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信很多人都有一種類似的感覺。


    當夜半三更走在樓道裏的樓梯時,總是會害怕從拐角處冒出啥鬼東西,甚至害怕過了拐角後,看到的是與往常截然不同的詭異場景。


    這屬於人類心理對未知和黑暗的本能反應,害怕轉角遇到愛。


    其實不必太擔心,正常人在轉角遇到的要麽是鄰居,要麽是蹲點的劫匪,幾乎不會遇到邪乎事。


    幾乎。


    比如真撞見鬼打牆的話,最好選擇原地不動,別輕易嚐試往外走,不然容易越陷越深。


    然後恭恭敬敬的說點好話,因為很多鬼打牆並不是針對你,隻是你當了倒黴蛋撞見罷了,運氣好的話,客氣客氣後就能繞出去了,如果繞不出去,切記這時候念阿彌陀佛無量天尊哈利路亞都沒吊用,都不如叫破喉嚨喊救命來的靠譜。


    老康和秀才作為專業團隊,肯定不會喊救命,也明白這鬼打牆完全是針對自己。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剛經曆茅坑連環爆炸,還沒等緩緩神,就又撞見了新挑戰。


    呂秀才看了看四周後,他單膝跪地,從背包中掏出塊魚板。


    不是鮮蝦魚板麵那個魚板。


    而是佛家的一種法器,因它通常以鐵鑄造,流雲飛彩,所以也叫雲板,是僧人報知時刻或集會時所用。


    除了作為通信器具傳承了很多年,它同樣是非常好用的法器,佛門中的很多東西都是一器多用,就沒有不靠譜的。


    “婆伽梵薩怛多般怛囉,南無粹都帝阿悉多,那囉剌迦!”


    梵音咒語。


    同時呂秀才用金剛鉤富有節奏的輕輕敲擊鐵雲板,看著不像個釋門傳人,倒像個戰士在用劍敲擊盾牌,以氣勢逼退敵人。


    道理差不多。


    呂秀才這招談不上殺傷,隻是對周圍被篡改後的非相進行重塑。


    便見眼前的樓梯在逐漸崩解,扶手與台階訇然寸斷,卻又沒發出任何聲音。


    仿佛是一張畫在眼前被撕扯著。


    老康不由得感慨萬千。


    能拉呂秀才入夥真是個正確選擇,瞧瞧這正兒八經的佛門正法,一般大和尚都沒這兩下子。


    估計他當初在五台山修行時,拜的絕對是個高僧。


    當然師父再強,人不行也沒招,關鍵還是呂秀才本身有靈性有慧根。


    可還沒等感慨幾分,場麵沒有像預料當中那樣破了鬼打牆。


    所有訇然寸斷的東西全都以更快的速度恢複原樣。


    破鏡不能重圓。


    覆水不能再收。


    樓梯粉碎後也不可能完全迴歸原貌。


    嚴格來說粉碎的樓梯是假的。


    粉碎再恢複亦是假的。


    都是邪祟打出來的虛妄幻相。


    隻是不將其破掉,也就談不上脫離。


    老康看了看麵色越來越急的小老弟。


    是他的辦法用錯了?


    並不是。


    這可是正兒八經的佛門正法,雲板本身是寺廟古刹裏召集僧人的法器之一,當敲擊時不止用來通信,也會震懾四方邪祟,再以銅鎏金剛鉤敲擊配合梵音咒語,別說是破鬼打牆了,連背後的鬼都能給震得五迷三倒。


    但事實勝於雄辯。


    沒破就是沒破。


    短短幾十秒之後,無論呂秀才如何故技重施,眼前的詭異樓梯再無任何變化。


    “秀才你歇會,我試試。”老康準備接力,一招不行就換一招,又不是隻會一招。


    無論是多邪乎的鬼打牆,永遠逃不出鬼打牆的根本性質。


    隻惑人,不傷人。


    自亂陣腳的話,正中邪祟下懷。


    隨即掏出那根永遠帶著的關東遼尾,還有一小瓶調配好的朱砂水。


    “上清敕令,元亨利貞。”


    “神墨炙炙,霹靂糾紛。”


    “一筆書畫蓮花頭,保佑平安常永久。”


    “二筆敕令護法赳,保佑鎮宅魍魎休。”


    “三筆帝徽....”


    台階邊緣,老康穩穩當當書畫符籙。


    不止是地麵,還有牆角等角落,寫了好一會,費了大半瓶朱砂水。


    再結鎮宅驅魅手決。


    “急急如律令!”


