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太妃知曉自己不夠聰明,所以在先帝爺的後宮,她向來都是不爭不搶,明哲保身。


    那些鬥的如火如荼的,如今早已不在人世。


    反倒是她,還能守著自己的女兒過日子。


    將康樂劫迴京的人,定是宮裏的貴人。


    隻是,她無法確定,到底是那三位中的誰。


    這一次是把康樂扔在公主府,小懲大戒,予以警告?


    可倘若康樂死不悔改呢?


    不敢想。


    “康樂,心比天高,命比紙薄。”


    “母妃將你禁足,也是為了你好。”


    “母妃不敢你聽了誰的蠱惑和煽動,都到此為止。”


    “有些人,是不能挑釁的。”


    “一而再再而三,那就隻能等死。”


    “要想活命,就老老實實禁足府中,等待婚期到來,嫁於祁律為婦。”


    “今日之事,母妃會盡可能幫你收拾爛攤子,不讓風言風語傳出去。”


    溫勤伯府在京城雖算不得顯赫之家,但終究還是要體麵的。


    溫勤伯府賠上了一個嫡長孫,她也不能不識好歹。


    祁太妃不再看康樂長公主憤恨的想要扒人皮的眼神,下令“封門窗,沒有本太妃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放長公主出府。”


    “違者,杖斃。”


    這一切,被崔燦雯派來藏在暗中的人看的清清楚楚。


    看完暗衛的消息,崔燦雯將紙條置於燭火之上,火舌跳動,吞噬了紙條,化為一縷縷灰燼。


    看來,祁太妃是個拎得清的。


    康樂長公主應該感謝祁太妃救了她的狗命。


    “繼續派人盯著,任何明裏暗裏進出康樂長公主的人都查清楚。”


    她還是覺得,康樂背後有人。


    小心駛得萬年船,多提防提防,總是沒壞處的。


    燭火,無風自動,似有人影閃爍。


    崔燦雯和衣睡在長生殿新置的軟塌上,心緒罕見的平靜無波。


    月光自窗欞悄悄灑進殿內,似是有位丹青妙手在揮墨,無盡的留白給人無盡的遐想。


    “娘娘,娘娘,陛下醒了,陛下醒了。”


    在宮人的驚唿聲,崔燦雯歎息,隨意理了理淩亂鬆散的發髻,不急不緩的來到內殿。


    邊走,邊調動自己的情緒。


    她是該喜極而泣呢?還是該儀態萬方呢?


    崔燦雯努力勾勒出驚喜的神情,與擦肩而過的江逢對了個眼神。


    梁少淵,已經昏迷了三天兩夜了。


    這三日來,朝臣人心惶惶。


    凡是想來一探究竟的,她都沒有阻止。


    甚至她還會有模有樣的唉聲歎氣附和幾句,氣氛到了還會給麵子的紅紅眼眶,生動形象的扮演了一位憂心忡忡賢惠和善的中宮皇後形象。


    滿朝文武,誰見了她不歎一句帝後情深。


    演戲的目的,是為了攬權。


    長生殿裏她是不辭辛苦日夜守在龍榻前的賢妻,乾陽殿她是獨斷朝政大雍皇後,與天子並稱二聖。


    還好,收益頗豐,不妄她辛勞至此。


    “陛下,您終於醒了。”


    一見崔燦雯,梁少淵差點兒一口氣沒上來,又要白眼一翻暈過去。


    還是守在一旁的太醫當機立斷替梁少淵順氣。


    “陛下。”


    “陛下。”


    容修儀和楊美人,一個梨花帶雨,一個欲說還休。


    梁少淵的神色和緩了幾分,蠟黃的麵頰上也添了笑容。


    這對比,簡直不要太鮮明。


    崔燦雯冷眼旁觀著一男兩女之間的欲語淚先流的曖昧拉扯,周全的詢問太醫“陛下的身子可還有大礙?”


    江逢垂首“仍需臥榻靜養,切忌大喜大悲。”


    “切忌大喜大悲!”崔燦雯陰陽怪氣的重複道。


    容修儀和楊美人即將要奪眶而出的眼淚重新憋了迴去,隻能可憐巴巴的望著梁少淵,無聲的訴說著綿綿情意。


    崔燦雯凝眉,也是難為容修儀和楊美人了。


    竟能對著這樣一副尊容流露無盡深情。


    “陛下,保重龍體,來日方長啊。”


    梁少淵嘴唇翕動,幹啞粗糲的聲音響起“皇後,你可知罪?”


    “陛下這話,本宮可就聽不懂了。”


    崔燦雯挑挑眉,故作詫異的反問。


    “陛下昏迷期間,在內,本宮知陛下與容修儀和楊美人情分非比尋常,特命二人侍疾,本宮除卻早朝也不離長生殿半步。”


    “在外,本宮替陛下處理朝政,安撫百官,不至於朝政荒廢人心惶惶。”


    “何罪之有?”


    “陛下,您的話實在太沒有道理了。”


    “本宮念陛下昏迷時間久,興許腦子還不夠清醒,就當沒聽到。”


    “陛下,下次別說了。”


    說到此處,崔燦雯頓了頓,作恍然大悟狀“陛下是在怪罪本宮沒有宣召林禦女侍疾嗎?”


    “原來,在陛下心中,天大地大,都不如林禦女一人。”


    容修儀和楊茹蘭,齊齊變色。


    畢竟,這兩位野心都不小。


    而身懷有孕,接連讓陛下破例的焦雅,就是頭號大敵。


    “陛下,莫要胡鬧了。”


    “您的身子經不起折騰了,於公於私,本宮都不會讓林禦女侍疾。”


    “否則,誰又能確保陛下不會頭腦發昏。”


    “陛下若因此事罰本宮,本宮不認。”


    梁少淵被噎的說不出一句話,隻能不停的喘著粗氣,手指顫顫巍巍的指著崔燦雯,目眥欲裂。


    “陛下,不要動氣。”


    “隻要陛下能消氣,本宮認罰。”


    說完話,崔燦雯就自顧自轉身離開,跪在了長生殿外。


    宮人,侍衛,看的一清二楚。


    白露跪在崔燦雯身側,清了清嗓子,抑揚頓挫“娘娘,陛下怎能因您不允林禦女前來侍疾就遷怒於您,知罪於您呢?”


    “明明你也兩三天都沒合眼了。”


    “您也是為了龍體康健著想啊。”


    白露的聲音足夠悲戚,也足夠響亮。


    在寂靜的深夜裏,還有些瘮人。


    “娘娘,秋深露重,您怎就不為自己辯解幾句。”


    崔燦雯沉默著,嘴角微勾。


    連續三日,白天晚上連軸轉,不得休息,也該好好歇一天了。


    反正以梁少淵的身體,強撐著也不能上朝。


    “鬼嚎什麽?”


    殿內傳出了梁少淵暴怒的聲音。


    暴怒歸暴怒,聽起來還是虛的很。


    “娘娘,娘娘,您怎麽了?”


    “娘娘,您醒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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