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願,後妃們將她清晨三日一請安的話記在了心中。


    她真的沒有說反話啊!


    救救她!


    本來翻閱各種賬冊早已困倦不堪的鄭貴妃,此刻反而越想越精神。


    不可避免,第二日,她頂著烏青的雙眼。


    也毫無意外,大大小小的妃子齊聚清思殿。


    幽怨的氣息,牢牢地僵鄭貴妃籠罩在內。


    鄭貴妃頓覺嗓子幹澀,被無數道如泣如訴的眼神望著,她也招架不住啊。


    於是,鄭貴妃一改往日盛氣淩人的模樣,決定擺爛。


    打不過,就加入。


    “本宮無能。”


    “本宮昨日的確是冒著觸怒帝後的風險前往長生殿勸說陛下雨露均沾,陛下當時是應了的。”


    “但,本宮也沒想到林禦女仍是陛下的心頭好。”


    “是本宮讓妹妹們失望了。”


    說話間,鄭貴妃還用帕子假模假樣的擦了擦眼角。


    “你們看本宮青黑的眼圈,就知本宮昨夜也是輾轉反側。”


    妃嬪們:……


    這反應,實在有些出乎意料啊。


    妃嬪們麵麵相覷,在靳婕妤的帶領下,開始你一言我一語的安慰鄭貴妃。


    帕子遮擋下,鄭貴妃嘴角都要笑抽了。


    水至柔至高,老子誠不欺她。


    但,快樂的時光都是短暫的。


    妃嬪們不再執拗於林禦女拔得頭籌之事,而是將目光重新聚焦於秋獮。


    林禦女有孕在身,就算陛下再舍不得,再獨寵,也總得考慮實際情況。


    鄭貴妃:沉默是今早的清思殿。


    陛下和皇後還沒有決定秋獮是否成行,她總不能自作主張吧。


    “本宮尚未收到任何旨意。”鄭貴妃收起帕子,清了清嗓子,公事公辦道。


    “但按往常慣例,秋獮除卻帝後親自指定的人選外,各宮出一人,主位娘娘優先。”


    “所以,在本宮尚未收到旨意前,本宮知曉的並不比大家多。”


    妃嬪們幾家歡樂幾家愁。


    寵愛,她們暫時是指望不上了。


    如今,也就能指望位份了。


    唉,看來帝王寵愛都是虛的,隻有高位分才是實在的。


    要不然,秋獮沒機會,來年行宮避暑更沒有他們的機會了。


    崔燦雯和梁少淵也沒有想到,後宮之中的妃嬪們就突然有了格局,冒出了進取心。


    妃嬪們知曉鄭貴妃所言非虛,也不再為難。


    主要是,不敢!


    鄭貴妃一怒,她們都沒有好果子吃。


    而此時崔燦雯正在朝堂上大肆嘉獎秦儀。


    秦儀不僅蕩平了奏疏中所言及的匪亂,順帶還在追繳逃竄的土匪過程中,在周遭的荒廢塌陷的山洞地下發現了大量廢棄到殘破兵器。


    此事,讓秦儀徹底不淡定了。


    大雍製,破損兵器也統一由軍器監收繳。


    多年來,京城周邊並未有戰事發生,那這些殘破的兵器又是從何而來。


    有長戟,有長矛,有盔甲。


    山洞陰暗潮濕,人跡罕見,大多已經生鏽腐爛,看不出原本的模樣。


    這又會牽扯出什麽陳年大案!


    秦儀心中難安,天地良心,他真的隻是想剿匪,完成陛下的任務,早日結束每日編千字奏疏的噩夢,真的沒想拖泥帶水。


    難怪老話常說,窮寇莫追!


    追來追去,容易讓自己也陷進去。


    不少人都親眼看到了那些生了鏽陷在泥坑裏被蒙上了淤泥的兵器,他就是想裝傻充愣都沒有機會。


    沒有辦法,秦儀隻好在匯報剿匪事宜時,將山洞中的發現一並上報。


    於是,便有了現在早朝的一幕。


    崔燦雯毫不吝嗇自己的誇獎,大手一揮額外的免秦儀一月奏疏,且號召群臣學習秦儀一絲不苟仔細周全的辦事作風。


    秦儀的心並沒有因獎勵而放鬆。


    大雍曆來實行鹽鐵官營專賣,鐵的專賣較之鹽更加嚴格,是完全由國家壟斷的專賣形式。


    不同於官府募民煮鹽的製度,冶煉鐵的卒徒“衣食縣官”。


    國家嚴格控製和掌握鐵的生產、運輸、銷售,以防止豪強大族握有鑄鐵權,伺機謀反,威脅中央集權。


    換而言之,能與兵器盔甲扯上關係的就不可能是小事情。


    看那些兵器的腐爛程度,應是多年前。


    可哪怕是陳年舊事,也能掀起滔天巨浪。


    他聽從父親的意願,在努力做一個一心忠於陛下的直臣。


    但,直臣難做。


    尤其是陛下一問三不知的時候。


    如今,朝堂本就是詭異而又勉強的平靜,若是被打破,陛下有招架之力嗎?


    秦儀忍不住在心中歎了一口氣。


    崔燦雯嘴角含笑,但從來沒有放鬆過對臣子神情的關注。


    她想到了陸喻之說過的,收編山頭土匪,加以操練之事。


    她也沒想到,竟這般湊巧。


    若非山洞塌陷露出了地下,若非秦儀誤打誤撞,可能就永遠長埋於地底了。


    這也算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吧。


    梁少淵的神情也算不得好,廢棄兵器被發現,意味著曾有人想謀逆。


    或許,如今已經在計劃著謀逆,隻是換了地方。


    “不論是百姓,亦或者是勳貴都無權私自開采鐵礦,冶煉兵器。”崔燦雯收起了臉上的笑容,冷冽道“那誰來給朕一個解釋?”


    “兵部?”


    “工部?”


    “還是軍器監?”


    “亦或者是京畿衛?”


    “京城百裏外啊,剛剛出了朕的眼皮子,那朕還能相信你們嗎?”


    凡是被崔燦雯點到的所屬官員,都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冷汗涔涔。


    這件事情的確是非同小可。


    若是陛下執意,失察之罪誰也逃不掉。


    “查!”


    “此事事關江山社稷,事關大雍國祚綿長,必須得詳查。”


    “搞清楚那批兵器的來源,理清楚背後的關節。”


    “不要用那些模棱兩可的話話來敷衍朕。”


    “京城百裏之外都有不安定的因素,那朕,還有諸位臣工,還有何顏麵立於朝堂高談闊論,享萬民奉養!”


    “朕躬有罪,無以萬方。”


    “但萬方有罪,非止在朕躬。”


    “你們一個個自詡先帝托孤老臣,不能身先士卒,不能輔佐朕辨明真偽,都是失職!”


    “查不清,朕下罪己詔,你們一個個都別想逃!”


    “罪己詔上,你我姓名皆在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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