    喝令之後,所有符文如有生命般貼著地麵和牆麵席卷而下。


    當進入某個界限時,符文的速度大為受阻,像是撞倒了無形結界,但在老康的施法下,符文前仆後繼,速度雖慢,卻還算往前推進。


    所過之處,環境扭曲變化著,顯然是在恢複原貌。


    直到樓梯拐角前!


    所有的符文全部消耗幹淨,努力付之東流。


    老康沉吟片刻後站起身,這個結果算是預料之中,之前秀才的那招都沒破法,自己這招估計也不會有太大的效果。


    一旁的呂秀才同樣陷入沉思。


    兩人的術法全部失敗,昭示著對方實力非常厲害,至少很擅長鬼打牆。


    “按六大爺說的,此方邪祟與大風水融為一體,那麽就不單單是幻相了,常規辦法恐怕沒啥用。”


    “是這個理兒,邪祟依托大風水來製造鬼打牆,咱們就算能破了表麵,也改變不了根本,除非找到陣眼將其拔除,否則隻能繼續硬碰硬了。”


    兩人都不是火爆脾氣,不像三元那種啥事都要硬鋼到底的秉性。


    硬拚?


    算了吧。


    明知山有虎,不去明知山行不行?


    因此兩人的決定非常默契。


    轉身。


    往迴走。


    哪來的退迴哪去。


    先迴茅房再說。


    就算屎坑再爆炸,總不能噴的滿屋都是吧?


    進去後躲牆角就行了。


    呂秀才連連歎息,“真棘手啊康哥,你說東大到底造了啥孽?以前我在這念書的時候校園裏朝氣蓬勃的,一些孤魂野鬼都不願意靠近,咋幾年功夫就這樣了?”


    他對於母校還是非常有感情的,期待著東大未來成為炎黃頂級學府,甚至是亞洲第一。


    所遇遇到這種情況,心情肯定不好。


    “時過境遷,啥事都有可能發生嘛,就像是以前的風水寶地經過歲月變遷地貌更改,也會變成大兇之地,不過短短幾年時間就有這麽大的不同,確實很邪門。”


    老康一邊說著一邊伸手撓屁股。


    有點刺撓。


    估計剛才走的急沒有擦幹淨,幹巴了....


    說一千道一萬,東大裏的鬼也忒壞了點,害人的遇見不老少,惡作劇的也遇到過,但這種純惡心人搞心態的真沒遇過。


    茅房門前。


    當哥倆準備開門的時候,都同時意識到一個問題。


    “康哥。”


    “嗯?”


    “我想到一種可能。”


    “巧了,我也想到一種可能。”


    “結合剛才炸坑事件,你說咱倆沒走下樓梯而是退迴來這件事,是否也在邪祟的預料當中?”


    “沒毛病,我甚至覺得邪祟的預料更加精準,預料到咱們是想迴茅房從長計議。”


    話說起來挺離譜的。


    但事實上就是這麽離譜。


    有了前車之鑒,哥倆雖不明白要麵對的鬼有多少,可非常明白它們的心眼子真不少。


    萬一對方預判了自己的預判又被挖坑了咋辦?


    迴到茅房裏豈不是正中下懷?


    進退兩難。


    走樓梯肯定是不能走的,因為不清楚下邊到底通向哪。


    去別處也是不能去的,因為是從茅房裏出來,隻有原地歸反才是最優解。


    那麽擺在當下的選擇隻有一個。


    抄家夥!


    如果裏邊不是陷阱就罷了,真要是,那就直接開幹。


    “準備好沒?”


    “好了哥。”


    “我倒數幾個數,咱倆一起踹門衝進去。”


    “明白!”


    看了看走廊兩側,發現沒有其它異常後,兩人深唿吸調整姿勢。


    想破門而入,講究的就是個氣勢。


    又是是被鬼玩了兩把後,心裏一直憋著氣。


    “三!”


    “二!”


    “一!”


    數的非常有氣勢。


    但兩人的動作並不默契。


    剛數到一,就見呂秀才嗷一聲破門而入。


    卻不料老康慢了半拍。


    因為在他看來,還有個零沒數啊。


    戰術失誤了屬於是。


    呂秀才踹開木門後,老康的腿腳緊隨而至踹到的卻是空氣,直接劈了個大叉。


    一切發生的過於迅速,誰都沒有反應過來。


    尤其是呂秀才。


    當他率先破門而入後就懵逼了。


    不對啊!


    這特麽也不是茅房啊!


    錯愕隻是一瞬間。


    下一刻他就遭受到狂風驟雨般的毒打。


    劈裏啪啦....劈裏啪啦....


    什麽鍋碗瓢盆拖把掃帚拖鞋衣架甚至還有花肚兜,一股腦的往呂秀才身上砸,還伴隨著各種刺耳的尖叫。


    倒是老康因禍得福,在地上劈叉的他躲過一劫。


    昏暗當中哪有鬼啊?


