玩都數不勝數。


    師父就是師父,這都能撿漏,確實讓人始料未及。


    趕巧紅布都消耗光了,補補存貨。


    順著人流,師徒三人左看看右看看,還真有狠家夥,就比如這家攤位,恐怕是剛從哪個墓穴裏出來沒多久,買的都是水坑的東西。


    沒人管管麽?


    明目張膽的賣啊。


    “倆臭小子,咱們來著了,這家有真家夥,你們給我打好配合,咱們這樣....”


    難得見到莫聞山有些激動,他故作歇腳的樣子走到那攤位前。


    這家攤位的吃瓜群眾不少,因為賣的玩意兒確實很吸引眼球,看攤的是個老頭,正跟個客人叭叭的講解寶貝。


    “玲瓏寶塔知道不?李天王拖著的那個。”


    “你快拉倒吧,托塔天王那不神話麽?屬於純純忽悠了,咋地,老哥你給他喝好了,然後把塔借給你讓你仿造一個?”


    “害~我哪有這本事?此塔是從龍虎山天師府流出來的,跟它配套的是個托塔天王銅像,但我手裏隻有塔,別看隻是銅鎏,但天師府的東西哪有簡單的?”


    “真的?要真是天師府的東西還真有點意思,你出個價吧。”


    “過年了都討個吉利,六塊大洋不還價。”


    “銅鎏的要六塊大洋?別說天師府了,它就是天庭的也不值這個價吧!”


    “那你說多少。”


    “兩塊,不能再多了。”


    “都是大老爺兒誰也別磨嘰,兩塊大洋加五十個小錢。”


    “行!”


    “錢貨兩訖,歡迎再來啊。”


    趙三元和老康心頭一陣默哀。


    好家夥,真是個二百五啊。


    花天價買個銅鎏的文殊塔,你就是親手打一個去找個道士開光也用不了這些錢。


    冤種,純純冤種。


    這時莫聞山拿起個小物件,看模樣像是個令牌。


    正刻夔紋,有刑部司三個大字。


    背刻雲紋,字數稍多,刻著東漢奉旨創辦六部司處理各項行政事務,離京不得用。


    陽光照在上邊金燦燦的。


    “老哥看好它了?”


    “隨便瞧瞧。”莫聞山麵色如常,但沒有放下令牌,主打一個不主動不拒絕。


    老板輕咳幾聲,“萬事萬物都講究個緣分,老哥你今天能摸到它就是緣分,誠心要的話,我少算你點。”


    莫聞山大拇指搓著令牌表麵,“啥年份的啊?摸著好像不是足金。”


    “上邊寫著呢嘛,大漢的,我實實在在說,足金肯定不是,你想啊老哥,刑部的官也是官,弄足金的太腐敗了,容易讓人舉報,所以隻是鎏金而已,但東西絕對沒毛病,你買不了吃虧買不了上當!”


    嘴角微微抽動,如果不是莫聞山經驗足,早就樂的前仰後合。


    你家大漢設三省六部了啊?


    隋文帝知道你這麽扯淡都得踹開棺材板。


    “幾個數?”


    “老哥您也知道它年頭好,價格肯定高些,八百大洋。”


    嘶——


    遠處觀察的趙三元和老康倒吸一口涼氣。


    不得不感歎這些攤主的過人豪邁。


    一張嘴就敢要八百大洋。


    嚴重懷疑老板見沒見過這麽多錢。


    它要真值,能隨便放在攤位上誰都能摸一把?


    而莫聞山歎了口氣,“太貴太貴,我還是看點年份和材質沒這麽好的吧。”


    隨即摸了十多樣東西後,他看似不經意拿起個物件。


    冷不丁一看像是個護心鏡,但大部分是木質,還有些金屬,外圈是黑色,中間是紅色,依稀能看到上麵刻了些小字,但已經模糊不清。


    “沒見過的東西,這是啥啊?”莫聞山故作疑惑之色。


    與此同時,趙三元和老康裝作看熱鬧靠過來,一副大聰明的表情,趁著老板還沒開始胡咧咧之前便指指點點起來。


    “看模樣應該是掛門上的掛件。”


    “不像,要我說是掛牲口脖子上的裝飾品。”


    “誰家往牲口身上掛東西啊?”


    “有些大家大戶的土財主喜歡唄,陶官屯的王區長知道不?他家有頭驢就掛類似的東西。”


    “原來如此!今天算漲知識了,那照兄弟你這麽說,它沒啥年頭吧?”


    “那當然,有年頭的品相不可能保存的如此完好,頂多十年八年的。”


    哥倆一頓叭叭,讓老板心涼了大半截。


    沒法繼續忽悠了啊。


    鬼知道這東西是啥玩意兒,所有的商品都不知倒了多少遍手,講解全靠胡咧咧,屬於能忽悠一個冤種是一個。


    “呃....沒錯,確實是大戶人家牲口用的,不!不能叫牲口!得叫寵物!”


    莫聞山沉吟片刻,“巧了,正好我家有一頭倔驢,過年了,給它買個東西迴去玩玩倒也不錯,出個價吧。”


    因逼格被降低了不少,老板也不好意思獅子大開口,他眼珠子滴流亂轉,伸出大拇指,“十塊大洋!”


    話音剛落,不止是莫聞山,連周圍吃瓜群眾都投過去一種看智障的眼神。


    十塊大洋?


    誰會給驢花十塊大洋?


    有這錢再買幾頭驢好不好。


    “確定十塊大洋?”


    “真不能少了。”


    “三元,給錢。”莫聞山拿著物件就往外走,一眨眼就消失在人群中。


    “啊....啊!好嘞好嘞。”


    在一眾懵逼的眼神注視下,趙三元將十塊大洋遞過去後也帶著老康走人。


    不講價,說多少錢就多少錢。


    老板撓了撓後腦勺。


    我是不是被玩了?


    難道是個寶貝?


    沒道理啊,那破玩意兒賣了三五年都沒賣出去,連問的人都寥寥無幾....


    舊貨市場邊緣的烤地瓜攤。


    莫聞山大笑不已,將那物件遞給趙三元,心情大好。


    “拿穩了,迴去都不用開光,直接就能用。”


    “啥啊師父?它真值十塊大洋?”趙三元滿臉問號。


    迷。


    太迷了。


    “嗬,你小子看好了。”莫聞山指著上邊幾排模糊不清的金字,“此物乃大明萬曆年間遼東都指揮使司的調兵牌,俗稱將軍令,你說值不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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