    是仨瘋魔瘋癲般的女同學。


    門內根本不是茅房,顯然是個普普通通的寢室。


    又被玩了!


    “別動手別動手,自己人啊!”


    來不及去咒罵心贓的邪祟,老康見有個女同學抄出了暖水瓶,他趕忙上前護住被揍得暈頭轉向的老弟,心想草木皆兵的東大女同學下手也夠狠的了。


    經過一番混亂中的解釋後,場麵才算穩定下來。


    仨女學生都被嚇壞了。


    之前被各種折磨後,她們一到晚上就會特別緊張敏感,尤其是知道今夜有高人來捉鬼,自然是睡不著覺的。


    然而她們怎麽也沒料到,今夜竟有‘鬼’在門外竊竊私語,聽聲音好像根本沒想背屋裏的人。


    這也太特麽狂了!


    仨學生沒有坐以待斃,主打一個自立自強。


    隻是雙方都沒有想到結果。


    一方進錯了屋。


    一方打錯了....人。


    “原來不是鬼啊,我還想著207的高人給的香灰咋不好使。”


    “話說你們想進來直接敲門不行麽?為啥非要踹門啊?”


    幾個女同學埋怨貴埋怨,但還是非常誠懇的對呂秀才道歉,並幫他處理下小傷口。


    呂秀才也沒法埋怨。


    因為錯不在這些學妹們。


    從裏邊來看,寢室內沒有任何為題。


    有問題的是寢室之外。


    哥倆更加清晰的認識到與大風水融合的邪祟,所施展出的鬼打牆有多麽棘手。


    半實半虛,幻真皆有。


    在走廊裏邊,恐怕所知所感都不對勁,以為走了十步,或許隻有三步;以為來到茅房門前,其實是在一間寢室門外。


    難道都在對方的計劃之中?


    如果東大裏的邪祟們有頭子,那這個頭子的心機也太可怕了吧?


    老康苦笑道:“說來話長,反正一切都是誤會就對了。”


    有失有得,萬幸的是再次被玩了一把後,算是來到正常的空間內,站在窗邊,發現這是二樓西邊的一間寢室,從窗戶上跳下去很輕鬆。


    到時候脫離鬼打牆範圍,從宿舍樓外麵來破其法,自然要簡單許多。


    仨女學生支支吾吾,解釋多了她們確實聽不懂,還不如把門一關該幹啥幹啥。


    “咋樣秀才?你不會真受啥重創了吧?”


    “哪能啊康哥,我沒啥大事,話說你剛才為啥慢了半拍,不是說好數到一破門麽?”


    老康一副理所應當的表情,“是啊,我說倒數幾個數,可我還沒數到零你就幹出去了,我還想問你咋迴事。”


    呂秀才欲哭無淚。


    心想你倒是說明白啊。


    好家夥這給我撓的。


    得虧阻止的及時,不然暖瓶裏的熱水差點潑出來。


    休息片刻後,兩人活動活動腿腳,便打開窗戶逐一跳了出去。


    “大爺的,我長這麽大也沒被鬼玩過啊,咱倆連續被完了三次,說出去都丟人,現在翻出來了,看它們如何應對!”


    看表情,呂秀才多多少少有點上頭。


    也是,邪祟借仨女學生的手把人給揍了,自己還不好還手,完完全全被白揍一頓,這事換做誰都得急眼。


    要是換做三元?


    不敢想啊不敢想。


    而老康的心態平衡了許多。


    不光自己,秀才也被玩了,算同病相憐嘛。


    落地後,深夜的寒風刮來,冷颼颼的,哥倆不由得打了個哆嗦。


    呂秀才抽了抽鼻涕,“忘了個事啊康哥,剛才應該管學妹們借兩件棉襖穿,反正大半夜的又沒誰笑話咱們,這也忒冷了。”


    “剛才那場麵誰能想起來啊。”老康臉色也不大好看,因為晚風一吹,他感覺褲襠涼颼颼的。


    剛才那個劈叉,給褲襠幹裂口了,現在冷風唿唿往裏灌。


    “幸好沒給人家門踹壞,不然還得幫忙修,浪費時間。”


    “嗯?說到門,康哥我咋感覺又忘了啥事似的....”


    “沒有吧,除了要去找三元要衣服,咱倆也沒落下啥....門...三元...”


    “香灰!”


    哥倆終於意識到關鍵。


    之前女學生說在門縫下撒了趙三元給的香灰,用來阻擋邪祟。


    但破門之後,香灰肯定被揮散!


    也就是說,此刻那間寢室毫無防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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